【綜英美】覆寫

第8章 章

第 8 章

“不好意思。”尤安抿着唇笑了笑，那樣無辜可愛的一張臉，任誰都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什麽破綻，“您在說什麽？”

托尼·斯塔克原本上揚的嘴角慢慢下沉，他啧了一聲，眼睛微眯：“一定要跟我玩這種把戲？”

“這可不太好笑。”

他明明才吃了一個柔軟、甜蜜至極的美味泡芙，說出來的話卻仍舊尖銳無比。

托尼·斯塔克原本把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內壁上，現在卻一邊說着話，一邊挺直了腰背，力圖讓自己從更有利的高度上來對尤安進行心理上的震懾。

頭上的陰影忽然增多，尤安自然不可能一點也不察覺。

雖然再三克制，但是她仍然飛快地皺了皺眉。

尤安把盒子的四角捏實，重新把自己的寶貝放進包裏。面對新老板越來越冷酷的目光，她只是拂了拂額發，笑出八顆整齊的白牙：

“我說了什麽笑話嗎？”

這樣直白的試探，尤安不可能放在眼裏：按照托尼·斯塔克不屑掩飾的高傲性子，如果他當真拿到了切實證據，絕不會止步于言語挑釁。

“說真的，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尤安看見小胡子老板的臉頰抽搐了兩下，顯得他的臉龐更瘦削，也更立體：想必這位天才富豪在半年前的遇襲期間裏飽嘗人間疾苦，但凡神情嚴肅一兩分，當即顯得整個人有些深沉。

不過也正是那段特殊經歷，造就了如今的鋼鐵俠。

兩個月前，所有還未與社會斷聯的人都真情實感地為橫空出世的紅黃色鋼鐵戰甲驚嘆過。

托尼·斯塔克實現了人類自古以來的夢想：以人類之軀，翺翔于天空之上。

鋼鐵俠，最先是向往自由的人私下對機甲的稱呼，媒體報道後，一度引起熱議。

後來不願隐藏鋒芒，自信能抵擋所有明槍暗箭的托尼·斯塔克，在回歸的發布會上，一語震驚全場。

排除掉托尼·斯塔克身上一天能更新十多條的無聊花邊新聞，尤安對這個嘚瑟的發明家還算欣賞。

可是這家夥一旦咄咄逼人起來，自負的嘴臉就顯露無疑。

“是謎語嗎？”尤安一想到自己期待許久的第一枚泡芙就這樣悲慘地喪生于一個臭臉小胡子之口，心髒就一抽一抽地發痛，此刻只恨時光不能倒流，“小朋友這個說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叮——一樓到了——”

尤安頂着頭上如有實質的深沉凝視，保護着自己的挎包，禮貌地擡手沖托尼·斯塔克揮了揮：“您的謎語實在難解，我大概需要回去好好鑽研。”

“那麽——再見了——斯塔克先生。”

深沉的托尼·斯塔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跟尤安一前一後走出了電梯。

他沉默着，鼻子裏忽然噴出一股熱氣，眉頭狠狠地擰在一起：“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

“怎麽會呢？”

在前三五步的尤安轉過身，鋪天蓋地的陽光從玻璃門外無所顧忌地照進大廳裏，把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

“您可是無所不能的托尼·斯塔克。”

她彎彎的唇角和彎彎的眼睛沖淡了身上的疏離，在她微微側頭的時候，托尼·斯塔克再度噴了噴氣，像一個不服氣的蒸汽火車頭。

“有你好看的——！”

尤安頭也不回地邁出了大廳。

斯塔克大廈人員複雜，往來頻繁，所以她也不确定自己出門時聽見的那一陣高聲大笑，究竟是不是來自于被氣瘋的托尼·斯塔克。

“關我什麽事呢？”

尤安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此時此刻它顯得那樣遙遠，就像她日思夜想的夢。

遙遠的天空已經被這世界上一個“鋼鐵俠”輕松抵達征服，但是她的夢想……

說實在的，尤安對托尼·斯塔克的态度裏多多少少摻雜了一點源于個人的嫉妒：她嫉妒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能夠得償所願。

托尼·斯塔克的一生，天才的一生，毫無瑕疵的一生。

他這個肆意妄為，恨不得全世界都繞着他轉的混蛋，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缺憾嗎？

尤安知道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正因如此，她才忍住不讓自己由嫉妒轉為嫉恨。

【我可以吃一個泡芙嗎？OVO

旁觀了一場複雜人類喜劇後，人工智能小命運認為自己大概也處于“饑餓”的狀态。

“沒有實體的倒黴蛋，這份口福跟你沒關系。”

已經痛失最寶貴的第一枚泡芙，尤安現在對自己的甜品是分毫不肯退讓。

不過人工智障倒是成功打岔，讓她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尚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并非她那随時随地都可以放縱自我，纾解負面情緒的小家。

她嘆了口氣，就近找了條長椅湊合坐下，決心用甜品來治愈自己。

十一個小巧可愛的泡芙靜靜地躺在潔白的紙盒底，尤安忍住不去看欠缺的一角，不着痕跡地咽了咽口水。

她小心翼翼把它放在腿上，随後将盒子掀開一角，泡芙柔和而又甜美的香氣剛剛開始蔓延，一個拄着拐杖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到附近，扶着椅背喘氣。

“人老啦，真是不中用了！”

老人家戴着一頂不合時宜的貝雷帽，身上也穿得比一般人還要多些。他已經須發皆白，眼睛姣好的輪廓還在，但是已經被皺紋全方位地包圍。

“不過，今天的太陽可真好哇——”

他擡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了看正準備對無辜泡芙出手的尤安，笑眯眯地詢問道：

“不好意思，能讓我在這兒歇會兒嗎？”

“我保證不打擾你，絕對只是歇歇腳。”

尤安盯着他修得整齊精致的絡腮胡看了幾秒，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但是享用甜點的時間稍縱即逝，她完全放空大腦，就是為了體會甜蜜帶來的無上快樂。

“請便。”

尤安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禮貌性微笑，随後便不再給對方絲毫的關注：她的小命運吃不到泡芙滿肚子怨氣，正在以高效工作的方式來保證自己的“身心健康”。

因此，就算尤安此時此刻大腦裏空無一物，對任何人或事都反應不及，也還有她兢兢業業的人工智能替她全方位無死角地守護着。

她已經切實認識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今天不是個适合吃甜品的好日子，所以她必須要速戰速決。

拈起一個，牙齒最先碰到的是柔軟香潤的泡芙皮。

輕輕一咬，醇正清爽的奶油噴薄而出。

明明只有三個硬幣大小，卻鼓囊囊得好似怎麽吃也吃不夠。

“好香啊——”老人家狀若無意地瞥了一眼右手邊，他很明顯地咽了一口口水。

埋頭苦吃，一口一個奶油泡芙的尤安不是故意忽視，而是全身心都沉浸于美味的海洋之中，根本沒有額外的心思來分給這位無關緊要的路人。

“這是哪一家的……真的好香啊……”

見尤安毫無反應，老人家慢慢轉過頭，遠遠地看了看泡芙盒的包裝。

甜蜜烘焙店？

看見店名，老人家立馬皺眉苦了臉，仿佛想到了什麽可怕的場面。

這個年輕人啊……

老頭摸了摸自己的拐杖，确認了它一如既往的堅硬安全。

“唔……真的跟我想象中一樣好吃——！”

尤安正吃到第九個，就看見一個木質拐杖尖忽然伸到了盒子邊。

與此同時，剩餘的兩個泡芙像發了瘋一樣在紙盒裏跳起了探戈，并且越跳越激烈，轉瞬之間便從盒子裏跳到了——跳到了老頭兒的手指間、跳到了笑嘻嘻的老頭嘴巴裏！

！！！

“老夫我會一輩子記得你這份慷慨恩情的！”

雖然是囫囵把泡芙吞吃，但是折損了一半的美味仍舊是美味。

老頭美滋滋地抿了抿嘴唇回味着，還對着一臉震驚，尚且不知如何反應的尤安裝模作樣地道謝。

到底發生了什麽？

魔術？

魔法？

不、不、不！

關鍵才不是這個——！

尤安眼神驟然一凝，雙拳還沒來得及握緊，就聽見對面那個面目可憎的貝雷帽老頭扶了扶帽檐，得意洋洋地開口：

“你的下一句話是——”

“可惡的老頭兒，把我的泡芙還給我！！！”

“可惡的老頭兒，把我的泡芙還給我！！！”

尤安沖動的發言幾乎跟對方只交錯一兩秒，斷線片刻的大腦被這樣驚人的預料能力臨時驚醒，她渾身上下一個激靈。

“你……”

“喬瑟夫·喬斯達？”

上線的大腦很快給尤安調出了眼前人的資料：難怪她方才總覺得對方眼熟——鼎鼎有名的地産大亨，年輕時的花邊新聞數量跟托尼·斯塔克不相上下。

記起對方身份後，尤安握緊了拳頭，兩只眼睛裏的怒火終于凝聚成型。

“喂喂……”

喬瑟夫·喬斯達無需等到這位相較于他略顯嬌小的女性再度出聲，光是看着她那張白中泛紅，秀眉倒豎的臉，他就意識到某種恐怖的聲讨即将降臨。

那可不是他一個老人家能夠承受的。

“不好意思……誰是喬瑟夫·喬斯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