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尤安在喧鬧的雨聲中醒來。
“什麽時間了？”
【現在是上午五點半OVO
她的手機看起來還是幾年前的款，外殼上銀漆都褪了色。但是此時聞聲而動，不僅亮起了屏幕，還及時用語音播報。
“太早了。”尤安皺眉嘟哝了一聲，“幫我把窗簾拉開一點。”
【沒問題OVO
十公分的寬度，讓暗淡的光線将黑沉的房間驟然劃分為“楚河漢界”。
她側過身，靜靜地看着被大雨不間歇沖刷着的窗玻璃。
“咕咕……咕咕……”
廊下正在躲雨的幾只鴿子被窗簾的動靜驚得擠作一團，灰撲撲的翅膀瘋狂在同伴臉上互扇。
等了幾分鐘，虛驚一場的它們重又散開，在挑檐上站穩了腳，開始三三兩兩地探頭探腦，打量着昏暗的室內：
靠窗貼着一張2x2.2米的雙人床，床邊與平開玻璃窗幾乎只有一人之隔。床的左側是厚重的木質衣櫃，雖然看不清具體，但按照設計風格，大概也只有黑白灰三種可能。床頭兩側都放着矮櫃，矮櫃之上，是傳統的翹板開關和插座。
窗簾垂在床與窗的過道裏，遮光極好，像兩片亟待拉開的幕布。
尤安看得清它們每一顆圓鼓鼓的腦袋，聽着雨聲，想起了雨後森林裏層出不窮的蘑菇頭。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把右手輕輕放到胸前，平複着從夢中帶來的餘悸。
做了什麽夢，夢見了什麽事、什麽人，在醒來的一瞬間全都被雨聲沖刷得一幹二淨。
閉上眼睛，昨天錄入大腦的數據一層層蜂擁而至。
變種人、巫師、超人、蝙蝠俠、美國隊長……
一系列超人類的資料在她腦海中再三鞏固着聯結，并宛如鮮活的觸角般不斷向外蔓延開，在邏輯的支撐下擴張生長，嘗試把所有的數據囊括在內。
“一動腦子……就睡不着了……”
尤安打了個呵欠，大腦卻愈發清醒。
她看着天花板上那條細細的光路，胸口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
【檢測到您的心率變化>O<
【正在替您撥打急救電話>O<
“停下！”尤安陷在柔軟的床鋪裏，卻覺得渾身上下，從頭頂一直到腳底都開始隐隐作痛，“自己玩去，別添亂。”
或許是應該好好給它重編一下……
【遵命OVO
積極的人工智障聽話地跑進了“游樂場”，老舊手機的屏幕亮了半分鐘，無聲無息地暗淡下去。
“真是個荒唐的世界。”
尤安大腦的處理速度跟她的人工智障不相上下，她睜着眼睛看了會兒鴿子，忽然一擡手，猛地把窗簾再度拉上。
嘩啦——嘩啦——！
“咕咕！！咕咕！！”
在鴿子們的罵罵咧咧中，尤安仰躺着，雙手交握放在小腹，臉上帶着惡作劇成功的微笑，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起床時間到OVO
【起床時間到OVO
【起床時間到OVO
上午八點整，玩了一圈回家的人工智障盡職盡責地當起了合格的鬧鐘。
尤安的眼皮明顯顫動了兩下，不畫而黑的兩根眉毛擰在一起，一張臉上顯出極為掙紮的神色。
“所以我讨厭不明不白的驚醒！”回籠覺睡得尤安哪兒都不舒服，她撐着床坐起身，長發披散在身前身後像一幅水墨畫。
【您有新的郵件啦OVO
尤安趿拉着拖鞋走向洗手間，眉毛終于慢慢松開：“是時候該讓工作有着落了。”
【恭喜您找到工作OVO
人工智障的聲音好似無處不在，即使尤安沒帶上手機，也能在嘩嘩的水聲中把電子煙花的傻瓜噼裏啪啦聽得一清二楚。
“糾正一下。”尤安打濕毛巾，認認真真地把自己的臉擦洗幹淨，“是我選擇了這份工作。”
她邊說邊湊近鏡子照了照，确認沒有一條新生的皺紋以後，滿意地給自己飛了一個Wink
“還有，這聲音太蠢了。”尤安尚未給人工智障命名，但她也不願這個“新生兒”被信息龐雜渾濁的網絡染成不堪入目的鬼樣子，“删掉。”
【遵命TUT
心裏估計着時間，尤安簡單拍了點水，手掌心感受着毫無阻礙的光滑。
八點一刻，一杯溫水下肚，門鈴聲如往常一樣準時響起。
她随手把黑色馬克杯放在茶幾上，轉而拿起手機，迅速打開了郵件。
羅傑斯站在門外，一只手才從門鈴上挪開，另一手則拎着一袋熱氣騰騰的早餐。
他站得筆直，上半身穿着一件彈力頗佳的淺色T恤，前胸後背的肌肉都被隐隐勾勒出引人注目的輪廓。
雖然目光穿不透冰冷的大門，但是他卻能将室內的一切大小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他聽見陶瓷杯底跟玻璃幾面撞擊而出的清脆聲音，也聽見拖鞋噠噠靠近的聲音，甚至離得近了，他連門後人比往常更急促的呼吸都聽得格外分明。
“史蒂夫————！”
尤安滿面笑容地打開門，張開雙臂，飛上前給了他結結實實的一個擁抱。
史蒂夫·羅傑斯早就從尤安不同尋常的行走動靜裏預料到了她今天的舉止可能與往日略有差異，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迎面而來是這樣一個溫暖柔軟的擁抱。
他原本就筆直挺拔的身體成了一座雕塑，他以為自己挪動了雙臂，轉動了腦袋，實際上他卻連眨一眨眼睛都做不到。
晨跑之後早已平複的心率再次激昂，在對方肌膚的溫度之中，史蒂夫·羅傑斯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在狹窄老舊的走廊裏不斷回響。
一直到尤安笑眯眯地揮着手機向他示意，史蒂夫·羅傑斯才意識到擁抱的一觸即離——他還以為，那有一個世紀般漫長。
比他整整矮一頭的尤安幾秒之前撞上他胸口的感覺，一直都揮之不去。
“你看——工作來啦——！”
“太好了！恭喜你！安！”史蒂夫·羅傑斯張了張嘴，大概有半分鐘才終于把自己的聲音呼喚出來，“斯塔克工業？天哪！”
“你真的太厲害了！”
大名鼎鼎的斯塔克……
史蒂夫·羅傑斯欣慰之餘，卻很不合時宜地想起：斯塔克工業如今的掌權人是個緋聞纏身、聲名狼藉的糟糕男人。
他曾在新聞上看見過那位斯塔克：年輕氣盛，傲慢自負，甚至還留着造型古怪的小胡子！
我這可不是偏見……
羅傑斯心底掙紮了兩下：好吧……多少有那麽一丁點的偏見……我不應該這樣，先入為主的偏見會害人……唉……
他心中嘆息一聲，具體為何而嘆，羅傑斯卻有些不敢辨明。
“果然，我就知道！”尤安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之前沒找到工作，都是因為燒的香不對！”
“昨天剛換了香，回報不就來了？”
啊……這……
濃眉大眼的羅傑斯表示尊重：“嗯，聽起來的确是這麽回事。”
“對了……”他擡了擡手，把早餐遞過去，“我有個東西給你。趁熱先吃早餐吧！”
尤安把手機丢進家居服的大口袋，接過袋子的時候，發現溫度正好：“還是王的餐車？”
“對——”史蒂夫·羅傑斯動作迅捷流暢，尤安頗為欣賞這種動靜之中充斥的美感。他的聲音遙遙從家裏傳來，緊接着他抱着一個花盆走近，低頭看向了尤安。
“他說自己已經努力鑽研手藝，決心要在這周一雪前恥。”
“這是他送給你，讓你幫忙品鑒的。”
尤安咬了口煎餅，在史蒂夫·羅傑斯的描述下，想象了一番胖乎乎的攤主在廚房裏苦練廚藝的場景，成功逗笑了自己。
“這個送給你，安。”等羅傑斯靠得足夠近了，尤安才看清他手裏捧着一個盆栽。
看那綠油油的健壯模樣，顯然它被對方照料得相當好。
“在你們那兒，聽說它能夠帶來財富？”羅傑斯把盆栽往前送了送，深邃的藍眼睛裏光彩瑩瑩。
“是發財啦。”尤安的視線在盆栽上靜靜地停駐了幾秒，忽然擡頭看向了對面，“可是我記得，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史蒂夫·羅傑斯雙眼微顫，明顯睜大了幾分：“什麽？”
“你還裝蒜！”尤安美滋滋地捧着好長勢的發財樹，指出對方的前後不一，“上回我說要買個發財樹，你還讓我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上。”
“怎麽會……”
史蒂夫·羅傑斯面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他抿了抿唇，想了半天也沒記起自己說過這種話。
“誰的生活不需要點寄托呢？”
“我怎麽會說這種話。”
他對自己的記憶相當自信，但是卻又不願意讓記岔了的尤安尴尬，所以只溫和地笑了笑：“今天晨跑時還有點小雨，我得先回去沖個澡。”
“好吧……”
尤安站在門邊揮手的樣子，史蒂夫·羅傑斯不管看多少遍都會心軟。
“真有意思。”
【您的早餐看起來真不錯OVO
“沒你的份。”尤安慢悠悠地走進書房，“竟然還嘴饞起來。”
“幫我調出這半個月的監控。”
她把小巧的發財樹放在雜物堆邊，再三觀察的樣子很難說是喜愛或者是憐惜，更像是在小心某種不了解的神秘事物。
“既然這麽閑，這東西就交給你照顧。”
【開心>O<
【您真是個大好人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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