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陶桃從大堂出來,斜陽西下,刺眼的光讓她眯了眯眼睛,她用手遮着仰頭看向不遠處的山巅。
她微微嘆息,終究還是有幾分忐忑。
“還真是你啊,陶桃。”
陶桃回頭,看到肩膀上一只肥嘟嘟的手,指甲縫黑黑的,順着手看過去,張淼笑得一臉賊兮兮的,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剛剛離開的時候用餘光一眼就認出你了。”張淼笑着呲着大黃牙,“你怎麽在許燼的公司上班啊,他給你特招的?”
“不是。”陶桃默默後退一步,心裏不安。
“哎,我特好奇,你不是說你倆沒關系了嘛,怎麽又湊到一起了。”張淼眼裏帶着嘲諷。
“跟你有關系嗎?”陶桃的耐心告罄,她真的不太喜歡跟張淼接觸。
她喜歡交朋友,遇到以前的老同學也會寒暄幾句,聊着近況,但張淼的人品她清楚,他不是一個能夠寒暄的人,越少見越好。
“怎麽還生氣了呢?”張淼賠笑,伸手過來要拉她的手。
在張淼觸碰到她的皮膚時,陶桃後背一涼,就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你到底有什麽事?”
陶桃避開他的手,她緩了緩呼吸,手忍不住顫抖,她捏着衣角,用力控制發抖的手。
張淼四處張望,“走咱上這邊聊。”
陶桃被張淼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這邊有一個遮光板擋着,空間狹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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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面對面站着,陶桃背對着出口的方向。
“你跟許燼的關系,你那些同事不知道吧。”張淼吊着眉梢,一臉得意。
“你什麽意思?”
“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求你點事,你借我三萬塊錢,我保證在你同事面前守口如瓶。”
“你在威脅我。”陶桃說話時有氣無力,聲音軟軟的,毫無威懾力。她的四肢酸軟,後背濕了一大片,整個人像是脫水的魚。
她沒想到張淼簡單觸碰會讓她反應這麽大。
她沒碰到過這種情況,以前不小心被異性碰到,她只會有些難受,過一會兒就好,但這次比以往都要嚴重。
“哪有,我就是想借三萬塊,等我有錢立馬還你,你要是沒有能不能幫我管許燼借點,他開了民宿又開公司肯定有錢。”
張淼這人欺軟怕硬,臉皮又比城牆厚。
陶桃沒吱聲,張淼又往前,伸手要拉她,陶桃往後退一步。
“我真需要錢,不是,都是老同學,你這麽躲我幹嘛啊。”
這次陶桃聽清楚了,她聲音有些小,沒什麽力氣,“我沒錢。”
“就三萬。”張淼有些激動,“我周轉一下就行。”
昏暗的空間,陶桃被搖晃地頭暈,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看到黑黝黝的指甲,男人激動地叫喚,就像醜陋的野豬。
她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頭暈四肢無力,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她有些後悔跟他過來,但又怕以張淼的尿性,會在大堂将事情鬧大。
眼前有些模糊,她想喊人,喉嚨像是被卡住一樣,發不出聲音。
她往後退,身體撞進堅硬的懷抱,面前的男人也停止了喊叫。
一切都安靜了,她味道久違的松柏木的味道,莫名安心。
“許……許燼。”張淼後退幾步。
陶桃靠在許燼的懷裏,緩緩地呼吸,漸漸找回理智。
“哪裏不舒服?”他柔聲問。
陶桃一只手撐着他的手臂,離開他的懷抱,她搖搖頭,“已經沒事了。”
由于緊張,她無意識地攥緊他的衣角,像是尋找依靠。
許燼扶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李思樂她們在大堂等你,回去吧。”
陶桃回頭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張淼,又看向許燼,他的笑容溫柔,給人很強的安全感。
陶桃抿了抿唇,輕微點頭:“謝謝。”
終究還是習慣性依賴他,就像她這具身體,觸碰他沒有任何事情。
她往前走,離開這片昏暗的地方,回頭時,許燼依舊望着她,她漸漸走到陽光下,酸軟的身體才逐漸有了力氣,呼吸也漸漸平穩了。
多年後,陶桃想,那時候她應該跑回去,拽着許燼離開,離開那黑暗的地方就好了。
*
“許燼,我……我沒別的意思,找陶桃借點錢。”
許燼回頭,溫柔的笑意凝滞,目光幽深看向張淼。張淼扶着牆後退,“許燼,我……”
“你應該安靜地滾的。”
他打斷他的話,眸光森寒,與他平時所展現的形象截然不同,像是地獄出來的勾魂使者,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我真的沒對她做什麽,真的。”
許燼沒應聲,抓住張淼的脖子,将他的頭死死摁在牆上,“那你一開始就不該招惹她。”
“疼……疼,我錯了錯了。”
許燼松開手,張淼捂着頭立刻跪下來,雙手合十,“我真的錯了,我沒做什麽,真的,真的,你饒了我吧。”
許燼居高臨下看着他,就像十年前一樣,那顆籃球是他碰了他的東西,他就是這個眼神看着他,像是看垃圾一樣,高高在上看着他。
他眼神涼薄冷漠,讓張淼心陡然一寒。
似乎在他的世界裏沒有他能看上的人,那種壓迫感讓人窒息。
趁許燼走神的功夫,張淼站起來揮來一拳,許燼輕松躲過,張淼卻踉踉跄跄地躺在地上。
“你就沒把我當人看是吧,你也看我可憐對吧。”張淼叫嚣着,他悶哼一聲。
許燼踩着他的腦袋,沒什麽情緒:“有一點你說錯了,人怎麽會覺得垃圾可憐呢?”
“我真的不會再去見陶桃了,真的……我沒做什麽。”
許燼嘴角漾起漫不經心地笑意,英俊的面容此刻卻讓張淼心寒,“總該讓你長點教訓,我已經很善待你了,你就不應該去碰她。”
許燼擡起腿,目光落在張淼的右手上,張淼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立刻求饒,“別踩手,別踩,我是醫生,救人救人的。”
“爛賭和救人差別應該很大吧,張醫生。”許燼彎腰,懶洋洋到。
無人經過的偏僻地方,發出一聲慘叫,沒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許梨摸了摸受到驚慌的小貓,看着從黑暗裏走出來的許燼。
“你不應該使用暴力的。”
“就這一次。”許燼松了松脖子,他還沒太适應陽光,眼睛微微眯了眯,“陶桃走了嗎?”
“已經走了。”
“嗯。”許燼往大堂的方向走。
時間已經過了四點,大堂前臺的小姑娘正和人做交接班。
許燼從前臺走過,小姑娘突然出聲,“許總。”
許燼回頭,疑惑地看向她。
小姑娘也是頭一次跟許燼對視,臉上泛起紅暈,她笑着拿出酸梅糖,“這個給您,開胃的,對胃口好。”
許燼視線落在酸梅糖上,他頓了頓,伸手接過來,客氣禮貌:“謝謝。”
等他走後,小姑娘視線一直追随着,臉蛋紅撲撲的,眼裏的情意更加明顯。
旁邊交接的女孩推了推她,“你膽子好大啊。”
“怎麽啦。”小姑娘還沉浸在幸福裏,“他真的好帥啊。”
“你運氣真挺好的,以前有一個志願者給他東西,他都沒要,你上班剛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不過,你也好聰明,怎麽想到買酸梅糖的。”
小姑娘愣了一下,“就是覺得許總需要嘛。”
許燼回到房間,拆開那袋酸梅糖,入口便有淡淡的柑橘味,只有她才能做出這種味道。
手機一震,是許梨的微信。
許梨:【張淼怎麽辦?】
許燼:【交給警察。】
許燼:【別讓陶桃知道。】
他回完,嘴裏的酸梅糖化開,他仰頭躺在沙發上,蓋住眼睛,她一直讨厭他做那種事情,一定不能讓她知道。
*
天已經黑了,陶桃才到家,她洗了一個澡,洗完澡渾身輕松通透很多。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着發梢低落到地面上,她光着腳走到地毯上,盤腿坐下。
手機一直被她拿在手裏,手機界面上顯示着許燼的聊天界面。
她糾結着要不要問一問許燼的情況。
手機的光滅了下去,客廳變得暗了下來,下一秒叮的一聲提示音,陶桃看了一眼,呼吸滞了一下。
許燼:【怎麽了?】
陶桃才發現自己剛剛按到了許燼的頭像,拍了拍他。
陶桃:【不小心碰到的。】
她有些慌亂,緩了緩呼吸,心跳加快。
陶桃:【後來沒發生什麽吧?】
許燼:【沒有。】
許燼:【今天身體不舒服?】
陶桃眼皮跳了一下,今天她的身體反應很大,她問過張醫生,張醫生說可能是因為緊張引起的焦慮,再加上異性的觸碰,讓她身體應激反應更大。
陶桃:【沒有。】
她怎麽可能告訴他是因為異性接觸才這樣的,要是被他知道她只能和他接觸會怎麽樣?
陶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她摸不清楚許燼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想法,是愧疚才對她照顧,還是因為喜歡呢。
他喜歡過她嗎?
想到這裏,陶桃有些酸澀,按了按眉角,在準備關掉手機的時候,許燼發來一條微信。
許燼:【酸梅糖很好吃。】
酸梅糖?
陶桃這才想起托前臺給他的酸梅糖,他怎麽知道是她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陶桃明顯慌亂起來,她想要站起來,膝蓋磕到了茶幾,痛得她咬着牙,輕呼轉移注意力。
她又有些着急,急忙拿起掉在地毯上的手機回複。
陶桃:【是朱姐讓我準備的。】
許燼:【那我給朱姐打電話,感謝她。】
陶桃:!
陶桃:【不是,你別打,現在太晚了,朱姐應該睡了。】
消息發送過去,陶桃呼出一口氣,她是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想給他酸梅糖的。
可是消息一發送,許燼那邊沒了消息,她心髒都快提起來了。
過了兩分鐘,許燼:【好,聽你的。】
後面的三個字,莫名讓人覺得暧昧。
她看着那三個字,耳朵在藍光照射下,悄悄地紅了,視線上移,她看到手機顯示的時間——19:35 。
她真得快被自己蠢死了,消息無法撤回,再回複只會越描越黑,她索性關掉手機,不再回複。
他那麽聰明,早該猜到是她送的酸梅糖,她甚至忘記自己做得酸梅糖會有獨特的柑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