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岑瑾走進來道:“奶奶,您泡了半小時了,該午休了。”
商桑急忙讓開路,從岑瑾身邊走過的時候,耳根微紅。
“商小姐,你先別走,等我一下。”
商桑站在原地。
岑瑾從她身邊走過,垂眸看到她耳根微紅,幽深的眼眸劃過一絲笑意,“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還沒答應,房間裏的李奶奶已經激動地開口了,“好啊,你們出去走走,桑桑,小瑾從小就這幅冷淡的樣子,但其實她內心很柔軟的,她喜歡貓,你可以帶她去看看你養的流浪貓。”
“奶奶。”
岑瑾回頭,無奈地看着奶奶。
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眼光毒辣岑總,此刻卻像滞銷産品一樣,被低價推銷,而推銷她的人,還是她這一輩子最無法忤逆人。
李奶奶慈祥地笑了笑,朝兩人揮揮手,“快去吧,我要睡午覺了。”
岑瑾轉身,看向商桑,“我們走吧。”
她先一步往外走。
商桑回了李奶奶一抹笑,然後跟上了岑瑾的步伐。
走下樓梯,雨後的院子涼意很重,微風吹過,涼意襲脖而來。
她剛縮了一下脖子,就感覺到柔軟的面料貼着她脖頸,一條圍巾搭在了她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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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是新的。”
她扭頭看去,就見她站自己身側,五官分明仿佛混血一般,這樣的相貌,在這個小鎮上,簡直是明星一般的存在。
岑瑾低下頭,對上她的視線,“出去走走吧。”
她慌亂地收回視線,“嗯。”
兩人剛走出小院,站在門口,周圍就有人投來打量的目光。
在這種小鎮上,除了獨竹漂表演時間外,極少有外來人。
商桑是大家看着長大的人,又是獨竹舞表演第一人,更加受鎮子上的人疼愛和保護。
連帶着對她身邊的人也關照起來,還那麽漂亮,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桑桑,哪裏的朋友啊,有沒有對象啊,我可以幫忙介紹啊。”
一個騎自行車路過的阿姨停下來,盯着岑瑾打趣。
商桑急忙揮手解釋,“阿姨,別胡說,人家不需要介紹對象。”
“哈哈,還害羞啊。姑娘長得蠻漂亮啊,難不成桑桑你想要跟她過?也不是不可以撒。”
她剛想解釋,就看到阿姨朝別人招手,眼看馬上就要組成鎮口情報隊,她想也不想,抓起岑瑾的手就往小路跑。
岑瑾臉上劃過詫異,但并沒有甩開商桑,而是跟着她跑。
兩人一口氣跑到後山竹林邊的小路,商桑才停下來,大口喘氣。
同樣跑了一路,岑瑾卻氣息平緩,她問:“跑什麽?”
“再不跑,晚上鎮子上就該傳我們準備生幾個小孩了。”
緩了緩,她擡起頭,恰好撞進了上岑瑾似笑非笑的眼眸裏。
這才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什麽,她臉唰地紅了,“岑總,抱歉。”
“不必道歉,不過……可以先放開我嗎?”她的目光落在被商桑抓着的手上。
商桑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死死抓着人家的手,立刻像燙手山芋一般松開,轉過身,一臉懊惱。
老天,她到底做了什麽?
岑瑾盯着她的背,慢慢擡起手,掌心似乎還有沒有散去的柔軟溫熱。
這幾日的刻意避開,并不難發現。
她第一次動了結婚的念頭,結婚對象卻對她避之不及,這還是頭一遭體驗。
不過奶奶喜歡她,而她并不讨厭她。
所以,她生平第一次,在工作之外的事上,給足了她考慮時間。
“喵~”
“小黃!”
一聲貓叫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尴尬,商桑走進竹林,蹲在一只小橘貓跟前,摸了摸它的頭,“好久不見啊。”
身後有腳步靠近,“這就是奶奶說的,你養的流浪貓?”
“嗯。”
小橘貓的叫聲引來了好幾只貓,野貓似乎都認識商桑,但對岑瑾很抗拒,所以并沒有跑到商桑跟前,而是站在遠處喵喵叫。
“它叫小黃?”
橘貓,品相不佳,應該是雜交的,目光落在商桑身上,她是按照顏色給小貓取名的?
“嗯。”
“養流浪貓是善舉,但養得多了,它們的繁殖不受控制的話,會對這個鎮子的生态平衡産生不良影響,一旦野貓傷人,你就有責任了。”
她抱起小橘貓,轉向岑瑾,“不會的,我找獸醫給它們都絕育了。”
岑瑾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別的情緒,是意外,也是欣賞。
很少能看到既有愛心又有理智的女生。
這堅定了她的決定!
她莞爾一笑,“岑總,你在這裏待得少,我其實還有一個外號。”
“什麽?”
她握着貓爪像岑瑾招了一下,“斷子絕孫手!”
岑瑾表情微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微笑。
“是我想得狹隘了,商小姐,我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她紅着臉,擺 “我理解的,很多人好心養流浪貓,但只喂,從不考慮後果,發生過很多不好的事情。呃……岑總喜歡貓嗎?”
“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讨厭。”
她的目光落在小橘貓身上,深邃的眼眸盯着橘貓。
“可是李奶奶說你喜歡貓?”
她收回目光看向她,平靜地開口:“如果初中的課外活動是救助流浪貓算是喜歡,那就算喜歡吧。”
呃!
課外活動是救助流浪貓,商桑想了想自己的初中課外活動,好像除了獨竹漂就是民族舞。
岑瑾突然提起小貓的脖子,把它從她手裏拿開,然後靜靜看着她,“商小姐這麽聰明,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麽。”
還是躲不過了嗎?
商桑緊張地低下頭。
她問:“你的決定是什麽?”
商桑還沒考慮好,她跟岑瑾并不熟,更別談愛情了,她可以為了爺爺跟李奶奶的幸福奮鬥,可要犧牲自己的婚姻,她實在下定不了決心。
猶豫了一會,她擡頭看向他,問:“岑總,如果我不答應呢?你會阻礙我爺爺跟李奶奶在一起嗎?”
這幾天的相處,她感覺岑瑾是個很好的人,雖然可能冷漠點,但絕不會是趁人之危的人!
岑瑾臉上的柔和線條慢慢硬朗起來,眼眸平靜且疏冷,“那就按照之前說的辦。”
“之前說的?”
“我不會可以幹涉你爺爺見我奶奶,但我父母那邊,商小姐要自己解決了。”
“你怎麽這樣?!你這是趁人之危!”她氣得臉漲通紅,“李奶奶也是你奶奶,你難道不想讓她幸福?這對于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就能讓他們幸福了!”
“喵~”
小橘貓在岑瑾手上,适時叫了一聲,似乎在幫商桑助威。
岑瑾輕笑道:“和我結婚也只是你的舉手之勞,商小姐不也拒絕了嗎?”
“這能一樣嗎?”
結婚,那是婚姻啊,即便是協議的,那也是要跟着自己一輩子的痕跡!
“有什麽不一樣的?”
她氣急,一把從她手裏奪回橘貓,一言不發。
“我們只是各取所需,商小姐還有一晚上時間考慮,明早六點之前告訴我答案,我們明早就會離開了。”
這件事上,商桑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讨價還價的資格,可她就是不甘心!
“為什麽非要跟我協議結婚?岑總這樣的人需要一個結婚對象,難道不是勾勾手指,就有一大群人撲上來嗎?為什麽非要找個女人?還是我?”
“我只需要三年的協議婚姻,時間到,自動解除,互不打擾,不想找麻煩。”
她不悅地看向她,“岑總,沒準我更加麻煩呢!”
岑瑾盯着她,她故意挑釁地看着她。
她淡淡一笑,“無妨,你爺爺在呢,我不怕你麻煩。”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她:“這就是商人的卑鄙嗎?”
“是的。”
對方直接承認,商桑徹底沒辦法了。
天空開始滴小雨,岑瑾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別淋濕了,我送你回家。”
雨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密了,她沒辦法只好放下小貓,然後跟岑瑾往回走。
雨霧下,她感覺自己被摟在懷裏,身上披着西服,所以雨并沒有打濕她,她側頭望去,就看到岑瑾有些淩亂頭發搭在臉頰,已經是濕漉漉的一股。
她眉如遠黛,眼眸深邃如淵,好看極了。
兩人剛跑到家門口,岑瑾頭發濕了,裙擺也濕了大半,小羊皮高跟鞋應該也濕透了。
明明應該很狼狽,可那張臉依舊沉穩平靜。
她放開她,“回去吧。”
她剛想拿下衣服還她,就看到陸餘拿着傘跑了過來,“岑總,您淋濕了!”
說着,把傘遞給她。
岑瑾接過傘,撐開,然後回頭看了商桑一眼,“商小姐,明早六點之前,我等你的答複。”
說完,不等她開口,撐着傘,走進了雨幕裏。
商桑看着她進了隔壁院子,才轉身回家。
晚上。
窗外雨聲淅淅,商桑趴在床上,靜靜看着牆上挂着的兩件外套。
兩人見了四次,她就拿了人家兩件外套。
協議結婚!
協議結婚!
她在床上翻好幾圈,實在煩躁得不行,只好掏出手機,給大學室友打電話訴苦。
等她把協議結婚的事說了後,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就在她以為好友睡着了,剛開口喊了對方名字:“洲洲,你睡着了?”
“答應她!”
“啊?”
電話那頭的王洲洲重複了一次,“答應她啊,我的天,你還想什麽呢?你知道現在工作有多難找嗎?我現在教民族舞,從早跳到晚,不能罵,不能罰,稍微過分一點,人家就說花了錢是來學舞蹈的,不是來挨罵的。靠,我們當年學舞蹈,下腰下不好,老師可是讓我們互相坐在對方身上的,現在學生嬌氣得跟公主一樣!”
“協議結婚,又不是簽工作合同!”
王洲洲開口:“我知道!可是桑桑,她要幫你在京市開舞團,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錯過了這輩子可能都沒有了!她能幫你解決夢想和工作兩個大事,又能讓你爺爺跟他初戀在一起,還不會綁住你一輩子,只要你三年,你還猶豫什麽?快嫁!等你舞團開了,我就來給你打工!我現在這老板簡直不是人!”
“我……”
“我的建議是趕緊嫁!”
“我再想想吧。”
挂了電話,她躺在床上,聽着外面的雨聲,糾結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會後,她把手放在半空,伸出一根手指:“結婚了,爺爺就能跟李奶奶在一起,幸福快樂地度過餘生,第一個好處。”
“結婚了,她就能幫我在京市繼續表演獨竹舞,第二個好處。”
又伸出一根手指。
“結婚了,到了京市就能安頓下來,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跑,第三個好處。”
盯着自己的三根手指,片刻後,“我根本不了解岑瑾,她是個陌生人,跟陌生人結婚,太兒戲了。”
收回一根手指。
“如果對方心機深重,最後不跟我離婚。”
默默又收回一根手指。
“協議結婚,我就有婚姻枷鎖了,如果岑瑾不是好人,心懷不軌,對我……”
腦海裏浮現岑瑾的臉,雖然是女人,但也美的男女通殺,足以讓她心神蕩漾。
她的臉唰地紅了,一個翻身趴在床上。
盯着自己的拳頭,商桑長嘆了一口氣,把臉壓在枕頭裏。
不知道多了多久,她猛地擡頭,抓過手機,深呼吸一口,然後給岑瑾發了一條消息。
嗡嗡——嗡嗡!
正在開視頻會的岑瑾,眉宇微皺,似乎不滿意會議被打斷,她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伸手随意拿過來,目光甚至沒有給手機多一秒,重新回到視頻會議中正做陳述報告的人,“繼續。”
“好的,岑總。”
岑瑾聽着報告,随意打開手機,餘光瞥了一眼消息:【只是協議結婚?沒別的了吧?】
慵懶疏離的眼神瞬間認真起來,她握着手機,眼底劃過一抹笑意,然後單手回消息。
【只是協議結婚,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也不需要履行妻妻義務,只要每個月陪我回去跟父母吃一兩頓飯就行。】
發完消息,和剛才開會的狀态已經截然不同,她自信地盯着手機,只用耳朵聽着報告。
能發出這個疑問,商桑動心了。
商桑坐在上床,惴惴不安地等着回信。
叮~
她低頭一看,目光落在‘也沒有什麽要履行的妻妻義務’時,一張臉紅成了蘋果。
她不是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知道女女結婚也是有魚水之歡的。
她是不是讓對方誤會她是普信女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羞憤得把臉埋在枕頭裏。
不過岑瑾的回信,倒是讓她松了一口氣。
對方只要一個殼子婚姻,她擔心的那些事全都不會發生。
這樣以來,好處有三個,而壞處……一個都沒了。
可……
她把纖細的手按在床上,大家都說她的手好看,完全可以當手膜,也有人開玩笑說她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她從小就知道爺爺喜歡李奶奶,而且還喜歡了這麽多年都沒改變過,她怎麽可能對愛情沒有憧憬。
她幻想過會遇到一個心靈相通的愛人,對方會跟她求婚,會給她戴上代表一生相守的婚戒。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婚姻,是協議結婚,還是個女人,不會有愛情,也不會有戒指。
商桑糾結了一晚上,清晨雞叫了第一聲,她猛地坐了起來。
看了一眼表,淩晨四點半。
深呼吸了一口,她拿起手機,咬牙打出四個字。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