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後生
後生
楚北岌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只心魔。
非男非女,與生俱來。
從前從不曾出現,直到那夜鬼祭譚之後,那心魔便從黑暗中邁步走來,竟然完完全全長了與燕無渡一樣的模樣與聲音。
他語态總帶着引誘和無辜,在無人處攀附這他的脖子,輕聲細語。
“阿楚,殺了他,我看他心生讨厭。”
“阿楚啊,要知道神骨本不屬于你,那是諸神的錯漏才落到你身上,殺了燕無渡吧,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共享永生。”
“主神之位本該是你的,殺了他一勞永逸,殺了他……”
而燕無渡從不會這樣說話,楚北岌也從不會将祂與燕無渡混淆,甚至相提并論,他只對祂拙劣的模仿感到厭倦。
久而久之,他習慣了忽略祂的存在。
直到月神山上,燕無渡被誣陷弑師,楚北岌獨自攔下所有企圖追殺的長老們,他讨厭對牛彈琴,但那天他一般般重複解釋燕無渡弑師的不可能性,但面對的仍是一張張不解,恨其不争的臉。
楚北岌頭一次想應了心魔所說,将他們全殺了。
那天他才明白,祂是他的心魔,也是他殺欲惡念的源頭。
此後的茫茫數百年間,他只感覺和燕無渡在一起能短暫的遏制惡念的生長,心魔意識到單純心理上的引誘對他毫無作用,于是改變策略。
殺欲郁結于心無法散去時,渾身似有業火燃燒,沒日沒夜地在痛苦裏沉淪。
但楚北岌無比清楚,倘若真的如心魔所願,那麽他和燕無渡之間便橫亘了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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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死後,這種情況便越演愈烈,渾然沒有停歇的時刻,只能将自己封鎖在石室之中,不問世事。
未及時救下薛衍成亦是自顧不暇。
不能将他留在乾元宗,這樣之後徒增是非,只能将他送入九重地獄,生死由命。
為了結出互換命格的自我獻祭陣法,楚北岌只能一次次回溯到從前,經歷數萬次反複,這才能将燕無渡已經散去的殘魂收集起來。
回溯的開始,他頭頂傀儡月,周身一片廢墟狼藉,少年于湛湛月光下向他伸手。
回溯的結尾,絕悔涯上狂風肆虐,閃電殘白的光一瞬一瞬地照在他的臉上,燕無渡倒在他懷裏抓着他的衣襟,惡狠狠道,“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過往之中,數百次少年的回眸,他走在最前方,朝着他朗聲一笑,“看見前面的山坡了嗎,誰先到誰就贏!”
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明知是幻境一場,楚北岌卻禁不住揚起嘴角,輕聲地仿佛說給自己聽。
“好。”
“這壇酒歸我!我是師兄,理應享受。”
“好。”
“你去拔了宴見月的花,看看他什麽表情。”
“好。”
……
“死也不會放過你。”
“……好。”
一轉眼,手臂中抱着的人化妝一地泡影,再擡頭,少年朝他伸出手,“我叫燕無渡,乾元宗大弟子,是來拯救你的。”
楚北岌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回溯,他似是喟嘆也似怨恨,“可你食言了。”
*
乾元宗。
趙立序數次試圖闖出封禁,但都被看守弟子攔下,饒是平和如他也不免煩躁起來。
薛有疾領着數位宗師離開已經有一會了,若有變數恐怕整個修真界都将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了。
正在趙立序考慮是不是到了暴力突圍的時候,懷中薛衍成身上的幻身符忽然松懈下來了。
原本抱着的貓瞬間變成人,以橫抱的姿勢兩人大眼瞪小眼。
最後都略顯尴尬地放開。
但此刻很難生出什麽旖旎的心思,符箓的失靈便說明燕無渡此刻情況危急,已經無暇顧及輸送維持符咒的靈力。
容不得多想,趙立序立刻抽劍打落為首看管弟子的劍,“今日是我強行殺出,此後也由我一人承擔罪責,無關各位師兄弟的事,若是能行個方便,便為我讓一條路吧。”
其餘弟子多多少少與他有交情,或者得了他的照顧,此刻也實在不願意兵刃相見,只得拱手,“趙師兄,此去當心。”
趙立序回了一禮,向外走去,薛衍成剛要跟上他,便被其餘人攔下。
“你是薛家主要求重點看管之人,不可出去!”
眼看着趙立序要離開視線,他急急出聲喊住,“只有我知道怎麽對付薛有疾!”
看着對方緩緩回頭,他補上一句,“帶上我吧。”
趙立序不相信也不懷疑,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釋。
薛衍成按下身前攔住他的劍刃,“薛有疾挖取了薛诏的金丹,實力不可小觑,只有我知道怎麽對付他,只有我能殺得了他,因為我知自己罪孽深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這次是真心的,沒有騙你。”
趙立序思考片刻,毫無預兆地出手打傷看守弟子,拉着薛衍成往外跑。
他知道好生勸他們放薛衍成跟自己同行是不可能的,情急之下只好動用武力。
順着被天雷劈過,硝煙彌漫之地時,薛有疾面目猙獰地抓着燕無渡的肩膀,企圖将他拖下天梯。
“真是情深義重啊,沒料到飛升的居然是你,不過都一樣,你和他一樣都得死。”
薛有疾做慣了那副悲天憫人的慈悲面目,即便手裏實在幹着殺人放火的事,面上依舊難改哀傷與憐憫。
燕無渡望了一眼天梯,飛升之後尚有辦法,讓若死在這裏,成了兩道亡魂白骨,楚北岌數百年的苦心孤詣豈不化作幻影?
奈何薛有疾的法力只高深确實超乎他的想象,在他的掣肘之下,只在難以脫身。
但明明只差兩步。
正在燕無渡決心破釜沉舟,回頭一戰時,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燕無渡,你還認我作你的兒子嗎?”薛衍成站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問道。
燕無渡疲于應對,但還是下意識回了一句,“廢話,你想造反不成?”
他甚至沒有察覺到肩膀上的力道都松了少許,那是薛有疾跟着看過去,他的腦子裏閃過幾秒空白。
他其實并不想讓薛衍成看見自己殺了燕無渡的過程。
薛衍成寬慰地笑了笑,擡手封閉經脈裏流淌的靈力,抽出劍身,送入咽喉,在燕無渡幾乎目眦欲裂的眼神中倒下。
自封靈力後身體與凡人無異,劍刃刺穿他的脖頸,滴滴黑色濃稠的血液滴落,下一刻,薛有疾不可置信地捂着脖頸看着倒下的身影。
早在薛家重逢那次,薛衍成将他從水裏撈起來,就留了一手,下了死生契,兩個人的命數從此綁在一根線上,一個人死了另一人也會受到牽連。
薛有疾步步朝瀕死的薛衍成走去,他伸手要掐住他的脖子,目光怨毒地凝聚在他身上,“這麽多年的患難與共,都只是我認為的嗎?其實你從不曾信任過我一點點?”
薛衍成奄奄道,擠出一絲譏諷的笑,“你想錯了,你只是我養的一條瘋狗而已,談什麽信任。”
薛有疾在即将觸碰到他前一刻,被飛來的一把劍刺穿手心,劍氣迅猛,将他的身姿帶偏,終于脫力倒到一邊。
眼皮沉重地閉上之前,他看見放在一直守護楚北岌的屍首的趙立序飛身到薛衍成跟前。
興許是巨大的壓力之下,他已經來不及考慮此刻是否體面,孤零零站在他面前,有些失魂落魄道,“這難道就是你所說的辦法嗎?”
早知道是現在這樣,他決計不會帶他出來
燕無渡此刻也跑上前來,托起他已經脫力垂下的臉,“你的命是我給的,我允許你死了嗎?滿身的罪孽還沒有贖完你有什麽資格死?!”
懷裏的人一動不動,一把長劍毫不猶豫地将咽喉貫穿倒地,此刻如同一朵折了的花,頭因為失去控制無力地垂下,可見求死心切,甚至來不及聽到這句話。
燕無渡抵着他的額頭,緘默半刻。
他雖恨他步步算計,但也沒想過到最後會是這種收場,擡眼看了遠處身影,楚北岌被轉移到另一片無人能涉足的空地,算是對其遺體留下最後的體面。
燕無渡緩緩将薛衍成放下。
現下唯有一條路可走,他別無選擇,只能上去尋找最後的生機。
“立序,你千萬保重,等我回來,”燕無渡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次強調,“我這次一定會回來的。”
趙立序跪下磕了一頭,“師尊與薛衍成之命全仰仗師叔了,此去千萬當心。”
燕無渡踟蹰踏上一節臺階,身後劍擊的金屬生更重,“不能讓他上去!把他拖下來!!”
燕無渡瞬間下定某種決心,頭也不回地邁過一層層臺階。
得道飛升過了,世間靈力驟停,趙立序公然戰隊三人與仙盟作對,到最後下場不會比當年的薛衍成更好。
他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
燕無渡咬牙憋着一口氣,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來。
層層淡薄的浮雲從他腳側擦過,在終于邁過最後一層臺階後竭力倒地。
但沒有更多時間給他浪費了,燕無渡撐着腿緩了一會,站立起來。
這裏是望不到頭的白茫茫的一片,随着腳下的動作,水波由深至淺蕩漾開去。
這是……重生之後看到的幻境?
那道神聖莊重的聲音重又響起,語中含笑,“就知道我們會再見面了。”
“天道?”燕無渡望着白茫茫的一片陷入沉默。
“恭喜你得道飛升了,只可惜除了你,所有人都沒有好下場,楚北岌死無全屍,薛衍成為了你自戕,趙立序也身陷囹圄,這是你想要的嗎?”
燕無渡眼前就像第一次那樣豁然出現一道光幕,失去修為的修士從枝頭鳳凰變成凡夫俗子,只好将所有的怒氣發洩在死去的兩人的屍首上,戮屍千萬遍也不解心頭之恨。
而活着的趙立序更不會輕易讓他死去,他們要一遍遍從身體和精神上将他摧毀,變成為了活下去與豬狗搶食的鬼。
“能救他們的只有你,只要你用它自戕,一切還能回到一年前,楚北岌的獻祭之陣失敗,沒有你存在的歲月裏,所有人都安好地活着。”
腳邊水面凝結出一根通體湛藍的冰錐,燕無渡将信将疑将它拿起來。
“你要趕緊想清楚,再猶豫一秒,方才光幕裏看到的一切都會在下一刻發生。”
燕無渡握着冰錐的手有些止不住的發抖。
“下手吧,你一人換三人的安好不值嗎?你不愛他們嗎?為神者到了緊要關頭,便該有自我獻祭的意識,來吧下手吧……”
燕無渡毫無征兆地将冰錐插于水面,仿佛一記驚雷落入海面,霎時間萬千水柱湧起。
天道痛苦地慘叫一聲。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你迄今為止做過的所有事都是為了讓我死是嗎?”
天道聲音不複莊重,慌亂試探,“你都想起來了。”
燕無渡松開抓住冰錐的手,緩緩站立。
想起……什麽?
好像有萬萬年前的記憶如同海浪拍進他的識海裏,撞擊得他禁不住後退一步。
天道神官與魔神厮殺數百年,最後都逃不過邪難勝正一詞,但天地惡念一次次催化魔神的誕生,神官只能一次次下凡将其誅殺,卻難以徹底将其抹殺。
神官為此困擾已久,在最後一次正邪大戰後,魔神像前生一般嘲諷,只要天地惡念不絕,他就永遠不會消逝,想徹底殺了他,不如先殺了天下蒼生,畢竟所有無辜百姓才是惡念的源頭。
神官将刀更沒入其心髒幾分,緘默不語。
他所說的話,正是目前的困境。
知道命數将絕,魔神對着他這位争鬥了一輩子的宿敵說了句真心話,“倘若一個人生來就是惡,所有人都認其為惡,對他喊打喊殺,那麽他還能有選擇做一個好人的餘地嗎?”
誅殺魔神之後,神官飛升天庭,卻被他這句話困擾住,魔神所說的确實是他面臨的生生世世逃不出的詛咒。
生而為魔,面臨千夫所指,人人喊打,在不得已之下為求生産只能殺盡對他有威脅的人,錯上加錯,直到無可挽回。
确實是死局。
“沒有人生來就願意是魔,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神官反複咀嚼這句話,如果是自己,又能如何解開這必死之局呢?
他叫來護法,向他坦言自己的憂慮。
護法聽後也覺得他說的不是全無道理,試探地給出自己的建議,對付源源不斷的惡念,堵起來只會越攢越多,過滿則溢,到時候反噬自身就不好了,這種東西應疏不應堵。
神官思索一陣,決定再下凡,将魔神的命格全部加諸在自己身上,興許切身體驗之後,能尋找到新的解決之法。
而他離開天庭後,一切事務就按照往常一樣,交給護法來處理。
“我和楚北岌命格互換,我成了過去千百次的他,但我的神骨為何會出現在他身上,是你做的,是嗎?你想殺了我取而代之。”
“楚北岌一旦飛升,天道秩序會感應到他與生俱來的惡,自動将他的魂魄粉碎,而你成了最後的贏家,是嗎?”
“但你沒有料到他居然沒有選擇登上天梯,反而用了八百年時間建立獻祭陣,将我的神骨重新還給我,這和你的計劃背道而馳。”
此話一出,身邊霭霭水汽散去,幻境破滅,他看見金碧輝煌的神座之上,他的護法穿着他的衣袍,桃代李僵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金闕恢宏盛大,耀眼奪目,勝卻人間所有繁複的裝潢,呈現出一副不染俗世的樣子。
護法胸口還插着他剛剛刺下的冰錐,熱血并合着融化的冰水淌下,染了原本白金色的神袍。
他瀕死前死死捂住胸口,一字一字艱難道出,“我怎知他居然這麽蠢,擺在眼前的飛升大道不要,非要一條獨木橋走到黑,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舍命救下的人是幾輩子的仇人,他會不會後悔,他那時的表情,一定精彩極了……”
燕無渡擡手補刀,将他徹底斷了氣。
孽障因果已除,他的額間緩緩浮現一片神印,來不及多想,他立刻下凡而去。
多年之前桑歌的情景再次出現在眼前,趙立序被失去修為接受不了現狀的凡人關進籠子,所有人扒着欄杆朝他怒罵詛咒。
燕無渡揮刀向伸出手企圖拉扯撕咬趙立序的人砍去,反應快點只是被刀鋒傷了皮,沉浸其中不肯松手的人則被砍下一只手。
他擋在籠子前,所有人不敢再前進半分。
“沒事吧。”他問。
趙立序搖搖頭,手間的繩子被松開,他得以活動,仿佛看見曙光降臨,“師叔,您回來了。”
“辛苦你了,他們的屍首……”
趙立序從木籠走出來,“薛衍成在那邊,但師尊他沒有留下遺體,他……灰飛煙滅了。”
雖然不意外會是這種結果,但親耳聽到仍忍不住心驚。
他走到薛衍成身邊,小心抽出劍身,從眉心中抽取未散的魂魄。
在屍首旁,一道白煙聚集成一個人形,俨然就是薛衍成的模樣。
他看了看雙手,對自己還活着趕到驚訝,繼而擡頭,“爹?”
燕無渡跟着站起,“你的餘孽未消,怎麽好一死了之,你殺過的無辜之人,造成的諸多麻煩,你可認嗎?”
薛衍成轉喜為憂,頹廢地低下頭,“我認,但憑爹爹懲罰。”
“我知你所作所為很多都是迫不得已,但一樁樁一件件的罪孽,定要你自己去贖。”
“是。”
“我罰你歷經百世困苦,将你對不住的人的畢生苦難一一受盡,換他們無憂喜樂,過後才可死去。”
薛衍成一笑而過,“好,都好,只要你還認我。”
燕無渡雖然心中難過,但也不得不這麽做,“你去轉世吧。”
薛衍成一口答應,消散之前,他回頭笑道,“我能明白你當年的心境了,為所愛之人而死,确實不枉此生。”
燕無渡站在原地,山野的風吹來,恍惚間好像回到了數百年前,他閉着眼感受。
直到被趙立序的聲音打斷,“師叔……”
燕無渡淡笑回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是要徹底将他置于死地,但他的因果我若強行幹涉,恐怕難以收場,也是對枉死的人不公,不如把他的命交到他自己身上,既是贖罪,也是尋找新的生機。”
趙立序沉了沉心道,“如果可以,讓我陪他同去吧,整個修真界的靈力都将走向凋零,我也不知道何去何從,反正也是給自己尋一個去處吧。”
燕無渡好歹也比他長了許多年,一眼便知他解釋之下的小心思,但他看破不說破,微笑地點了點頭,“去吧。”
一切仿佛塵埃落定。
那個人雖然不在,但只要有人活着,天地惡念會再次催生他的再生,只要他還活着,總會再見面的。
盡管再怎麽努力去不在意,護法最後一句話還是給他留下不小的擔憂。
可無論如何,是愛是恨,他總是要去找到他的。
此後的數百年時間,燕無渡踏過千山萬水,只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張眼熟的面目,得以一見故人。
某日,他接到大光明宮的飛書,稱九重地獄來了一個惡煞,聲稱自己是這裏的主人,打得所有鬼怪無不敢跪地臣服的。
燕無渡匆匆趕去,心裏有一股很強烈的預感,他回來了。
積攢多年的憤恨,激動,憂慮都在這一刻湧上心頭。
但他顧不得猶豫一分,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他看到的是一個颀長的身影坐在王座之上,将手下鬼怪的頭踩在腳下,冷漠中帶着一絲嚣張,“你所說的宮主真有如此厲害?讓他出來與我一戰。”
說完,他注意到殿外直愣愣站着的身影,疑惑開口,“你是誰?”
他沒有從前的記憶?
燕無渡暗自沮喪,頓時連扯出一絲笑意也難,但片刻之後又重振旗鼓,不記得正好!
“我就是他所說的大光明宮宮主,也是你上一世的道侶,準确來說,我們是好幾輩子的道侶,這一次也不例外,我奉前世的允諾,來赴約了。”
燕無渡一本正經地忽悠,楚北岌卻繃不住笑出聲,“你演的一直都很假,上一世是這樣,這一世也沒有絲毫進步,一樣的爛。”
燕無渡疑惑地上前兩步,“你有記憶?你全部都記得?”
楚北岌理所當然攤了攤手,“是,全部,往上數的第十三次輪回,我都記得,剛才的話我可當真了,不許反悔!”
燕無渡一言不合就要提刀砍他,“耍我很有意思嗎?!”
“非常有意思。”楚北岌接下他蓄力一擊,順勢将他攔腰抱住。
“過去種種我都原諒你了,看在你這次真的守約的份上。”
燕無渡強勢地推開他,“用得着你原諒?我還沒有找你自作主張一事。”
他掰過楚北岌的臉,捧着對方的下颌吻上去,“現在一筆勾銷了。”
此後,蒼生安穩,海晏河清,一人鎮守九重地獄,一個高坐神壇。
啦啦啦啦啦啦寫完啦第一本,結尾真的很吃力,憋了一個世紀才憋出來(呼氣
雖然還有一點點內容沒有寫完,沒有交代地可能會寫在番外,随機掉落啦
小楚小燕小薛小趙的故事到這裏就差不多結束啦,感謝看到這裏的寶貝們,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