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卓元離開得很突然,甚至連招呼都沒打,急急忙忙就走了。
由于是直播節目,節目組一公布這個消息的時候,網友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于是本來就在嘲他的聲音變更大了。
正在錄制節目的人大概也猜到這一點,對卓元的離開閉口不談,等這一part錄制結束後,各組拿着自己獲得的菜包回到各自屋子。
在屋子裏的拍攝是通過提前布置好的攝像頭,雖然一舉一動依然被拍下,但人少了,貝嘉裕能稍稍松口氣。
但想是這麽想的,等道別了節目組工作人員,大門一關上,一想到屋子裏只有他和秦鈞彥兩人,貝嘉裕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不自在。
“我去把菜做了,你先去洗個澡,累了就先歇會兒。”秦鈞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貝嘉裕忙轉身回道:“不累,我跟你一起吧。”
于是小小的竈房裏,塞進了一高一矮兩個人。
這房子用的是最最傳統的爐竈,得燒柴火,鍋還很大拿不出來,貝嘉裕看見一時間不知道從何下手。
但秦鈞彥把菜放下,撸起袖子開始倒水刷鍋,貝嘉裕都看傻眼了。
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當初在拍《天邪》的時候,秦鈞彥曾經有一段劇情有過類似的經歷,會這些也不奇怪。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貝嘉裕頓了頓,撓了下頭道:“這些我沒接觸過,不太會。”
秦鈞彥想了一會兒,環顧了下四周,挑了一件他覺得最輕松的工作,指了指被放在竈臺上那包菜說:“摘個菜,會嗎?”
貝嘉裕看了那袋菜一眼,抿了下唇,點點頭,安靜地走過去将菜拿走。
然而他的手才剛放到袋子上,手背就被秦鈞彥的手覆蓋住。
他像被燙到似的想縮回手,卻被秦鈞彥按着,一擡頭看見他輕蹙着眉,“你又不高興了,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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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嘉裕愣了一下,心髒猛跳了下,搖頭說:“沒有。”
“你有。”
貝嘉裕倒是難得地犟上了,“我說沒有。”
這回秦鈞彥眉頭皺得更緊,把貝嘉裕的手拉過來,讓他正面面對自己,“你就是有。”
不等貝嘉裕反駁,秦鈞彥細數他的“罪狀”,“采訪完後我看見你,你那時候就不高興,後面得知結果後開心了一會兒,現在又不高興了。”
他頓了下補充道:“你剛才回來這一路都不高興。”
貝嘉裕臉上閃過短暫的錯愕,感覺自己這一整路都被看透了,此刻的他就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耍小性子。
他臉都漲紅了,剛想嘴硬反駁,又聽到秦鈞彥說:“你不想說我也不強迫你,但我就是有點擔心,也有點難過。”
貝嘉裕擡頭看他。
秦鈞彥淡淡道:“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你有什麽不高興可以告訴我,甚至你不想錄了,我也能去溝通,我們就不錄了,違約金我能付。”
貝嘉裕微微張開了嘴,難掩驚訝,內心一點點往外湧的莫名的情緒被這種驚訝掩蓋住,讓他一時沒有分清是什麽。
此時正在盯着攝像機錄制屏幕的導演組:你在說什麽鬼話?!!
網上正在看直播的觀衆:秦鈞彥這是什麽茶言茶語?!嗑死我得了!!
或許是被秦鈞彥這些話打動了,又可能怕對方真的做出什麽不得了的行為,貝嘉裕抿唇沉默了一會兒,低着頭小聲說:“……我沒有不高興,只是、只是在想,你為什麽要把菜交換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離他很近的秦鈞彥還是聽到了。
萬萬沒想到是因為這樣惹貝嘉裕生了氣,但仔細一想,交換這個舉動确實沒有經過讨論就做了,他的出發點雖然是向着貝嘉裕,但在貝嘉裕眼裏他只是把小組難得獲得的勞動成果拱手讓人。
于是他想都沒想,迅速辯解:“你不是不吃蝦?”
聞言貝嘉裕猛地擡起頭,“你怎麽知道?”
這回倒是秦鈞彥不高興起來了,雖然臉上還是那樣淡淡的表情,但貝嘉裕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察覺到他不高興。
只聽見他說:“你小時候就蝦過敏,還有芹菜、冬菇、雞蛋,那次我們出去吃飯,那盤炒飯混了雞蛋,你吃完長滿紅疹,後來你表哥就跟我說了。”
貝嘉裕聽他這麽一說,還努力回憶一番,印象中似乎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但是他不太确定是不是秦鈞彥說的那樣。
所以他是因為第一名的菜包裏有蝦,才去和鐘悅組交換的?
這麽一想,壓在貝嘉裕心頭一整晚的大石瞬間被挪開,他甚至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把勾起的唇角壓下去。
他想撓頭,但手一動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秦鈞彥握着,不自在地掙脫開,看見秦鈞彥不爽的表情,帶着點歉意說:“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貝嘉裕忙搖頭說沒有,他偷看了下秦鈞彥的臉,用那不太靈光的腦袋想了想,想明白了為什麽對方會不高興。
“對不起,你是為了我才去換的菜,我還……”貝嘉裕道:“我都沒問過你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
說起這個,貝嘉裕想起秦鈞彥的資料上似乎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喜好。
作為多年大粉的他,在腦子裏用力搜索了一圈,發現不僅是吃的,連他喜歡什麽顏色、愛聽什麽歌、愛什麽運動,所有在工作以外的愛好都一概不知。
“沒有。”突然秦鈞彥的聲音響起,“沒有喜歡吃的東西。”
貝嘉裕詫異,“什麽都沒有?”
“嗯,沒有。”
“那喝的呢?”
“沒有。”
貝嘉裕不信邪,接連問了他幾個問題,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
一時間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沒有,還是秦鈞彥不想告訴他,又或者是在鏡頭下,不想曝光過多關于自己的事情。
貝嘉裕把別扭的感覺壓下去,兩人邊随便閑聊邊做飯,主要是秦鈞彥做貝嘉裕打下手,成品出來後卻意外地還不錯。
有鏡頭在拍着,貝嘉裕不好表現得特別高興的樣子,也不敢亂說什麽,簡單吃過後就準備洗漱了。
貝嘉裕回到房間,雖然拍攝鏡頭還沒關閉,但直播渠道已經關了,後續拍的都會後期處理在正片節選播放。
可能是被窩的吸引力太大,讓奔波疲憊了一整天的他放松了不少。
他撲在床上,卓元走了以後他和秦鈞彥一人分了一個床,秦鈞彥把鋪好的床讓給了他,于是此時猛地一吸氣,鼻子裏全是屬于秦鈞彥的味道。
他紅着臉把頭埋在被子裏,有點飄飄然地後知後覺想到,卓元走了真好!
秦鈞彥在旁邊木着臉收拾東西,房間裏只剩下他拿東西的聲音,貝嘉裕在被窩裏偷偷擡頭偷看起秦鈞彥來。
每次看秦鈞彥,貝嘉裕都覺得這人是上天的寵兒。
四分之一華國血統的他有着異域的長相,頭發深棕微卷,但眼睛卻像是黑曜石般深邃,從側面看那高挺的鼻子,以及下颌線再到脖子、喉結……飯圈有句話怎麽說來着,那線條比他的人生規劃還清晰。
貝嘉裕把半張臉埋進被窩裏無聲悶笑,想起自己過去靠着站姐的照片畫過的圖,他以為自己早就把秦鈞彥每一寸皮膚都刻在腦子裏了,可現在時隔多年近距離看,才發現這人是多麽不上鏡。
他靜靜地偷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犯懶享受大明星給的勞動成果有點不好意思,整理了一下情緒坐了起來。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秦鈞彥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他一眼,随後站起坐到床上,和貝嘉裕面對面。
貝嘉裕原本還慵懶地靠在床頭,見狀立馬坐好,兩人正對着,只隔了一條小小的過道。
秦鈞彥想了想道:“我們聊聊。”
貝嘉裕聞言挺直了腰板,雙手放在大腿上,乖得像個小學生。
秦鈞彥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你實話告訴我,你來錄這個節目,會不高興嗎?”
貝嘉裕一聽就聽明白了,感情他還在糾結剛才的問題呢。
他馬上搖頭:“不會,我很高興的。”
秦鈞彥眉頭一皺,“你說實話。”
貝嘉裕有點哭笑不得,“我說的就是實話。”
他見秦鈞彥還想質疑反駁,連忙道:“我之前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節目,其實我平時也會追星,”他撓了撓鼻子說:“像這樣能參與到綜藝節目,可能這輩子只有一次機會,可能我是有點緊張,但我是高興的。”
秦鈞彥挑了挑眉,看起來似乎還有點懷疑,但他沉默了一會兒,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
貝嘉裕覺得這樣的秦鈞彥有點讓他回想起小時候。
當年他還是個小屁孩,他的表哥淩飛然把秦鈞彥帶到他們家,之後自己找朋友玩兒去了,剩下秦鈞彥一個17歲大的高中生一直帶着他度過了整個暑假。
秦鈞彥對他很照顧,他想去游泳,秦鈞彥帶他去,想去美術館,秦鈞彥也帶他去,到最後一整個月下來,幾乎都是秦鈞彥帶着他游山玩水去遍自己想去的地方。
小小的貝嘉裕習慣用畫畫寫日記,把每天做過的事情記錄下來,就這樣畫了一整個月的量,等他媽媽淩娟妍閑下來後,小貝嘉裕把自己的“日記”分享給媽媽看,獲得了一頓批評。
這下貝嘉裕才發現秦鈞彥一直陪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但他卻沒問過對方想去哪裏。
于是第二天在貝嘉裕的死纏硬磨下,說自己沒有想去的地方的秦鈞彥只能硬着頭皮選了個劇院,讓貝嘉裕陪他看歌劇。
那天看完歌劇出來,秦鈞彥就像現在這樣,一直問他有沒有不高興,即便他再三強調自己很開心,秦鈞彥也是一臉不相信,覺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這一瞬間,貝嘉裕很多緊張的、不安的情緒仿佛都放下了,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兩人的身份一再變換,但那個夏天的回憶依然镌刻在彼此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