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吻
第23吻
訂婚宴訂在五日後,地點設在鉑豪酒店,對面是臨城第一酒店君盛酒店。
陸家和裴家都是臨城的豪門,訂婚宴自然是十分隆重的。
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口,鋪着深紅色地毯,一路往裏面,到達一樓最大的宴會廳,門口懸挂着豔麗的雙喜,很是喜慶。
若是以往,這等包下最大宴會廳的訂婚宴自然會備受矚目。
可偏偏對面的君盛酒店今日也擺了訂婚宴,比裴陸兩家這邊的訂婚宴還要豪華不止十倍。
搞得裴陸兩家覺得頗為丢面。
與金碧輝煌的鉑豪酒店相比,對面的君盛酒店外觀顯得沒有那麽明亮。
立體的建築設計充滿了藝術感,白色中點綴着一條條金邊,透着柔和的時尚感。
寬闊的大門鋪着粉色地毯,兩邊是人工鋪的花地,粉色白色的花瓣中架設着白色木板秋千,還有花藤拱橋。
門口的精致白底背景牆挂着一對璧人的照片,沒有五官輪廓,只有淺淺的輪廓身影,卻還是能讓人感覺到這對夫婦極具氣質,男才女貌。
前來參加訂婚宴的賓客下車後,總會迷失方向要往君盛酒店那邊走,被裴家安排在門口的門童拉住才恍然大悟。
陸父陸母在二樓的休息室,望着對面的排場,心底很不是滋味。
“對面到底是誰啊,這麽有牌面的啊。”身穿華麗禮服的陸母站在窗邊,望着對面眼神不甘,“之前我就說了應該訂君盛酒店,你不聽,現在可好了,讓人欺到我們頭上來了。”
陸父:“又不是我不定,不是讓助理去問了,說本月都訂滿了。”
“那早知道對面今天也舉辦訂婚宴,我們就該換個酒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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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去問過,沒說這天是辦訂婚宴,是有關部門辦理活動。”陸父也有些無奈,“酒店都要提前預訂,我們上個月底才跟裴家談好要辦訂婚宴,時間緊迫,能訂到鉑豪不錯了。”
話雖是這麽說,陸母心底還是不爽快,她的兒子今天辦訂婚宴怎麽能讓人壓上一頭。
她回過身,看到吊兒郎當靠坐在沙發的陸臻,心底更是來氣。
“你給我坐好!”
陸臻原本在玩游戲,聽言撩起眼眸,見陸母神色不悅,沒有找不痛快,将手機丢在旁邊,坐直後還刻意拉了拉衣領。
“現在可以了?”
陸母走過去,為他重新整理好禮服。
“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麽,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姓林的?那個女人當初能拿着錢抛棄你,你就應該看清楚,你的結婚對象必定要門當戶對才好。”
陸臻嘴角的漫不經心更甚,“早八百年前的歷史了,還真沒忘不了。”
話說得輕巧,将他近日與林嘉绮重新糾纏一起的事情也隐瞞。
“沒有就好。我不管你在外面怎麽玩,反正把裴南枝給我娶進門,往後裴陸兩家的利益就能綁定到一起,對你以後掌管陸氏是有好處的。”
想到裴南枝,陸臻嘴角的笑容随即消失。
“你再警告我都沒用,即便我不惹事,你以為那個養女就能乖乖地跟我完成這場訂婚宴?”
“呵,她區一個養女能翻出什麽花來?只要裴家堅持,她不嫁也得嫁。只要她嫁入我們陸家,往後還不是随便你拿捏。”
陸臻覺得陸母太過自信,但任憑他說什麽她必定不會相信,他也懶得多費口舌。
那晚,他分明看得清楚,顧北忱與她姿态親密,兩人關系必定非同一般。
這就能解釋,為何顧北忱三番五次找他的茬,處處為她撐腰。
有顧北忱做靠山,那裴南枝怎麽可能會輕易聽從家裏安排跟他完婚。
更何況,近日的傳聞說得那麽真。
若顧北忱當真傾慕裴南枝,怎可能看着她嫁給他。
陸臻早做好準備,今日的訂婚宴不可能順利舉行。
陸母聽不進去,轉而叫了服務員過來,“你過去看看新娘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服務員到對面包廂敲了門,轉達了陸母的意思,直接被顧扉尋轟了出來。
“女人化妝的時候,最好不要催。”
顧扉尋眉尾往上挑,冷哼一聲,把人趕走才收了脾氣,轉而對化妝師說道:“不要着急,慢慢來,我們吱吱今天一定要是最最最美的新娘。”
化妝師:“大小姐你放心。”
今日的化妝團隊都是顧扉尋請來的專業化妝師,顧扉尋還讓人送了天價珠寶和獨一無二的定制禮服過來。
裴南枝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白色的紗網裙擺,心中覺得喜歡又可惜。
“尋尋,其實你不用給我準備這麽貴重的禮服。我今天沒有辦法給它真正上場的機會,着實可惜。”
顧扉尋穿着淺紫色的伴娘服,圍着裴南枝忙得團團轉,聽言将她輪廓分明的下巴往上擡。
“瞧瞧你說的這傻話,你今日可是要上‘戰場’啊,當然是要穿着最漂亮的戰服啊。”
秦馥郁坐在旁邊,手托腮望着裴南枝,“我贊同尋尋所言。你今天啊就要穿得特別漂亮,待會才能讓陸家人後悔,竟然錯過你這麽好看的新娘子。”
這套白色婚紗不是國際大牌,而是出自小衆設計師Yemen之手,這位設計師的設計費極高不說,還很難邀約。
他完全是看在顧家的面子,才會趕了三天三夜将這婚紗制作出來。
抹胸款婚紗,将裴南枝婀娜的身子展露無遺,線條分明流暢,像是有無形的筆描繪出她纖細的腰線,往下拉開魚尾裙擺。
雙肩的柔軟輕紗垂落而下,隐隐約約遮掩了镂空的後背,仔細一看,柔紗嵌滿了細碎鑽石,像是星空般美麗。
裴南枝巴掌大的臉蛋,五官精致,眉眼明亮,烏發紅唇,雪肌比婚紗還要白嫩,一颦一笑,都猶如油畫般形象動人。
顧扉尋仔細端詳片刻,發出感慨:“寶貝,看到你穿上禮服這麽漂亮的模樣,我都心動了,想結婚了。”
裴南枝揚眉笑,“讓你們家霍馳趕緊求婚。”
“哼,我才不去跟他說,他自己想不起來跟我求婚的話,那我嫁給他幹嗎。”
“大小姐你就嘴硬吧,指不定心底多希望你們家男人求婚呢。”秦馥郁捧着臉笑,“不過我今天看着吱吱,也突然想結婚了。”
顧扉尋轉頭嗆她,“你媽媽不是為你準備好了新郎,只要你點頭立馬就能結婚,你可以趕緊去結啊。”
“呵呵,那也要本小姐看得上。”
秦家是浮城那邊的大戶,祖上是王公貴族,培育出來的兒女個個滿腹詩書皆是才子佳人,偏偏出了個叛逆的秦馥郁。
她母親從小讓她穿旗袍,她不樂意,現在還總是穿着超短褲的酷派形象,就是要跟她母親作對。
所以,連帶着她母親為她挑選的未婚夫——聞晟瀾,她也一并看不慣。
秦馥郁覺得聞晟瀾什麽溫柔公子,假得很,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裴南枝倒是覺得:“性格溫和其實并沒有什麽不好,而且聞大哥很會照顧人的,小郁郁你真的想結婚的話,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選。你不妨試着接觸看看。”
“我不。”
秦馥郁今天難得穿着伴娘款式紗裙,一頭栗色長卷發風情萬種中透着純純的感覺,但她一開口那股冷酷勁兒又來了。
“我從小到大最讨厭的就是那種沒脾氣的,現在還要我嫁給一個更沒有脾氣的軟棍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顧扉尋挑了挑眉,很是暧昧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是軟棍,你又沒有試過?”
秦馥郁聽懂了她話中意,挑眉笑:“大小姐說的有道理,有機會我試試,看他能有多硬!”
這人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顧扉尋自認調侃不了她,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她們轉過身看去。
是裴家人來了。
以裴老爺子為首,裴老夫人在他雙側攙扶,裴晉元和張柔緊跟身後。
剩下裴欣和裴睿站在門口,壓根沒想進門的意思。
要不是裴晉元要求,他們連出場都懶得。
一家人浩浩蕩蕩走進來,裴南枝自然不能不理會。
妝造基本完成,裴南枝對化妝師道謝後,站起身打了招呼。
張柔往前拉住她的手,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模樣,“哎呀,我們吱吱今天真是漂亮啊。”
裴南枝莞爾一笑,做足了表面功夫。
“果然女人嫁得好就是比較滋潤,你看看你這臉色多紅潤好看。”
裴南枝撩起眼睑看了她一眼。
說是一家人,但所有人看到裴南枝并沒有露出喜色,老爺子被老夫人扶着在沙發穩穩坐下,連眼神都沒給裴南枝。
不只是裴老爺子,這個家裏除了裴閱,沒有一人真心對她。
老夫人年輕時候就是個懦弱的女子,一切以丈夫為中心,知道老爺子不喜歡這個孫女,也連帶着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
裴晉元和裴睿裴欣兄妹就更不用說了。
也就是張柔還能藏匿好對裴南枝惡毒的厭惡,在這種場合将“母親”的身份演繹得淋漓盡致。
想到這兒,裴南枝倒是有些佩服張柔。
她想要演戲,裴南枝就默默看着。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但顧扉尋卻不是。
她站在裴南枝身後,見張柔演得如此和藹可親,心底翻江倒海只想吐,語氣看似平淡卻透着冷傲:“那是我們吱吱天生麗質。”
張柔頓了下。
這位可是顧家大小姐,連裴晉元都要讓她三分,更何況張柔,張柔斷然不敢給顧扉尋臉色,只能賠笑着。
“那是,吱吱天生是個美人坯子,所以才會讨陸家少爺喜歡。你看看陸家今天安排的這訂婚宴,真是給足我們裴家面子。”
張柔苦口婆心道:“吱吱啊,結婚後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女人在家就應該以自己的男人為主,什麽都聽丈夫的,好好相夫教子,做個賢惠的妻子,維護好你們的小家庭,也讓我們裴陸兩家以後關系更上一層。”
秦馥郁聽不下去,“大清朝都亡了多少年了,還在宣傳這種封建思想。現今社會,男女平等,只有弱者才會把自己擺在比較低的位置。要真是愛你的丈夫從來不會打着這些旗號,讓你為他犧牲自我。”
顧扉尋是顧家大小姐,秦馥郁是秦家二小姐,這兩個家族都是裴家不能惹的,更何況是張柔。
要說平日裏,張柔斷然是不會去招惹這兩位。
可今天這地兒是裴家的主場,張柔怎麽也算是長輩,她作為裴南枝的“母親”來這邊叮囑“女兒”,兩位大小姐三番兩次直言反駁,跟當衆甩她巴掌沒有區別。
張柔看了眼裴晉元,脾氣上來,幹脆抽回手,還要裝出委屈的模樣。
裴老爺子穩如泰山坐着,“你媽媽說得不無道理。結婚後就應該以家庭為主,以男人為主。”
若是其他場合,裴南枝或許會乖順答應。
但顧扉尋和秦馥郁本就是為她出頭,她自然不可能反手給她們一大耳光,只能倔強擺着臉不回答。
顧扉尋看了老爺子一眼,秉持着尊老的原則沒有再嗆聲。
他們都清楚,在裴家最不喜歡裴南枝的不是裴晉元,而是老爺子。
裴老爺子一直覺得裴南枝跟裴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并不是裴家人,沒有将裴南枝送走已經是他看在棠倩和裴閱的面子,留給裴南枝最後的仁慈。
他對裴南枝的囑咐并不多,或者可以說,他并不關心裴南枝的事情,今日會過來參加這訂婚宴,純粹是因為這場合需要他出面罷了。
說了兩句,他便不再看裴南枝。
許是聽到這邊的動靜,陸父陸母帶着陸臻過來,看到他們随即上前打招呼,以張柔和陸母為主展開了一場聲勢浩蕩的寒暄。
陸臻身穿黑色西裝,雙手插兜站在人群之後,看着身穿粉色紗裙禮服的裴南枝,眼神幽深了幾分。
從一開始,陸臻就覺得裴南枝跟他以前接觸的女生都不一樣,五官精致臉蛋漂亮不說,身上有一股不俗的魅力。
眼下再看她身穿高級禮服,雪肌如牛奶般嫩滑,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誘人的美,陸臻心底有些動容。
他嘴硬沒承認,其實他對裴南枝動心了。
大學時期,陸臻跟林嘉绮談過戀愛,被母親發現,陸母讓林嘉绮離開他,林嘉绮當真拿着一百萬跟他分手。
這件事情後,他再也不相信愛情。
初遇裴南枝時,他還是抱着不可能跟任何人有感情牽扯的态度,所以他表現出來的都是最放浪不羁的一面,嘴硬跟她提出婚後可以各玩各的。
其實他知道,如果兩人真的結婚了,他壓根不會像他說得那般潇灑,跟她各玩各的,他會想要完完全全占有她。
但現在明白為時已晚,他有預感裴南枝不可能嫁給他。
叮叮叮。
滿屋子的手機同時炸響。
陸臻不耐煩地拿起手機,以為又是那群狐朋狗友發來的消息,正打算讓他們閉嘴乖乖在外面待着,沒想看到手機屏幕跳出的是他的照片。
他第一時間擡眸看向裴南枝。
裴南枝拿着手機,看着手機裏的照片,神色平常,眼睫毛都沒多眨一下。
她身後的顧扉尋卻跳了起來,長裙擺随着她的動作,在地上晃動了一圈,繞出最有氣勢的弧度。
“天啊,這是什麽照片,怎麽這麽辣眼睛?!吱吱,這是不是你未婚夫啊?”
顧扉尋将手機遞到裴南枝面前,“你看看啊,你未婚夫怎麽這樣啊。好惡心啊!”
她本是演員,再加上原來就很讨厭陸臻,說這些話的時候,滿臉都是嫌棄,看着陸臻的眼神好似看着垃圾,惹得陸母很是不愉快。
但顧扉尋身份高貴,陸母不敢直接跟她嗆聲。
方才所有人的手機都響起,陸母只能拿起自己的手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收到照片?
到底是什麽照片?
是跟陸臻有關的嗎?
沒等她看消息,顧扉尋已經“啪”的一聲将手機拍在桌面,指着手機屏幕,滿眼憤怒,“應該讓大家都來看看!”
在場所有人低頭看過去,神色同時僵住。
照片的背景是某酒吧的卡座裏。
陸臻赤裸着上身,手肘撐在黑色皮質沙發,仰着頭。他身上坐着身姿曼妙的女人,那女人穿着比基尼,正在用嘴喂陸臻喝酒。
兩人親密至極,肌膚滾落着細密的水珠,不知道是酒還是水,看起來特別有濕身大片的感覺,頹廢,奢靡,色情。
裴陸兩家都是臨城豪門,平日裏很注重臉面,看到這樣的照片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黑,像極了調色盤一樣難看。
裴晉元都坐不住了,“上次熱搜的緋聞,我們沒跟你計較,今天都要訂婚了,你又搞出這樣的照片,你這是存心想讓我們裴家難堪?”
陸臻緊緊抿着嘴,沉默不語。
他無法否認,因為照片上的事他确實做了。
顧扉尋和秦馥郁開始幫腔,“天啊,陸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啊,怎麽能搞出這麽惡心的事情啊?”
“都已經要結婚了還玩這麽大,那以後結婚了,是不是要把老婆丢家裏,去外面繼續玩女人?”
“陸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麽會教出這種玩咖?”
顧扉尋和秦馥郁一唱一和,在場所有人都沒敢阻止。
所有人神色極其難看。
裴南枝原本低垂着眼眸,神色受傷,故作遲疑,片刻後,擡起洇潤眼眸。
“這個婚我不能結。”
顧扉尋:“就是,和這種人訂什麽婚啊。趕緊取消婚約得了,說出去得讓人看笑話。”
秦馥郁:“這種蛆,不要也罷。”
陸母不樂意了,“秦小姐,你說話要慎重啊,什麽蛆不蛆的?!”
秦馥郁:“這還不是蛆啊?你們陸家就是這麽教育孩子?難怪教出個蛆來。這看照片都玩得這麽開,背地裏還不知道品性多麽惡劣呢。”
顧扉尋:“就是蛆!惡心死了啊。你們看看這照片啊。”
陸母:“顧小姐,麻煩你說話也客氣點。就是一張照片還不知道真假呢,你們這麽口出惡言不太好吧。”
“噢,沒辦法解釋就說照片是假的咯。那這種話誰都會說咯。”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吵得不可開交。
裴老爺子氣勢穩如泰山,發出沉穩的咳嗽聲,“都閉嘴。”
老爺子看着身體不太好,聲音卻極其爽朗大聲,所有人聽言都停下動作轉身看向他。
裴南枝漫步走過去,在老爺子面前站定,“爺爺,我想取消今日的訂婚宴。”
“訂婚宴不能取消。”
裴南枝滿臉不可置信。
老爺子漠視了她那驚恐又失望的眼神,“照片還不知道真假,不能輕易判斷。”
顧扉尋着實無語:“裴爺爺,照片這麽清楚,怎麽可能是假的?”
“是真是假,我自會讓人調查。”裴家老爺子摸了摸發白的胡須,“兩家聯姻之事,等調查後可以再商讨。但今日的訂婚宴,繼續。”
裴南枝深深望着裴家老爺子,眼底滿是失望。
“大堂裏坐着幾十桌客人,都是裴陸兩家的貴客,不可能就這麽遣散走。天大的事情,等訂婚宴結束後再說。”
秦馥郁無法理解,“都這樣了,訂婚宴怎麽還能繼續?這不是把吱吱推向火坑嗎?這個男人壓根不能嫁。”
“是不是火坑還很難說。”
聽着裴老爺子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出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秦馥郁伸手摟住情緒低落的裴南枝,“服了。”
這都是什麽人啊。
裴南枝胸腔起伏,深呼吸克制住情緒,才再次開口,“爺爺。”
裴老爺子終于擡起頭看向裴南枝。
裴南枝努力讓自己情緒鎮定下來,“爺爺,這婚我結不了,訂婚宴必須取消。”
裴老爺子面無表情,“我說過,訂婚宴繼續。”
裴南枝緊緊抿着嘴角,黝黑眼眸洇着水潤,也沒想到老爺子如此堅持。
她五歲到裴家的時候就知道,裴老爺子不喜歡她。
但她以為她始終将他當作親爺爺,在他面前晃蕩了二十幾年,終歸會有些感情的。
今天看來,是她自作多情。
兩人僵持不下時,酒店的總經理跑進來,氣喘籲籲,“裴總,不好了,外面……你們快去看看吧。”
一群人往前廳轉移,聽到裏面的人議論紛紛。
總經理解釋:“剛剛所有賓客都收到了照片,是關于陸少爺的。還有大屏幕——”
裴南枝擡起眼眸,看到大屏幕投影出一段視頻。
那段視頻她并不陌生,是在紀時禮聚會上發生的那段不愉快。
視頻裏,陸臻坐在沙發,跟身邊的人議論着裴南枝。
“裴南枝雖然名義上是裴家小姐,但圈內誰不知道她其實就是個養女,比裴欣那個私生女還不如,連裴家血脈都不是。”
“她能攀上陸少,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還敢在這裏裝。”
“我倒是想看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
“她也就是作一點吧,哪裏敢真的讓陸少不愉快。”
“別說她只是裴家養女,就算真是裴家千金又如何?這幾年裴家已經不行了,不然何苦要賣女兒扒拉着陸少這根救命稻草。”
“裴晉元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要是裴閱在可能還有點希望。”
“裴家這幾年不行了,所以裴晉元才會急着賣女兒抓住陸少啊!”
“裴南枝這種連裴家都不會給她撐腰的女人,她到底是憑什麽跟我們陸少作的?”
大屏幕的視頻還在繼續,裴晉元氣不過,抓來總經理,大罵道:“蠢貨,不知道把大屏幕關掉?趕緊給我關掉,聽到沒有!!”
“裴總您別生氣,我們在想辦法了,也不知道誰搞的鬼,屏幕斷電都不能停掉。”
傻子都知道,這是有人刻意安排,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輕易解決。
宴會廳裏,座無虛席,全是裴陸兩家請來的貴客。
裴晉元原本是想借着陸家,站穩腳跟,不讓裴閱搶走公司。
現在倒好,反倒是讓他顏面掃地!
裴晉元氣得額頭青筋泛起,顫抖着指向陸臻,“好你個陸臻。我們裴家是你能夠如此踩在腳底下踐踏的?”
老陸總一向護子,往前站在陸臻面前,“裴總,這話可別說太早。到底是誰将誰踩在腳底下?”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裴總不清楚嗎?這些天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說你女兒跟別人不清不楚的,我都還沒找你算賬呢。今日這一出,該不會是你裴家給我們擺的鴻門宴吧?”
“我們不清不楚?現在是你們照片在這兒,陸臻一邊在外面玩女人一邊還想跟我女兒訂婚,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
眼見兩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在宴會廳中央差點要大打出手。
裴老爺子氣得狂砸拐杖,呵斥:“都給我閉嘴。”
衆人竊竊私語:“這是什麽情況啊?”
“這怎麽鬧掰了?”
“不結婚了?”
“裴家那個養女這是要被抛棄了?”
“一場訂婚宴鬧成這樣,真是成了臨城最大的笑話。”
“該被看笑話的,難道不是陸臻,你看看他幹的這是什麽事兒?”
所有人議論紛紛,朝裴南枝投去或憐憫或鄙視的眼神,顧扉尋和秦馥郁一左一右将她護在中間。
眼見事态發展如此,裴南枝心底也隐隐有些不安。
顧北忱和裴閱什麽計劃都沒告訴她,她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場景。
在她緊張慌忙之時,宴會廳恢宏的大門自動打開。
耀眼燦爛的白色光束映照,西裝革履的顧北忱走了進來。
完全沒有掃視,沒有遲疑,他擡起頭第一時間找到裴南枝。
視線交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