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吻
第17吻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恍然反應過來,紀時禮可是浮城的大佬,今天在他的局上,誰都不敢鬧出幺蛾子,喘息都得小心翼翼,而陸臻卻砸了他的場。
剛剛光顧着看熱鬧,現在所有人退避三舍,就怕被波及。
場中央只剩下三人。
顧北忱脫下黑色西裝外套披在裴南枝身上,巧妙遮擋住葡萄酒暈染開的污漬,反而為她畫下一筆讓人退而卻步的氣勢。
她身後的顧北忱氣勢更甚。
“她是誰?”顧北忱突然出聲,語調冷若冰霜。
陸臻一對上顧北忱的雙眼,整個人都緊繃着。
“她是裴家千金,裴南枝。這個名字給了她,就不是你這種垃圾能夠否認的,懂?”
顧北忱并沒有打算聽到陸臻的聲音,手掌捏着裴南枝的肩膀,将她帶入懷中,摟着她轉身往外走。
路過紀時禮身旁時,顧北忱才稍作停留,“紀先生,抱歉,有幾個人我需要處理。”
紀時禮陰冷一笑,“随意。”
顧北忱點頭致意後,看了眼旁邊的聞晟瀾,聞晟瀾随即了解,走過去抓住以林闡為首的幾個人。
連聲音都不讓發出,直接捂住嘴巴帶走。
誰都無法想象,嘴碎的林闡等人今晚要被如何處置。
顧北忱出面,恐怕要他們的命,各大家族也不敢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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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南枝疑惑看向顧北忱,用眼神詢問,他并未給予答案,只說:“走。”
在場所有人猶如海浪般分開兩波,顧北忱在衆人的矚目下,帶着裴南枝往外走去。
裴南枝說不清自己的情緒,只是感覺胸膛裏那顆心髒怦怦砰跳動着。
或許是因為陸臻做的事情讓她太狼狽,顧北忱猶如天神般出現,拯救了被所有人打落低谷的她,裴南枝情緒才會如此不穩吧。
她悄然抓緊了西裝外套,努力讓自己收回思緒,不要多想。
宴會廳大門被關上。
與此同時,顧北忱的手機響起。
他濃墨眼眸垂下,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神色好似柔和了些許,指腹貼着屏幕往上滑,接起電話,用低沉的聲音對着電話彼端說道:“人接到了。”
裴南枝轉頭,剛巧對上顧北忱探究的眼眸。
他目光明晃晃落下,與她視線糾纏片刻,好一會兒,回答了電話彼端的人:“看着不像沒事。”
電話那端的人好像說了什麽,顧北忱擰着眉,表情有些不耐煩,幹脆将手機遞給她。
裴南枝疑惑望着他。
“尋尋。”他言簡意赅。
她了然,立刻接過電話,貼到耳邊。
顧扉尋的聲音随即傳來,“吱吱,你沒事吧?”
“我沒事。”
“哎,你吓死我了你。給我發了條消息說要跟陸臻那個狗男人出去玩,後面就不接電話不回短信的,我還以為你被那個男人拐賣了,吓得我立馬讓我哥和霍馳都派人去找你。”
裴南枝捏着手機,擡眸望向顧北忱,他已經轉身走了,她本能地邁出步伐緊随其後。
原來他會出現,是顧扉尋所托。
如此便說得通了。
裴南枝垂下眼睫,眼眸深處的光在一點點熄滅。
從剛剛那雙手撐住她時,她心底便在問,他怎麽會出現,怎麽會出手相助?
果然,原因無非就是顧扉尋。
從小到大,顧扉尋便将裴南枝當作寶貝一樣在護着,也就她會時刻關注着她的動向,時刻通過各種方式解救她。
顧北忱不過是受人之托。
臨城出了名的寵妹狂魔,從來都是妹妹要求什麽,必定會做到,即便是天上的月亮,只要顧扉尋一句話,他立刻能摘下來送給她。
否則堂堂冷面佛怎麽可能為她出手。
裴南枝收回視線,跟着顧北忱去了頂樓的總統套房。
應該是他在這裏的專門住處。
輸入密碼進門後,顧北忱緩慢往裏面走,恰似不經意地伸手摸了牆上的開關,套房裏所有的燈都被打開,整個房間明亮如白晝。
他直接将裴南枝領到客房,随後轉身離開。
裴南枝手裏捏着電話,疑惑回頭看了眼,發現顧北忱去了另外一個房間,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進去,在沙發坐下。
顧扉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将裴南枝的思緒拉回。
她垂眸看到自己身上還披着顧北忱的西裝外套,臉龐逐漸發燙,強忍了片刻,才開口跟顧扉尋說起了今晚的情況。
顧扉尋十分生氣,“還好我讓我哥過去了,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想起剛剛所有人都在圍觀她出糗,雖然她心底自認為很堅強,但她不否認,當顧北忱把她拽起來站在她身後為她撐腰的時候,她心底難得動容了。
這樣的感覺,她二十六年的人生曾經只出現過一次。
是棠倩救她那天。
當時孤兒院坍塌,她想往外跑沒來得及,幹脆找了一張木桌躲在下面,是棠倩沖進來拽住她的手往外沖。
那時候,她唯一的念頭是,她被拯救了。
今天這種感覺第二次出現。
是顧北忱給她的。
顧扉尋在電話裏将陸臻咒罵了一頓,最終不放心裴南枝,還囑咐裴南枝不能一個人獨行,還是在酒店好好休息,明天她會讓顧北忱安排人送她去電視臺。
裴南枝全然接受,就怕顧扉尋一個氣不過自己沖過來找她。
顧扉尋身體不太好,裴南枝不想讓她勞累。
“還有啊,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火花呢。”
顧扉尋的玩笑聲在耳畔響起,裴南枝臉盤沾染了一絲紅暈,漸漸發燙起來。
“尋尋。”
“哎呀,說了這麽多你怎麽還不開竅呢。我哥是不錯的人選,你若是當真搞定了他,那所有事情不就迎刃而解。”
顧扉尋丢下一句“吱吱,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以?”随即将電話挂斷,不讓裴南枝有機會反悔。
黑色的手機被握在手心,像是滾燙的煙火,一寸一寸蔓延到她脖頸和臉頰。
她低頭看到屏幕自動跳轉回首頁。
屏保是顧扉尋的照片。
作為藝人,顧扉尋的每一張照片都像是畫報般好看。
果然是寵妹狂魔,這麽冷淡的人竟然會用如此豔麗的照片做屏保。
遲疑片刻,裴南枝站起身往外走去。
君盛酒店是顧扉尋未婚夫霍馳名下的酒店,在臨城非常有名。
裏面的配置極好,裝潢奢華,明燈亮起,富麗堂皇中,還透着一股略帶書香的高級感。
顧北忱坐于米白色沙發,手裏端着玻璃杯正在喝酒。
桌面上擺放着一瓶威士忌。
裴南枝曾聽顧扉尋說起過,顧北忱睡前有喝酒的習慣,而且并不只是微醺。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只隐約說起,他好似有嚴重的失眠症,不喜黑暗,無法輕易入睡。
這麽些年,都是靠着烈酒醉了入睡。
眼下,顧北忱神色如常,那雙眼眸也一如既往的沒有溫度。
裴南枝猜測他還算清醒。
剛剛進門時,她沒有找到女士拖鞋,見房間都鋪着地毯便赤腳進入。
此刻,白皙玉足踩着地毯,無聲無息。
直至黑影落在反光的桌面,顧北忱才恍然擡起頭。
他端着菱形酒杯的白皙手腕挂着一串紅色佛珠,透着隐隐約約的焚香。
像極了迷人心智的蠱。
她卷翹眼睫輕顫,潤澤紅唇緊緊抿着,好似因此才能穩住心智,
随後彎下腰,将手機遞過去放在威士忌旁邊,“今晚謝謝你,北忱哥。”
顧北忱清冷眼眸盯着她,神色如常灌了口酒,“喝了酒不好送你回去,晚上睡客房。明天讓司機送你去電視臺。”
“好。”
裴南枝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站在原地未動。
顧北忱撩起眼睑,随意說道:“客房裏有浴室,換洗衣服明早會有人送來。”
“嗯。”
她乖乖聽着吩咐,乖順得像是一只貓,原本站在那兒是沒什麽。
只是話題落下,她還未有所動作,欲言又止。
顧北忱總算品出些異常,猛喝了口酒,狹長眼尾往上挑,透着股努力壓制卻依舊往外蔓延的強大氣場,像極了脫離塵世無人能及的佛。
他看着她,“有話要說?”
亮如白晝的客廳裏,裴南枝着一身白色晚禮服,外面披着黑色西裝還未取下,像是落難公主,周身有一股濃郁的落魄,卻越發的勾人。
她咬住粉嫩的嘴唇,撩起眼睑,水波蕩漾在眼尾處,像是一抹彩虹暈染開,映襯得她的臉頰很是紅潤。
“說。”顧北忱的聲音低了三分。
裴南枝細長手指揪住裙擺,咬了下如櫻桃般紅潤的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日提及要給北忱哥送些熏香,之後一直備着。我看北忱哥好像神色不太好,不若我給你點個香,或許能好睡些。”
話音清透,落下後,屋內寂靜無聲。
明亮白光下,顧北忱坐在沙發中央,長手臂自然垂落在兩腿之間,戴着佛珠的手腕端着烈酒,一口一口仰頭喝着。
許久都未出聲,那寸目光卻始終在裴南枝身上。
堂堂名流之首,身邊自然是時常有人在有意無意接近。
這樣悄無聲息的試探,他見識多了,以往都是漠視。
這一次完全不同。
是她。
裴南枝猜不透他的思想,在那雙覆着霜的眼眸深刻注視下,脊背像是萬千蟲蟻在蠕動,逐漸要敗下陣來。
就在她要轉身逃走之時,顧北忱低啞聲音傳出,“好。”
裴南枝極愛點香,剛巧今日包裏帶了些。
她從角落裏尋來一個玻璃水晶盤,将淺棕色的檀香點燃,擺放在桌面。
顧北忱手裏的酒杯空了,自然放在桌角,整個人靠在沙發,仰着頭,極其疲憊的模樣。
頓了片刻,裴南枝緩步走到沙發後面,舉起手指,輕輕點在顧北忱兩邊太陽穴。
冰涼指腹輕輕按摩着。
小時候,棠倩曾說過,女孩子應該學的都要學,不是為了取悅別人,而是為了豐盈自己。
後來裴閱将她從南湖別墅帶走,雖然老爺子不願意讓她進老宅,只讓她自己搬去學校住,但在裴閱要求下,于學校附近為她置辦了住處,請了專門的老師,教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有位老師另有職業,專門為富豪家族點香,據聞在浮城秦家當過差,點香之術極好。
裴南枝與她學了皮毛,總喜歡為裴閱點香,讓他睡得好些。
後來見裴閱容易疲憊,還與師傅學了按摩,裴閱總說她手法極好。
沒想有一日,這些會用在接近顧北忱。
裴南枝拿出精油只倒出一滴,落于掌心,指腹輕輕摁壓,溫熱的感覺暈染開。
她将指腹在掌心輕輕點了兩下,方才落在顧北忱額前,溫熱洇潤,與方才她指腹的清涼形成鮮明對比。
冰火兩重天。
顧北忱冷白眼皮顫了顫,兀然睜開眼睛,與她的目光碰撞。
裴南枝手抖了下,只一秒鐘,很快恢複平靜。
“北忱哥,那日問我,你看得上怎樣的人?”
顧北忱腦袋往後靠在沙發,與她視線相反,兩人對視,好似望着水中倒影,如夢如幻。
他能感覺她的氣息在顫,她卻是不知道,他堅硬胸膛裏那顆心髒因為她的氣息反複被揉捏。
他是極為克制的,才能忍住不将她摟入懷中。
察覺他眼眸裏閃爍些許不同的神色,裴南枝還以為他是默許了她的試探。
不管是因為顧扉尋還是因為懶得讓她難看,裴南枝知道,她的機會只此一次。
清透的嗓音緩了片刻,鼓足勇氣問出那句話,“不知我這樣的,北忱哥能否看得上?”
一句話将薄薄的紙捅破,徹底沒有了回旋之地。
顧北忱乍然抓住她如玉手腕,修長的指骨一點一點将她困住,用力往下拽。
她被迫彎下腰,逼近他,紅潤嘴唇幾乎要碰到他白皙的額頭,黝黑的眼眸注視着彼此。
那透着濕潤的瞳孔像是平靜的湖面,還能看到彼此間淺淺的笑。
許久,他方才松開,重新坐起身,沒有了方才的疲憊,恍然回到上位者的姿态。
裴南枝捏了捏手腕,總感覺他方才是真的用了力。
好似随時能将她如螞蟻般碾死。
她緩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堅定看向顧北忱。
“當年北忱哥曾給過我一個允諾,說我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不傷及你的家人,你都可以滿足。不知道這個允諾還作數嗎?”
房間裏只有冰塊碰撞在玻璃杯的細碎聲音,拉出了漫長的節拍,是顧北忱重新端起了酒杯。
時間也像是棉花糖一樣,被無限拉長。
他沒有說話,只是望着她。
很久。
久到裴南枝雙腿酸軟,他終于開口,“自然作數。說吧,想要什麽?”
“我想,請你跟我結婚。”
這次,顧北忱的反應很及時。
他嘴角勾着清淺的弧度,好似笑了又好像沒有,反倒是更讓人畏懼。
他不答反問:“今晚喝酒了沒有,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裴南枝神色平靜,緩緩搖了搖頭,“我晚上沒有碰過酒杯,現在十分清醒,我知道我在說什麽。”
顧北忱凝神看着她。
“尋尋應當跟你說過,我爸在跟陸家談合作,所以安排我跟陸臻結婚。但是我不喜歡他,今晚你也看到了,我甚至是厭惡他。這樣的人,我不可能讓他成為我的終身伴侶。”
裴南枝照搬了顧扉尋幫她分析的話,“要想讓我爸放棄裴陸兩家的聯姻,那我的結婚對象必須比陸家還要優秀。在臨城只有顧家和聞家能夠壓得住陸家,所以我的結婚對象只能是你。”
“顧家和聞家都壓得住陸家,那為何不選擇聞晟瀾,他比我好說話。”
裴南枝下意識,“我不喜歡他,只是将他當做哥哥看待罷了。”
“嗯?”顧北忱笑開,眼眸深處蕩漾着難得的漣漪,“只是把他當做哥哥,所以不能跟他結婚,卻可以跟我結婚?”
不知為何,裴南枝像是從他那眼眸深處看到了一股揶揄,吓得她睫毛顫了顫。
她趕忙道:“北忱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才不敢對他有非分之想!
顧北忱忽然收斂了笑弧,“想好了嗎?”
裴南枝篤定點頭,“嗯。”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寬大的手掌壓住她頭發。
“知道了。去睡吧。”
知道了。
裴南枝想不通這個回答意味着什麽。
那天之後,顧北忱并沒有給她任何更明确的答複,也沒有任何舉動和安排。
那句“我知道了”猶如學生時期老師在考卷上批注的“已閱”,僅僅代表着已知曉。
裴南枝很想确認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想法,但跑到他面前去說要跟他結婚已經耗費了她所有勇氣,再來一次,她是萬萬做不到。
或許,他還是沒能接受。
或許只能繼續從陸臻這邊着手,讓陸臻主動提出解除婚約。
原本她以為那晚,她跟陸臻的事情鬧得如此難看,陸臻定然會氣不過回陸家報備此事。
陸家雖然地位不如裴家,但這些年陸家發展趨勢越來越好,陸家人行事越來越嚣張,特別是陸夫人跟浮城那邊還有點關系,恐怕聽到陸臻因為裴南枝被當面教訓,會直接跳起來,跑來跟裴家讨說法。
當真這樣的話,裴南枝只要做點事情讓陸家人不滿意退婚就好了。
卻是沒想到,那之後陸家并沒有找上門來。
裴晉元倒是讓張柔給她打了電話,先是打探了她跟顧北忱的關系,沒得到滿意的答複,便将她訓斥了一頓,說她就是存心想攪渾兩家的聯姻,想讓裴家無路可走,瞬時讓她背負上“對父母不孝,對裴家不義”的罵名。
除此之外,圈內也沒有半點關于那晚的議論,好似當時所有人都沒看到她的窘迫似的。
裴家通知她,訂婚宴會如期舉行,一切照舊。
作者:吱吱先求的婚,這一局顧總敗!
顧總:我先親的人!
作者:沒用的攀比心少一點,有本事快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