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吻
第2吻
作為電視臺工作人員，他們跟很多單位企業都有聯動，也跑過很多大公司進行采訪。
特別是羅青原這種攝影師，抗機器的，是個體力活，電視臺裏人員配置不足，導致他們工作密度高，有什麽采訪他們都得上，幾乎整個臨城都走遍了。
看過氣派的地方太多，見過的名人也不少。
但走進顧氏集團公司大堂，羅青原心底還是泛起震驚的漣漪。
公司內部裝潢奢華，材質一看便是價值不菲，恐怕連腳下踩着的瓷磚都得是國際進口的。
好在他也算見過大世面，沒有表現得一驚一乍的。
他轉頭看了眼裴南枝，沒有在她臉龐看到驚詫，或者是任何其他表情。
裴南枝進臨城電視臺後，羅青原與她搭檔了一年，兩人一起跑過場外連線，也去社會欄目跑過社會新聞，幾乎所有工作時間都在一起。
羅青原從來沒有見過大戲或者大悲的裴南枝。
她生而豔麗，彎翹的睫毛如鴉羽般濃密，桃花眼異常迷人，明明是一笑傾城的容顏，她卻從來沒有恃容貌而驕。
她神色平淡，眼眸深處也沒有太多的情緒。
用譚婧文的話說，“鎮定得過分，卻也是最适合當主持人的。”
兩人被林秘書領到頂樓的會議室，站在落地窗前，整個臨城市中心一覽無餘，恢宏氣派。
這樓比他們電視臺還要高許多，羅青原手掌搭着玻璃往下看，心底被重重一擊。
首富就是首富，每日看到的世界都與他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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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秘書出去片刻，返回時帶來兩人，給他們端來了熱咖啡和衣服。
“羅先生，這是公司備用的員工襯衫，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換上，避免着涼。”
羅青原接過那白襯衫，“謝謝啊。”
“羅先生不必客氣。”林秘書态度恭敬：“現在正是用餐時間，我讓樓下送了兩份晚餐上來。羅先生可先用些墊墊肚子。”
話音剛落，女助理端着兩碗熱湯面進來。
羅青原饑腸辘辘，覺得送到嘴邊的晚餐不吃白不吃，沒有虛假推辭，幹脆接下這份美意。
“實在感謝，我肚子還真餓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必客氣。裴小姐是我們大小姐的好朋友，若招待不周，大小姐恐怕會責怪。你們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裴南枝自小出入顧家，自然不是第一次見林秘書。
顧北忱十八歲進入顧氏後，林秘書剛好大學畢業進入顧氏，被顧北忱看重招到身邊做事。
裴南枝曾聽顧扉尋說起過，林秘書這人是高材生，智商情商雙高，工作處置果決，處理事情妥當，深得顧北忱重用。
今日接觸，裴南枝表示贊同，這位林秘書一言一行，完全挑不出錯。
不僅待人禮貌，三言兩語便解釋了顧總的所有安排，讓裴南枝無法拒絕。
裴南枝自是感激的，對他莞爾一笑，“勞煩了。”
林秘書退了出去。
羅青原拍了拍濕掉的衣服，“今天真是托了小南你的福啊，不用在外面被風雨淋。”
裴南枝擺了擺手。
“我能不能多嘴問一句，你跟那位顧大小姐關系很好？”
裴南枝手裏提着方才他們送來的衣服，聽言轉身看向羅青原。
“當然，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只是單純好奇罷了。如果不是關系很好，顧北忱那樣的人，怎會做到如此？又是把車讓給你，又是安排你進顧氏避雨。這裏是頂層，一看就是總裁辦公室樓層。這種地方，不可能随意讓人進來吧。”
羅青原笑道：“如果不是你說是因為顧小姐的關系，我都以為你跟那位顧總關系匪淺。”
“我跟顧總？”裴南枝被這話驚到，笑着解釋：“我跟顧大小姐是小學同學，從小關系很好，是到現在也保持聯系的好閨蜜。只是單純因為這個吧。”
羅青原聽言，神色略微詫異。
能跟顧家大小姐上同一所小學，還成為好閨蜜，恐怕裴南枝身份也不一般。
羅青原想起，裴南枝從來不曾在辦公室提及家中的事，或許正是什麽豪門小姐到社會體驗生活的。
想到這兒，羅青原沒有再多問。
裴南枝也不是刻意想隐瞞身世，只是她的身份複雜，說來話長。
她不願意去提及太多，也從來沒有說謊。
她跟顧扉尋确實是好閨蜜，只是與顧北忱卻不怎麽熟識。
裴南枝看了眼羅青原身上的濕衣服，“你還是去換件衣服吧，別待會着涼。”
“行，我去洗手間換。你也去換件吧，待會感冒加重可不好。”
羅青原離開，裴南枝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
她今天穿的粉白色挑染連衣裙，被雨水打濕後，衣服黏黏糊糊貼着肌膚，顯得極其狼狽。
她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紙袋子，垂眸看到裏面是某大牌的當季新款。
這個牌子的衣服設計很好，白色的收腰款，顏色簡單，但款式并不會顯得單調，是她會喜歡的。
只是顧氏怎麽會随時備着裙子？
裴南枝垂眸，拎着紙袋紙往外走，想去找尋換衣服的地方。
頂樓的辦公室裝修很是豪華，牆壁貼着精致的米白色牆布，鑲着金邊，高端大氣。
會議室外面是一條走廊，方才林秘書交代過，往右走，到了盡頭右邊是洗手間。
她原本剛要邁開腳步，突然聽到了顧北忱的聲音，是另一個方向傳來的。
她疑惑回過身看向那邊。
她記得顧扉尋好似說過，顧北忱的辦公室在頂樓，只是她并不知道具體方位。
顧北忱的辦公室難道是在這裏？
她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不遠處的辦公室門沒關，裏面傳來顧北忱和另外一個男人的交談聲。
她無意偷聽人說話，轉身想走，沒想門這時被從裏面拉開。
她停下腳步，回眸。
顧北忱和溫庭筠并肩走了出來。
裴南枝擡起眼眸，與顧北忱的目光碰撞，見他微微蹙眉。
外面雨勢正大，方才為了采訪方便，她套上了雨衣，仍舊免不了被雨淋，粉白色長裙擺濕透，有幾片緊貼着她雪白肌膚。
濃密長發也略顯淩亂，讓她看起來像是雨天裏顫顫搖晃的粉白海棠花。
察覺到顧北忱的視線，裴南枝略微窘迫，想轉身離開，又不好扔下這尴尬場面。
顧北忱神色淡漠将西裝外套脫下，上前一步，披在她身上，将她往辦公室裏面推，“進去等我。”
門被虛掩上。
裴南枝披着他的西裝外套，後背緊貼着門，輕咬住略顯蒼白的嘴唇，十指緊扣。
就有點無措。
顧北忱會不會以為她故意在門口偷聽啊？
門外，溫庭筠看着顧北忱壞笑一聲。
這是第一次，在顧北忱身邊看到除了顧扉尋以外的女人。
溫庭筠和聞晟瀾，是顧北忱身邊最好的兄弟。
他隐約知道，顧北忱心中有位白月光，私藏心底許久，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未見他将人拿下。
今日誤打誤撞見到這姑娘，溫庭筠見顧北忱那不同于往日的神色，便知道這位必定就是那位白月光。
顧北忱這人冷漠慣了，被稱為不悲不喜冷面佛，他們幾個從來未見他對什麽事情上心過。
難得見他如此在意，溫庭筠拍了拍顧北忱的肩膀，眼神滿是揶揄，好似在說：“你顧北忱也有今天。”
顧北忱并不在意他如此嘲笑，難得叮囑，“忘了剛剛看到的。”
溫庭筠拍了拍他的肩膀，“行。”
“我讓林秘書送你去酒店休息，晚上香桂坊，我叫晟瀾過來一起喝酒。”
“好。那我先走了，不打擾顧總會佳人。”
門沒關緊，裴南枝聽了個正着。
更加窘迫。
會佳人，純屬誤會。
她怎攀得上顧北忱這樣的人物。
今天顧北忱會讓林秘書叫他們進來，完全是看在顧扉尋的面子。
顧扉尋跟裴南枝關系極好，是難得的好閨蜜，而顧北忱是出了名的寵妹狂魔，連帶着對她也沒有過于冷淡罷了。
裴南枝記得，顧北忱身邊從來沒有這些莺莺燕燕，顧扉尋都跟她吐槽過，覺得她哥是性冷淡，從來不讓女人近身，合作夥伴也幾乎沒有女人。
圈內也曾有人議論過，顧北忱潔身自好過了頭，所有的耐心好似都在顧扉尋身上，其他的女人他是半點心思都不願意耗費。
盛名在外，她今日的突然出現，剛巧被看到，造成誤會。
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她心底正躊躇不定時，門被從外往裏推開。
裴南枝訝異擡起頭，對上顧北忱那雙黝黑的深邃眼眸。
顧北忱淡色眼眸在她身上巡視一遍，見她全身被打濕，這麽久還沒将濕透的衣服換下，眉眼緊促，臉龐也沾染了冰冷的霜。
裴南枝從小生活環境複雜，善于觀察神色，見他眉眼間滿是不悅，垂眸道：“抱歉，北忱哥。我并非故意偷聽，只是想找地方換衣服。”
“要換衣服就去。”
他的聲線很低沉，沒有任何溫度。
裴南枝低眉，乖順點頭，而後快步往外走，卻被他蒼勁有力的手臂攔腰阻攔。
她疑惑擡眸，再次對上那雙沒有半分溫度的眼眸，心跟着一顫。
顧北忱撩起眉梢，“去哪裏？”
“外面的洗手間，換衣服。”
“裏邊有休息室，去那邊換。”
“噢。”
裴南枝踩着高跟鞋轉身，往最深處的休息室走去。
長裙在空中劃過，飄出淡淡的花香。
顧北忱側眸看着她背影，粉白色的長裙被雨水打濕，透出裏面淺淺的蕾絲圖案，異常旖旎。
他深吸了口氣，方才将所有情緒壓住，好似将猛獸摁回牢籠，深深困住。
裴南枝不知他的情緒，走入顧北忱的私人休息室。
關上門後，她垂眸，胸前起伏，勉強松了口氣。
不怪她怕顧北忱。
恐怕整個上流圈子就沒有不怕顧北忱的。
顧家父母是青梅竹馬，兩人感情甚好，家庭氛圍十分和睦，顧扉尋被寵的大小姐脾氣很大，但性格善良，人也挺友好的。
明明都是溫柔和溫暖的存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到顧北忱這裏都變了。
據顧母林薇薇所說，顧北忱從出生便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他不喜歡笑，不喜歡說話，從小高冷，長大後表現更加明顯，不只是不喜歡笑，他總是板着一張臉，眼神冷漠，做事風格極為狠厲，總是不慌不忙，勝券在握，永遠一副冷酷上位者的模樣，好似能輕而易舉将人碾死。
臨城大部分上流家族都住在南湖別墅區，那裏聚集了所有名流圈的後代，多的是嚣張跋扈的，浪蕩不羁的，不服管教的。
但無一例外，看到顧北忱都會變成縮頭烏龜。
別說她哥裴閱和霍馳以及盛苑桉這些刺頭子，就連聞晟瀾和陳沣那些老大哥級別的，都不敢惹顧北忱。
全臨城，恐怕只有顧扉尋敢給顧北忱臉色，敢騎到他頭上，其他人見了他都得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今日會走進他辦公室都是意外，若是平日裏，借她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這會兒，她才恍然想起來，這可是顧北忱的私人休息室。
據顧扉尋所言，顧北忱對于私人空間十分看重，也只有顧扉尋才能随意進入，其他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沒想到，裴南枝會成為第二人。
休息室以淺色系為主，四周貼了米白色的牆布，幹淨精致，右手邊擺放着床，鋪着白色的被褥，極其整潔。
她沒敢去弄亂了那地兒，将窗簾拉好，坐在米白色沙發，換下濕透的長裙。
外面。
顧北忱轉過身，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
腦海裏浮現出剛剛的畫面，裴南枝站在他面前，身上蓋着他的西裝外套，還是遮擋不住胸前的風光。
濕透的白色裙子，黏糊糊貼着雪白的肌膚，像極了甜膩的冰淇淋，一點點融化在他面前。
林秘書敲了敲門，推門進來，看到顧北忱站在門口，疑惑叫了聲：“顧總。”
顧北忱回身，臉色極其冰冷，“什麽事？”
林秘書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哪裏又惹到這位，趕忙解釋，“抱歉，顧總，這裏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簽字。”
顧北忱眼中的暴戾像是猛獸回籠般慢慢被拖了回去。
林秘書松了口氣，“還有剛剛跟溫氏集團的合同，我需要先取走整理好，才能給溫總那邊送過去。”
顧北忱轉身往辦公桌走去。
林秘書快步跟上，将需要簽字的文件放在桌面，等着顧北忱快速簽完。
剛想抽走，突然聽到旁邊的休息室門被打開。
裴南枝走了出來。
一時間，辦公桌區域的兩人都怔住。
休息室設置在辦公桌的右後方，此刻外面陰雨連綿，辦公室裏稍顯灰暗。
裴南枝一身白色收腰長裙，長發自然垂落，發尾微卷，像是一束光，撕破灰暗，翻湧而出。
林秘書看了她一眼，立馬低下頭，接過文件和合同，恭敬道：“顧總，那我先出去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裴南枝偷瞄了眼辦公桌後的男人，神色藏匿得很好，卷翹睫毛不停煽動，反倒是瀉了她的情緒。
顧北忱手臂擱在桌面，手腕的袖口太過整齊幹淨，跟他這人一樣，透着一股如玉石般的清冷。
裴南枝實在沒能耐繼續待着，邁步走過去。
“北忱哥，我換好了。今日十分感謝，我們還得趕回電視臺，便不再叨擾。”
她聲音極其好聽，輕輕的，像是夜莺吟唱。
“再見。”
話音一落，辦公桌後的男人站起身，所有的寒氣瞬間聚集，像是海嘯翻湧而來。
裴南枝怔愣住。
男人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站定。
而後低下頭，與她平視。
所有的動作很緩慢很穩，莫名地吸引着裴南枝的注意力。
她就這麽望入他的眼眸深處。
不得不說，顧北忱确實長得很好看。
他的眼睫黝黑濃密，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線明朗流暢，典型的俊逸面容。
只是那雙眼眸深邃得猶如寒潭，讓人望着不敢多窺探。
顧北忱的聲線帶着單薄的冷酷，“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