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回來了”
第47章 “我回來了”
看着表妹錯愕不已的表情, 朱莉繼續說:“我回中國的時候,遺産還沒有完全估算出來,但初步估計, 有八、九十萬美元,折合人民幣大概五六百萬。”
“大舅舅囑咐我,先跟你談談這件事, 因為遺産歸還時,還要簽署文件, 10月底他們會回國祭祖, 到時候會找跨國律師辦理交接。”
姜予木然地聽着這些信息, 并不是驚訝或竊喜于她馬上會拿到一大筆遺産, 而是那個剛對她表白的男人, 為她做的這些事,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些日子,被他照顧得太周到,被保護得太好, 被他用各種方式疼愛着, 她成了一個不想長大, 也不願意面對真實內心的人。
找各種理由,給自己洗腦,說服自己他沒有那種意思, 故作大度地讓他相親,不去機場送行……都是只想逃避長大, 不想面對感情罷了。
而今,他在百忙之中, 還要幫她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夠了,真的夠了, 還要當縮頭烏龜當到什麽時候?!她能不能勇敢一次???
回家的路上,反複地想了許久,回家後,拿着手機,看着他的界面,止不住發呆。
在發出語音通話的那一瞬,手指還有些輕微顫抖。
……
*
清晨的陽光甚好,紐約長島某別墅區域,徐正榮在兒子徐斯年的陪伴下,沿着林蔭道散步。
走了兩步,聊了兩句接下來的安排,徐斯年的手機響了起來。
【小娘魚】向他發出語音通話請求。
英俊的男人嘴角勾出一絲無法掩藏的笑,徐斯年說道:“我去接通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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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拿着手機走遠了一些。
看着兒子離去的身影,徐正榮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行。
雖然當時聽見兒子提出将股權轉大部分給他,由他來負責,徐正榮不免有些驚訝與防備,畢竟這樣一來,徐家在海外的企業,實際控制人就成了徐斯年……
他确實不服老,五十幾歲的年紀,是多少企業家的當打之年,自己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哪能這麽輕易放手。
可是這次的事情,他似乎不得不承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句話應驗在他們父子身上。
這個從小跟自己不對付的男孩,已然長成了有手段有城府的男人。
也罷,很久沒有回國了,吃的西餐雖是頂級的食材,但他還是惦念那口炸醬面。
只是父子倆的心結,仍然沒能解開。
每回見面,都不過是浮于表面的尊敬與服從。
徐正榮并不在乎,利益面前,什麽夫妻情、父子情,皆是夢幻泡影。他再不服老,也會有老去的一天,徐家商業帝國,他能繼承并發揚就好。
……
手機裏傳出的仍然是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挑.逗的意味:“看來某個人的心情終于變好,舍得跟我通話了。”
姜予頓了頓,回道:“你起床了?”
“早就起了,在陪老爺子散步。”
“哦。”
應完這一聲,姜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沉默了下來。
徐斯年問:“邀請我通話,又不開口,是打算只聽我說單口相聲麽?”
姜予頓了頓,回道:“朱莉表姐找我了,跟我說了說姜家的近況。”
徐斯年神色微凝,但很快恢複自然:“竟然是讓朱莉出面跟你說,這點我倒是沒想到。”
“她剛好回中國,是當面告訴我的。”
“嗯,這樣還行。”
姜予沉出一口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有遺産的。”
徐斯年:“見你舅舅、舅媽時,中途你有去洗手間,我聽你舅媽提了一嘴。當然,我也沒什麽實際證據,但你父親是姜耀川,他去世前名下有房産、股票,這是不争的事實,只要有律師施壓,他們不敢不應。”
原來是這樣。舅舅也并不清楚具體有多少遺産。只是覺得這麽大的家庭,不可能什麽都沒有。之前聽姜耀川說過他有些股票之類的,何況一下就拿出幾十萬,去盤下園林,怎麽也是有身家的。
舅媽一向覺得姜家吞了姜予的那份遺産,因此姜沐安打紅包的時候,她才說他們家的錢,多少都收得起。
姜予低低道:“朱莉表姐說,10月底他們會回來祭祖,到時候會簽署交接文件。”
徐斯年:“海夏創投合作的李律師會幫你對接、跟進這件事,你加他微信聯系即可。”
“好,”姜予停了停,小聲道,“謝謝。”
他輕呵了一聲:“你這是跟我講客氣?”
姜予:“……”
“沒良心的,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你還不跟我通話了是嗎?”
姜予聲音有點兒拖:“沒有不打算跟你通話……”
只是這幾天她腦子裏亂亂的,也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如既往跟他聯系,在微信裏調侃、暧昧,但是心裏覺得不應該這樣繼續裝傻充楞,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直到這一刻,她才篤定下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徐斯年——”
“嗯?”
“你能不能等我一段時間。”
樹下的男人怔了怔,聲音略顯低沉:“等多久?”
“等我12月考完研。”
我不會再裝傻充楞了,不會再慫慫地不敢面對感情了,更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等考試結束,要是你不能回來,我就去美國找你。
我會鼓氣勇氣站在你面前,這段時間,我也想變得更好一些,用成熟的姿态站在你面前。
所以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一直保持喜歡我?
姜予抿緊了唇,忍着情緒。
手機裏“呵”了一聲,那個男人笑道:“就這?這算是我等你,還是你等我?還是互相等?”
“算你等我。”
“行。”他回答得十分幹脆,“我确實在等某個笨蛋長大,等了許久,不差這半年。”
“好。”
“老爺子在找我,先挂了,再聯系。”
“好。”
……
挂掉電話,姜予呆坐許久才去洗漱。
次日是盛嘉昀的生日,他請了一些朋友過來玩,姜予除了買生日蛋糕,還送了他一枚很潮的裝飾戒指,戴在中指上,賊拉風。
盛嘉昀說道:“真行啊,還能挑到這種玩意兒。”
“主要覺得它的狂野風格跟你很配。”
“狂野,哥們兒狂野麽?”盛嘉昀呵呵道,“行,有點兒狂,有點兒野。”
“……”
熱熱鬧鬧的生日過去,第二天,姜予便要回蘇城。
孫阿姨有些不舍,姜予安慰:“阿姨,有空我會過來的。”
盛嘉昀送她去高鐵站時,哼着聲:“我哥讓我照顧好你,你這會兒跑回去,一個人住着不瘋掉麽,到時我怎麽跟我哥交代啊?”
“我跟你哥聯系過,他知道我會回去……何況現在不一樣了。”
他瞟了一眼姜予:“哪兒不一樣了?”
“心境不一樣,到時候人也肯定會不一樣。”
他繼續哼:“行,回去好好修煉,脫胎換骨考完後給哥們兒瞅瞅變成啥樣了。”
下高鐵後,轉了公交車回家,一路上還是原來的風景,但是這一次,姜予感覺自己的心格外平靜而踏實。
推開籬園的門,兩只常住的貓咪喵喵叫着,姜予朝它們微微一笑:
“我回來了。”
*
夏天燥熱得很,姜予設好鬧鐘,早早起床,随後去八角亭,或者池塘邊,或者水榭處練早功。
已經很久沒有練過功,感覺肢體都僵硬了起來,同時嗓子也許久沒開,盡管她不是職業選手,但一直以來,受的指導都是專業的,更不乏大師指導,所以自己琢磨鍛煉,也不會太差。加之人年輕,恢複起來十分迅速。
練完早功,便拿着英語練習口語,背單詞,背短文。
再出門去吃早餐,順便買菜。
上午和午睡後的下午,一般會集中幾個小時學習。
晚餐後,是練晚功、閱讀時間。
也有的時候,不想在家裏學習,便會出門去蘇城圖書館。雖然那兒的設施、氛圍比不上京北的,但也能讓她很快進入學習狀态。
除了學習、生活,姜予并不是完全沒有社交。
天降的遺産讓她改變了原定的計劃,阿堵物(錢)真是個好東西,讓她不必再考慮出租園子、拍視頻來盈利。
于是她聯系了就在附近工作的學校昆曲社同學,向他們宣布了自己的計劃:成立一個昆曲同好社,以籬園為活動中心,每月擇期舉行活動,學習并推廣昆曲文化。
她還打算将空置的大廳堂收拾出來,安裝多媒體,争取邀請到專業老師過來講講課,一起參加昆曲文化沙龍。
活動的視頻、照片,會整理出來,發布到社交媒體上,起到宣傳作用。
幾個同學聞言,在小群裏炸開了鍋。
【等等,你說什麽?你家有個園林?】
【之前怎麽沒聽你提過啊!】
【現在園子裏只有你一個人住?】
【不過蘇城的園林,用來辦昆曲活動,是最适合不過了……】
離得近又好奇的三個同學,周末就跑了過來,要進行實地考察。
游園之後,全都目瞪口呆。
橘子學姐掐着她的脖子:“你怎麽不早點兒說啊,我一畢業,找不到合适的圈子玩,都快把它放棄掉了。”
姜予咳着聲:“我這不也剛畢業嘛,覺得可以造起來了。”
三人全都是姜予的學長學姐,他們特地把服化道也帶了過來,就地玩了一天,姜予留宿了兩個女生,老貓就在蘇城工作,回去睡的。
徹夜長談後,【東籬昆曲社】就此誕生。
首期入會成員:四人(姜予、老貓沈哥、橘子、甜七)。
雖然是草臺班子一些,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是嗎?
這種活動是要線下參加的,最好每期都參加,顧及成本開銷,那些距離太遠,或者還在校的同學,暫時不考慮納入會,不過他們過來偶爾玩一把,也歡迎。
……
是以,姜予的生活無比充實。
入秋之後,她報了考研沖刺輔導班,東籬社的活動也玩得越來越花,她更忙了一些。
馮清霞阿姨了解到東籬社,饒有興趣地說要過來玩,于是在中秋那期的活動上,大師登場親自指導,橘子學姐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自此,草臺班子多了一個大師級別的顧問,還有蘇城的昆曲愛好者通過介紹加入,社團逐漸壯大。
只不過納新上,也不敢貿然納,一律嚴選。
10月底,姜家一行十幾人回國祭祖,聯系到了姜予。
她抽了兩天時間,先在海市的酒店見到了大伯、二伯、兩個姑姑,還有他們的伴侶,以及堂哥表弟啥的。
雖然還是不親近,但能維持表面禮節,好像就足夠了。
大伯說:“之前你去美國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做好準備,遺産的事,沒有商量好怎麽歸還給你,你就回國了。後來又遇到疫情,也不方便回國找你。”
“其實,就算徐先生不找我們,我們也是會把你的這份還給你的。”
姜予不想去追究他們說的話有幾分真,只想維持着體面,點頭微笑了事。
李律師幫她辦妥遺産歸還交接合同,不久,她的賬戶上多了一筆巨額款項,一共583.6萬人民幣。
看着手機上顯示的數字,姜予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只是她這個金融生在腦子裏盤算,這樣的話,可以拿一筆出來,去投資,盈利用來做東籬社的活動資金……
後來一行人出發去寧城祭祖。
她還是第一次去寧城,姜家祖上還是挺有能力的,靠做小本買賣,也能把生意做大。
只是姜家祖宅已經拆遷完了,大家只能拜拜祖墳,逛逛新的寧城。
爾後回到籬園,繼續奮鬥。
12月份,姜予一心撲在備考上,東籬社停辦了一期活動。
下旬,考完最後一門試那天,姜予走出考場,感覺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仿佛虛脫了一般。
晚上,徐斯年發來信息:【考完了?】
這半年,與徐斯年的聯系并不算多,起先兩個人都仿佛是河上随水逐流的浮萍,又像是飛舞在空中的塵埃,自從那次通完話,起伏不定懸着的心便落定了下來。
他們隔好幾天才發個信息問候一聲,姜予發在朋友圈的昆曲社活動,徐斯年有時候會點個贊。
徐斯年在那邊的情況,她偶爾問一問,只知道官司進展得很順利。
12月,姜予腦子裏只剩下考研這一件事,二人便沒了聯系。
但她知道,那個男人的心裏,一直都有她。所以在考完的第一時間,就聯系她。
笑眯眯回複:【嗯,考完了,我可以去找你了。】
徐斯年顯然有些驚訝:【找我?】
姜予:【是啊,那天給你通話的時候,我就想好了,等我考完了,你要是不能回來,我就去美國找你。】
徐斯年:【你要是去美國找我,那就要撲空了。】
姜予:【?什麽意思?】
徐斯年:【我現在在京北。】
姜予:【!!!】
徐斯年:【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