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沒有想過是我嗎”
第3章 “就沒有想過是我嗎”
坐在公交車上，姜予黯然地沉出一口氣。
類似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喂流浪貓的貓糧，比她自己吃的食物還要好。
明明沒有多少生活費，也拿一些出來捐給需要的人。
幾年前在美國尋親，她還把買午餐的錢，買了束鮮花送給一個剛做眼睛手術，紗布遮了視線的華人大哥哥……
所以并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才想給他傘。
而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不忍心看到他人與她一樣落魄罷了。
……
回校後，一切如舊。
大四的課程安排很少，畢業論文也還未開題。
姜予閑着沒事，在昆曲社裏帶帶大一的新生，也開始準備簡歷，打算找實習的公司。
有個周末，舅媽讓她過去吃飯。
聊了些園林修繕、畢業實習，還有相親的事。
對于她相親的表現，舅媽無可奈何，不想再勉強，只問：“你打算去哪裏實習？”
“還沒投簡歷，希望能到銀行、證券、基金之類的單位去。”
Advertisement
但是這話說出來，連姜予自己都沒底氣。
不是她學無所成，而是這類單位對實習生要求很高，很看中學校出身，很多實習崗位早就被另兩所赫赫有名大學的金融生預訂了。姜予學校的金融專業，相對遜色一些。
舅媽說：“要是實在找不到，去我公司蓋個章也行。”
“嗯，我先找。”
10月下旬這天，姜予在圖書館借書時，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姜予嗎？”
“我是，你是？”
“我是你在美國的堂哥，Martin姜沐安。”
“……”
姜沐安？
自從那年去美國尋親不歡而散後，她便與姜家斷聯了，突然有位堂哥自報家門……
姜予不禁懷疑，會不會是電信詐騙啊？
反詐APP倒是沒有提示。
姜予趕緊出去接電話，确認對方身份，聽對方說，是拜托了朋友輾轉才找到的她。
挂掉電話，姜予迷惘地通過了他的微信好友申請。
他利索發了信息過來。
姜沐安：【hello，堂妹。】
姜予看着“堂妹”這兩個字，覺得無比陌生，但還是禮貌地回了句：【你好，你真的是我堂哥？】
姜沐安：【如假包換。】
說罷又發了幾張姜家人的舊照片，裏面就有姜予的父親。
可能是嫌打字太麻煩，姜沐安索性語音通話。
“當年你來尋親，我不在家，并沒有見過你，不過我聽家人說起過你。這兩年我也時常去中國，但每次去都有事，沒有來得及找你。下次過去，我再去找你。”
“哦……好的，可以的。”
那年尋親有些失望，感覺姜家人很冷淡，當她是累贅，讓年少意氣的她不辭而別……不過這個堂哥她确實沒見過。
他又說：“你在海市念書，那位幫忙找你的朋友也在海市，你要是不介意，加一下他的微信，以後有什麽工作、生活上的問題，他都可以幫助到你。”
姜予素來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是堂哥刷刷地把對方的名片發了過來，還說：【他叫徐斯年，人很nice，我拜托過他，他很樂意照顧你。】
姜予：【好的，謝謝。】
雖然她現在并不需要別人照顧，但還是乖乖地申請添加好友，留言上寫着：【你好，我是姜予，堂哥讓我加你的。】
很快，界面顯示通過了好友申請。
同時堂哥的對話界面上，則轉了2W過來。
姜予數着零有些傻眼：【這是？】
姜沐安：【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照顧過你，這是給你的生活費。】
【你先花着，用完了再跟我說。】
姜予：【這也太多了。】
姜沐安：【不多，你不收，就是見外了。】
姜予暫時沒有收，姜沐安也不着急，只說：【你先考慮考慮，再決定要不要收。】
那個叫徐斯年的人，也發來了幾條微信。
【你好，看來你們兄妹聯系上了。】
【我與你堂哥幾年前在美國認識。】
【是我托人找到了你舅媽楊女士，陳明緣由，拿到了你的聯系方式。】
姜予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上午，原本還是孤苦伶丁的自己，突然就有堂哥來尋親，堂哥還打了兩萬塊錢過來。
姜予：【原來如此，謝謝你了。】
徐斯年：【不客氣，我最近也常在海市，若有什麽需要，盡管找我。】
姜予：【好，謝謝。】
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來頭……但直覺他的來路不一般。
道完謝，對方沒有再回。
姜予跟舅媽聯絡了一下，舅媽說正在開會，待會再聊。
回宿舍路上，舅媽的電話姍姍來遲。
“舅媽，我堂哥聯系我了。”
“這麽快，看來還有點兒誠意。”楊芝月冷笑，“早上剛上班，就被一個客戶聯系說找你，我也很驚訝，姜家人什麽時候開竅了？”
舅媽都這樣說，那就是真的了。
姜予說道：“堂哥還轉了錢要我收下。”
“轉了多少？”
“兩萬。”
“擱麽你收了沒有哇？”
“還沒有收。”
“他們家的錢，多少你都收得起。你就收了，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哦……”
她确實很缺錢，這兩萬塊也許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換算成美金，三千都不到，可是對她而言，可以請人修一下亭子，換一下瓦片，修剪一下園子……
午休時間，姜予躺在床上，收下那兩萬塊，回複：【謝謝堂哥。】
對方沒有回複，考慮到美國那邊是深夜，姜予也沒有再管顧。
只不過看着微信零錢包裏的數字，姜予還是覺得這一切都不可思議。
這個亂糟糟的上午。
*
下午上課的時候，姜予再次收到徐斯年發來的微信。
由于今天剛加好友，她還來不及設置免打擾，上課前又忘了靜音，導致安靜的教室突然被她手機巨大的提示音給驚了一下。
老師擡眼，許是見大家都沒心思上課，他嚴肅地說：“提醒各位同學，雖然馬上就要畢業，但也不能太放縱自己，課堂紀律仍然要保持……”
姜予吓得趕緊在桌子底下，把手機音量按到了0。
下課後，朱嘉敏笑道：“媽呀，剛才真可怕。不過姜予你的手機聲音也太大了。”
“不小心調到了最大音量，我自己都不清楚。”姜予說着，掏出了手機。
看到徐斯年發的兩條信息：
【你最近學業繁忙麽？】
【若是不忙，方便見個面麽？】
見面……
堂哥拜托他照顧自己，所以他想見個面吧。
姜予真的不想麻煩他人，她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只是這位徐先生幫忙找她，付出了精力與人脈，自己當面感謝也更有誠意。
于是回複：【不算忙，晚上一般有空。】
徐斯年：【那麽擇日不如撞日，今晚簡單見個面如何？】
姜予：【可以的。】
徐斯年：【幾點下課，我去你學校正門接你。】
姜予：【六點下課，六點半見。】
徐斯年：【好的。你現在可以想想，今晚想吃什麽菜系或者口味的菜？】
【想好了告訴我，我心中有個數。】
姜予覺得這個人的思維很有條理，喜歡給她選擇。像是在跟小朋友說話，循循善誘，字裏行間透露出成熟的意味。
而不是像一些人，只會單純提問。
以及他的微信直接寫的真名，頭像是一匹在藍天白雲下的棗紅馬，在水邊垂首吃草，水很清澈，映出馬兒的倒影。
姜予感覺他應該上了一定年紀，可能是個中年大叔。
對于吃的，姜予沒有多少想法，這幾年她的生活十分簡單，在園子裏的時候，清粥配着醬菜，或者煮一碗面條，日子能過下去就行。
問朱嘉敏：“你和舍長今晚不是要去參加一個生日聚餐？吃什麽？”
朱嘉敏：“火鍋。”
火鍋麽……跟陌生人吃飯，吃火鍋氛圍是最好的。
便回複：【吃火鍋怎麽樣？】
徐斯年：【不錯的選擇，就吃火鍋。】
*
暮色降臨，姜予回宿舍放了課本，換了一件外套，收拾了一下，挎着小包包去校門口。
他們學校正門外是一條大馬路，下班時間容易堵車，不過門口略微寬敞，要是有車臨時停一停，只要不堵了進出校門的車道，一般不會有人管。
姜予走到校門口，卻一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天在車站遇到的男人。
他還是穿着貼身的黑色西裝，淺灰色襯衫，仍然沒有系領帶。
修長的身子，靠着副駕駛座的車門，長長的腿抵着地面，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頭微微低垂。昏暗的夜色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感覺出，他的狀态比上次好了許多。
上次他還抽着悶煙，純純像個落魄者。
這次面帶淺笑，像在等什麽人。
這麽巧的嗎？姜予想去打個招呼，又覺得也許人家不記得自己了。
她站在邊上，左右觀望了一下附近的車輛，這兒只停着他這一輛車，而徐斯年應該是個中年大叔。
他說會準時到，但現在已經六點四十了……姜予打開微信，開始打字：【我到校門口了。】
對方回：【擡擡頭】
姜予下意識擡起頭，目之所及，只有那個俊朗難擋的男人。
旋即，男人微笑的幅度大了些，拿着手機信步朝她走了過來，磁性好聽的聲音說：“就沒有想過，是我嗎？”
姜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