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是午睡，在這陌生的房間裏，蘇簡卻沒真正睡着，這一個多星期來，她接趙曉芝這個位置後，一直在想要如何讓客戶喜歡自己，如何讓客戶順服，怎麽辦好手頭的事情，争取少一些罵聲。
她實實在在扮演着乙方的身份，把客戶當成了甲方，試圖去征服客戶，刻板而生硬。
然，今日看到周啓跟林聰的相處。
她才驚覺，乙方甲方之間還存在着感情這東西。
以前聽到趙曉芝嗲聲嗲氣地哄着客戶，自以為她心中必定惡心至極。
但或許，這只是一種示弱的手段罷了？
蘇簡腦海裏一直轉着，想着，後也迷迷糊糊地睡着。
兩點十分，鬧鐘一響，蘇簡翻身坐起，收拾自己，出門，對面門正巧也打開，周啓叼着煙，挽着袖子出來，擡眼，輕笑：“醒了？”
“周總好。”蘇簡老實應話。
周啓看着她側臉，薄唇動了動，笑着擡手。
蘇簡驚吓，往後一退，他指尖碰上她臉頰，輕輕一觸，帶着半截紙巾下來。
他笑：“這是什麽？枕着紙巾睡覺？”
蘇簡臉紅，手背擦拭臉頰。
她光整理衣服了，沒看臉。
“林總....”她看了眼斜對面的房門，想起剛剛進去的兩個人，周啓低笑，嗓音蕩在耳邊，他道：“我們去棋牌室等他們。”
這個“等”“他們”說得意味深長，蘇簡腦袋空空，路過房門，眼都不敢看。
安娜年紀最多只有三十歲，可林聰即使保養得再好，也快六十了。
棋牌室裏人不少，自動麻将滾動的聲音交叉在包廂裏，周啓神情自若地跟他們說笑，男人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容貌俊美，一笑一眉眼都帶着風流，蘇簡落後他兩步，不敢靠他太近，也不敢離他太遠，只跟緊他。
舉手投足之間，均是運籌帷幄的氣勢。
她心想，難怪公司的女員工如此心傾他。
不一會，安娜挽着林聰的手進來，早就備好的牌桌等着他們，周啓握了下蘇簡的手腕，蘇簡驚了下，男人寬厚的手掌拉着她，将她往下帶，輕聲問道：“會打嗎？”
蘇簡手腕不着痕跡地轉動，應到：“不太會。”
周啓低笑，松開她：“那就服侍我好了。”
蘇簡有點不明白，周啓吩咐道：“端茶倒水，蘇秘書。”
蘇簡立即應：“好。”
安娜跟林聰兩人坐下，還空了一個位置，不一會，一穿着緊身長裙的女人走過來，手從周啓的肩膀滑過，紅色指甲輕描淡寫地碰了碰周啓的耳垂，蘇簡站得位置刁鑽，一眼看到，下意識地撇開臉。
再回頭，那漂亮女人坐下，林聰認識她，笑着擡手親吻了她的手背：“詩小姐。”
“林總來黎城，怎麽不通知我？”女人嬌滴滴地努嘴笑。
林聰笑起來：“詩小姐大忙人，不正忙着追周總嗎？”
“哎呀，哪來的話，真的，哪裏傳的緋聞啊，我需要追他？”詩小姐眉眼細長，睨了周啓一眼。
語氣中帶着試探。
周啓叼着煙，唇角含着笑意，不搭話。
蘇簡心想，又一個喜歡他的女人。
牌桌滾動，進入正軌，一桌兩男兩女，安娜神情不如早上那般神采，但卻看的出被男人寵愛過的慵懶。
詩小姐就更不用說了，一身帶着嬌豔美麗，說話不嗲，卻嬌滴滴的，句句都在往周啓身上繞。
紅男綠女，暧昧湧動。
蘇簡像個局外人，真真切切看不清，但這是她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女人聰明自若，男人把控一切，你進我退，互相博弈，試探，陰陽相合。
“怎麽就老欺負我？”詩小姐扔了牌，不開心地反問，眼眸看着周啓，周啓彈了彈煙灰，笑道：“這牌桌上輸贏都是常事，怎麽能說欺負你呢？”
“你打牌那個勁誰不知道？”詩小姐哼一聲，“虧我還介紹我家懷雲去你公司上班....”
蘇簡添水的手一頓，她看詩小姐一眼。
周啓看着跟前的牌，手去端茶杯，水還沒倒，空着呢，蘇簡一急，壓住他的手：“周總，我還沒倒...”
壓在手背上的手軟和得很，周啓偏頭，唇角帶笑，故意言責：“怎麽這麽慢？我渴得很。”
眼眸卻在她那白皙的指尖上轉。
蘇簡道歉，急急往茶杯裏倒水，熱水冒煙，煙霧蒙了她側臉，她下午沒穿套裝外套，只穿白色襯衫，柔軟腰身塞在腰間，引誘着男人去握。
周啓眼眸愈發放肆。
詩小姐這才注意到這清湯素臉的秘書，多看她兩眼，又看周啓一眼，周啓卻已看着跟前牌，端着茶水，慢悠悠地吹着....
詩小姐眉心斂斂，又看不出什麽痕跡，便作罷。
棋牌室是娛樂的地方，不适合談話，周啓輸給安娜不少錢，惹來林聰一陣開懷大笑，安娜眉眼舒開，他自然也開心，下午五點左右，四個人移往餐廳吃飯，詩小姐沒跟着，她也有她的應酬。
走之前，戳了下周啓的肩膀：“下周的展會可別忘了。”
周啓低笑：“又不是我秘書，你可真多事。”
說話的勁漫不經心，令女人心酥。
詩小姐狠狠，跺腳走了。
林聰笑着道：“詩家大門大戶，跟你們周家差不了，人又是個有本事的，這次投資無人駕駛，在國際上比賽，拿了第一，這還入不了你周總的眼？”
周啓捏着煙笑，沒搭話。
林聰又笑着開別的話題，但說來說去還是轉到桃色話題上，男人都愛這類話題，安娜跟蘇簡走在後面，聽着林聰細數周啓過往的幾個緋聞女友。
餐桌上。
兩人又恢複正經，聊起合作的項目，直到過了八點，天色已黑，林聰在黎城置辦有房子，帶着安娜離開。
蘇簡坐上周啓的車，如來時那樣，一人一位，司機在前頭開車。
周啓揉着額頭，神情略有些疲憊。
蘇簡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此時松下，猛打哈欠。
周啓支着額頭，看着她，含笑問道：“今天學到了嗎？”
蘇簡擦擦眼角的淚水，點頭：“學到了，謝謝周總。”
周啓輕笑，眼眸落她眼角，道：“學會交朋友，不忘目的，客戶不是洪水猛獸，只要有應對方案，有些條件不能談有些可以談，得把握尺度....”
“是。”蘇簡當下，是真感激。
周啓含笑，又揉了揉額頭，對司機道：“先送她回去。”
司機：“是。”
回到家，十點半，孟娟洗好頭，包着頭發出來，一看，說道：“怎麽這麽晚？你這工作是越來越忙了，還吃得消嗎？”
蘇簡扔下小包，倒水喝：“吃得消。”
“鍋裏還有湯，你喝點？”孟娟坐她對面，擦拭着頭發。
“不了，我剛吃飽。”蘇簡打哈欠，支着額頭，孟娟邊擦頭發邊道：“你不是報了英語班嗎？什麽時候去學？”
蘇簡道：“網上有課程，我在電腦前上課就行。”
“讓蘇木也跟你一起，他這學期英語不行。”學費驚人，孟娟想物盡其用，蘇簡手頭沒什麽錢，是孟娟拿出來的。
蘇簡點頭：“好，蘇木呢？”
“在趕作業。”
蘇簡忍不住道：“毛病。”孟娟也是哼道：“他學習真不如你當初乖巧....每次都是最後一天使勁趕。”
蘇簡點頭，起身去蘇木房門外看。
蘇木趴在桌子上，咬着筆，一個勁地寫着....
黎城學費不低，蘇木成績勉強前十，上大學也需要一筆費用，還有房子等等，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蘇簡這才知道孟娟的難處...
如若沒有這場失敗的婚姻，她大概還是趙東駿懷裏的傻白甜，怎知母親苦苦維持這個家的艱辛。
周一。
仍然有許多人等着蘇簡放棄這個職位。
蘇簡一上班接到不少投訴，按照上周，她心中煩躁，估計又要萌生退意，可今日，蘇簡心平靜和，宛若新生，出了問題，一個個地去處理，再三地跟客戶溝通，表示自己以後就是跟他對接的人，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好的，也望他們提出來。
她一示弱，客戶咄咄逼人的氣勢就降了，回過神來，發現她聲音還挺好聽，溫溫柔柔，能掐出水來。
連帶着跟她說話的心情都有了。
早上兵荒馬亂地處理完上周殘留的問題，下午蘇簡撿了幾個客戶，跟蹤，剛一撥通其中一名在江蘇的客戶的電話。
那客戶在那頭調侃笑道：“你們辰利最近很勤勞啊，早上你們朱小姐才剛剛聯系了我，你貴姓啊？”
蘇簡心頭一凜，擡頭看了眼朱霞的格子間。
朱霞的緊追，令她生出一股強烈的壓力，蘇簡收回心神，壓抑住退意，低聲笑道：“朱小姐也是我們公司出色的業務員，她早上是幫我聯系的，我想着都一個多星期沒聯系您了，怕您忘了我們辰利。”
“哈哈怎麽會忘，趙小姐嗓音很好聽，一次就忘不了，不過你是？”
“不好意思，齊總，我姓蘇。”
“蘇東坡的蘇？”
“正是。”
“哈哈，蘇小姐，你跟我講講蘇東坡如何？”
蘇簡眼睛一亮，笑道：“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