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天回到家裏，蘇簡沒了力氣，不敢讓孟娟知道，吃過飯，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喘着氣，發呆。又想起去年剛離婚那會，那會哭得更厲害，日子昏暗，頹廢，就差拿把刀了結自己。
好不容易挺過去，好不容易有一份工作，這樣又沒了。
此時她倒有些後悔，為什麽跟周懷雲對着幹，嘴這麽笨，為什麽不稍微讨好下她，一個辦公室的，關系弄好點才對。
可周懷雲對她的厭惡，來得也是莫名其妙，仗着身份，從她一進辦公室，就沒真對她好言過。
地位這東西，當真比什麽都好。
半夜，蘇簡爬起來，悄悄打開電腦，重新整理了一份簡歷，找到好幾個企業郵箱，将簡歷投過去。
即使這些企業當中，之前拒絕過她。
發送完，她呆呆地坐着，看着閃爍的熒幕。
其實現在不是最糟的，不會比剛離婚那會更糟的。
雖然做好心理建設，第二日再去上班，見到那名新來的女孩跟周懷雲說說笑笑，蘇簡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似的，格格不入，她心情差點再次崩潰，周懷雲似是故意要做給她看一樣，對新來的女孩，好到兩個人一塊訂餐一塊上洗手間，女孩不懂的問題，蘇簡來不及回答，周懷雲就替她回答，兩人常在休息時哈哈大笑。
蘇簡揉着沒有睡好的眼睛，麻木地盯着熒幕。
她不知道她在這公司到哪一天。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投出去的簡歷一直沒回複，周啓跟另外兩位老板也沒來公司，銷售部經理來是回來過一次，可他對女職員多少都沒太在乎....
蘇簡的臉他都認不清。
新來的女孩大學時學的東西多，很多技能一下子就派上用場，做表格跟PPT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學起來比蘇簡快。
很快，周懷雲讓蘇簡把位置給那個女孩。
她退出來，坐在一旁鋪助。
即使沒有說讓她走，公司其他人私下也在讨論。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蘇簡三個月的試用期到了，月頭，公司要開一個例會，蘇簡将自己當成已經離職的人，拿着記事本，走在周懷雲的後面，進入會議室。
這次例會，蘇簡仍舊坐在最後一個座位，除去貨運工，其他人都參加。
只是坐下沒多久，會議一直沒開始，主持會議的銷售部經理，跑進跑出，一群人也呆呆地坐着等着。
不一會，周啓叼着煙走進會議室，走兩步他輕笑，又走了出去....
再回來，手中沒煙，袖子也挽起來，幽深的眼眸看了眼蘇簡，蘇簡心如止水，輕飄飄挪開視線。
心頭卻湧起一股難堪的滋味，不知該向誰去說，憋屈着。
周啓一來。
會議室裏一下子來活力似的。
右手邊的周懷雲立即坐直身子，池麟總算安分下來，站上講臺，跟往常那樣，主持例會。
他在臺上說笑：“想不到吧？又是周總來給我們開會，想必姑娘們心裏都倍兒甜吧？”
臺下立即有笑聲。
被調侃的周啓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支着下巴，極致風流，警告似地看了池麟一眼。
其他女職員見他這樣，心口狂跳。
銷售部經理在公司創業初期就在了，跟周啓還有另外兩位老板都很熟，私下都是常一塊喝酒吃飯的，他接收到警告，沒當一回事，繼續笑道：“今天周總出現在這裏，還有一件事情....”他故意停頓下。
“他要從我們辰利，帶走一名優秀的業務員。”
會議室一下嘩然。
去啓盛科技，相當于升職加薪。
紛紛猜測，你看我看你，一些知道內/幕的，悄然地指來指去。
這一切，都跟蘇簡沒關系，她格格不入似地坐在椅子上，手一直在按筆芯，彈來彈去，池麟喊出趙曉芝的名字時。
大家一臉恍然，是啊，除了她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啊....
辰利再發展也就這樣了，可啓盛不同，啓盛的路還長遠着呢。
但羨慕的人也多，趙曉芝帶着自信，一身幹練，她年紀在這裏，算是最小的那一波的，她捧着稿子上臺，笑容燦爛，支撐在桌面上....眼眸帶着野心。
蘇簡看她一眼，仿佛被燙到。
十分鐘左右的演講完，趙曉芝非常大膽地吹一個飛吻給周啓，引起大家的尖叫聲，周啓輕笑，擺手：“飛吻別瞎給啊。”
所有人哄然大笑。
周懷雲輕輕冷哼：“有什麽了不起！”
要說公司裏，她最看不慣的人，其實是趙曉芝，總覺得她不是真在好好工作，面對她的客戶，趙曉芝總是嗲聲嗲氣的。
哄鬧一會，趙曉芝回到座位，場面安靜一會，許多人醒過神，心思開始活絡，這一人提上去，剩下的位置呢？趙曉芝手裏掌握的資源很多，稍微瓜分下來，接手的人很快就能上手，絕對比現在強多。
可是，直到會議結束，趙曉芝這個位置，誰接，都沒一個準确的人選，大家在會議上也不敢問。
蘇簡抱着筆記本，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池麟走進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收拾收拾，跟趙曉芝做一下交接。”
蘇簡愣住。
周懷雲跟那新來的姑娘也呆住。
池麟說完，起身出門，加了一句：“別磨蹭，趕緊的，趙曉芝只有三天的時間....”
五分鐘後，她坐在趙曉芝的位置還沒有一點真實感，趙曉芝半彎腰：“蘇姐姐，這段時間你臉色都不太好啊。”
蘇簡抿着唇，有些尴尬。
趙曉芝嘻嘻笑：“周總對你真好。”
可不是嘛，一個試用期剛過的新員工，就給這麽一個好職位，其他老員工都搶着要呢，可同時，這個位置的壓力也不是一般大，沒有能力啃下來，不是被這個職位吃了，就是自動滾出公司。
趙曉芝笑得莫測高深，一邊教她，一邊提醒，她的上一任沒吃下這個職位，倒是被人給吃，蘇簡沒吭聲，原來之前她聽趙曉芝那些嗲聲嗲氣的話真不是哄哄人而已，她輕聲問道：“你真的？”
趙曉芝拿過本子，翻開笑問：“什麽？”
蘇簡遲疑一會，半天從嘴裏擠出話來：“你真的.....那個嗎？”
“哈哈哈哈.....”趙曉芝陡然大笑，她彎腰，在蘇簡耳邊危言聳聽：“是啊，有些單吃不下的，就得陪陪啊....女人做業務就是這樣，得多踩幾個人的屍體才能出頭，不然我那些業績哪來的？連男人都幹不過我。”
蘇簡腦袋亂哄哄的，有些愣神。
“蘇姐姐？”趙曉芝拍她肩膀，蘇簡猛然回神，對上她的笑眼，她斂回心神：“什麽？”
趙曉芝低笑，眼眸裏帶着調侃：“這裏有一份外國客戶的名單，你口語怎麽樣？雖然他們習慣郵件來往，不過偶爾也會來公司看看....所以口語得會的。”
蘇簡頭皮一掀，一陣發麻。
她大學時，過了六級，口語跟手寫都可以，但那是大學時期，這麽多年，她早忘光了。
趙曉芝見她神情，挑眉，也沒客氣：“所以周總為何把這個職位給你？”
蘇簡手摩擦着桌子。她也想知道。
心裏一瞬，萌生退意，趙曉芝又道：“蘇姐姐還是學習學習吧，我可不想等我走後，業績就給那個賤人搶走。”
電商目前還有兩個人，一個剛進兩個月，一個跟趙曉芝鬥了兩年，處處被趙曉芝壓一頭，如果趙曉芝高升，她的機會自然就來了，趙曉芝留下的單子如果蘇簡沒有能力拿下來，就會分出去給另外兩個人。
“我盡力。”蘇簡捏着名單，全是英文，她只看懂一些。
桌面上有趙曉芝剛發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工資單，薪資驚人。
蘇簡看一眼....
想起廖承那日在中山二巷斜坡說的話，再想想，這麽多年不獨立的經濟，吃着趙東駿的，喝着趙東駿的，被抛棄時，最為狼狽，尤其是去年一年，囊中羞澀，頹廢不已，又想到母親還有蘇木，母親惦記的在黎城買套房子，回去甩小叔大伯的臉。
蘇簡收回思緒，坐直身子，認真聽趙曉芝的交接。
人在溺水裏重生，上岸便會争先恐後地呼吸空氣，她便是。
……
雲頂山莊，棋牌室。
周啓又贏了，李成浩笑着給他送錢：“不能跟你打牌，總輸。”
周啓叼着煙，笑笑。
李成浩擡手，坐在身側的一直發姑娘就給周啓倒酒，姑娘手腕細白，倒完離開前，周啓掀眼皮看一眼，李成浩見狀，對姑娘再擡手，姑娘伸手，握住周啓端酒的手指，周啓偏頭似笑非笑地看她。
男人眉目俊朗，蘊含笑意。
姑娘再見慣場面，臉也免不了一紅，她起身，坐上周啓的大腿，端起酒喝了一口，在他眼神下慢慢地靠近他。
周啓沒動，任由她湊近，在她快到唇邊時，他頭微微一偏，把玩着煙，帶着犀利道：“下去吧。”
姑娘身子一僵，喉嚨一緊，酒盡數吞了進去，她急急離開他的腿，有些無措地看了眼李成浩。
李成浩趕緊揮手。
她一臉失落地離開。
人一走，自動麻将滾動聲傳來，牌桌另外兩個，笑着瞪李成浩一眼，李成浩臉色尴尬，拍到馬腿了？
這時，他手機一響，他接起來，那頭秘書說了幾個名單，李成浩一手拿牌一邊應着：“簡歷我看過了，你給那個叫蘇簡的打電話，就要她了。”
周啓擡眼：“要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