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角色扮演游戲(13)
角色扮演游戲(13)
教學樓東側的連廊上，甘念趴在欄杆上看見了沈冬将沈子午帶回宿舍。
她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沈冬一出宿舍樓就撞見了甘念。
他笑了笑，和甘念招了招手：“學姐好啊。”
甘念一句話沒有說，板着一張臉。
天空突然從晴轉陰，刮起了大風，下起了雨，雷聲轟鳴。
甘念驅動着雷法，蓄力在拳頭上，朝沈冬打去。
沈冬對于這種一言不合就開打的行為倒是并不震驚。
他向左側頭避過這一拳，右手擡起抓住了甘念的拳頭，把甘念往自己身上一拉。
甘念因為揮出的那一拳後坐力有點大，本來就在失衡的狀态，被沈冬這麽一拉，瞬間就向前倒去。
她又再次驅動異能，在左手邊凝聚了一把刀，放在胸前，順着她倒去的方向刺向沈冬。
沈冬松開拉住甘念的手，在刀尖即将要紮在他腹部上的前一秒，他一腳踹開了甘念。
甘念被這施加了異能的一腳踹開了十幾米遠，她把刀尖紮在地上才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雨勢愈發強烈，逐漸模糊掉了視線，甘念找準時機，在雨中朝沈冬瞬移着跑去。
她在雨中身形很小，幾乎看不清，她瞬移的黑影子在左邊閃了一下，在右邊又閃了一下，而後出現在了沈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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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現在沈冬面前時把瞬移的落腳點升高了些，又或者是在一瞬間跳了起來。
在落地之前，她轉了個圈，小辮子被甩開，她奮力朝着沈冬踢了一記回旋踢。
沈冬被這腳踢中，後退了幾米，但步伐還是穩的。
他不敢用技能還手。
會把NPC殺了的。
他的雙手突然向兩邊張開，像是在索求擁抱，他的手腕轉了一圈，而後左右各一把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刀出現在他手上的時候，他還像轉筆那樣轉了幾圈，從身體兩側轉到了頭斜上的兩側，又落到胸前。
他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甘念沖了上去，甘念根本看不清他的影子。
她後退了幾步，展開護罩作出防禦。
沈冬僅一刀就刺破了她的護罩，在護罩破碎的那一瞬，沈冬左手那一刀刺入了她的膝蓋。
甘念瞬間因為右腳失力而踉跄着後退了幾步，然後單膝跪在了地上，她右手凝聚出了一把劍，插在地上撐着，才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她左手驅動着暴風，風就像是刀刃一樣，刮過沈冬時，劃破了他的皮膚。
沈冬沒管這點小傷，他慢悠悠地走向甘念。
在暴雨中，甘念的視線不清晰，只能看見一個人影正在朝自己走來，臉上還挂着笑。
突然間，那個人影消失了。
她想要停雨看看周圍，一把刀突然從她的右邊環來，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尖微微上挑，她的下巴不自覺地跟着刀尖向上仰了仰。
一只手從左邊向她環來，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剛想用異能掙開，就發現她的技能被禁用了，右手邊用來維持身體平衡的劍也化作了靈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沈冬的臉歪斜着在她的右側出現，他笑了笑：“學姐，一言不合就打架可不是好孩子呢。”
天空的烏雲退去，雨勢減小，慢慢放晴。
甘念左手握着一把刀，咬着牙，擡手朝沈冬刺去。
沈冬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朝她貼近了些。
甘念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
她将刀扔在了地上，妥協了。
“你想要什麽？”她問。
沈冬的刀尖在甘念的皮膚上蹭了蹭，但并沒有劃破，似乎只是因為好玩才這麽做的。
“織夢師大人，神明大人。”沈冬在她耳邊輕輕說着。
“您要收走我的靈魂嗎？”他笑。
甘念還沒開口，她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氣，沈冬掐着她脖子的指腹突然開始發力，她猝不及防地咳了兩聲。
“不……”甘念艱難地發出聲音，“你是壞孩子，就算收走了靈魂，你也不會變成好孩子的。”
沈冬輕笑了一聲，這聲笑格外的好聽。
他說：“壞孩子就應該受到懲罰不是嗎？”
甘念咬牙，說：“你離開這個世界，就是最大的懲罰。”
“你不是我的神明，”沈冬笑了笑，“你沒資格這麽做。”
他的指腹又收緊了些，這回甘念是真的喘不上氣了。
過了會，甘念臉色蒼白，黯淡無神的時候，沈冬松開了手。
“你是怎麽知道我父母的死亡的？”沈冬用氣音在甘念的耳邊說着。
甘念大口大口地粗喘着，緩過來後，她說：“我不知道，這張網雖然是我織的，但裏面的一切事物都是由正常規律發生的，我無權幹涉。”
沈冬啧了聲，放開了甘念。
他站起身，走到甘念的面前，看着她。
“冒充神明，也是要被懲罰的哦。”沈冬微微一笑。
甘念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冬：“我在我的世界裏當神，算什麽冒充！”
沈冬再次俯下身，他捏起甘念的下巴，說：“你說，你是與明暗并肩的神。”
“我從來沒有沒說過！”甘念喊道，她的眼睛裏充滿着憤怒。
“明，暗，花間，您給自己起的神名叫花間吧？”沈冬放開了她的下巴，又直起了腰，“明暗花間旅店，你說，你是和他們并肩的神，還是僅次于他們之後的神呢？”
甘念不說話了，她确實有私心，但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的世界都是虛拟的，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她說。
“那你把自己殺了吧。”沈冬說。
“憑什麽？”甘念說，“你殺不了我？”
沈冬倒是大大方方地認了：“是的，我的神明不讓我殺你，他說他要見一個活着的你。”
“你的神明是誰？”甘念問。
沈冬勾了勾唇，沒有回答她。
“早點結束這場夢吧，有人在外面等着你。”他說。
然後，他消失不見了。
壞孩子是不會收到神明的賜福的。
沈冬站在教學樓天臺上，看着。
這個世界的結局不會因他而改變，畢竟就連織夢師都沒有辦法幹涉人們的生活。
也就是，這個世界的結局是天定的。
但他改變了一件事。
這個世界的“神明”不想收走他肮髒的靈魂。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沈冬的身後。
沈冬沒有回頭，勾唇笑了笑。
沈冬現在渾身濕噠噠的，身上還帶着傷，像是一個被扔進水裏，剛被打撈上來的學生。
“沈冬。”那個人喊了一聲。
“嗯。”沈冬回頭，看向段年。
“我聽見了。”段年說。
沈冬笑了笑：“聽見什麽了？”
“我是夢裏的人嗎？”段年問。
“是。”沈冬點頭。
段年看着沈冬，抿了抿唇：“所以，沒有靈魂的，其實是我們嗎？”
“不是我們，”沈冬糾正了他的說法，“是你。”
段年的指尖顫了顫，他看着沈冬：“你……會離開的，對嗎？”
“嗯。”沈冬說。
“那之前的承諾，都算什麽？”段年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壞孩子說的話，是不算數的。”沈冬說。
段年的眼鏡起霧了，他深吸了口氣，張了張口，卻并沒有說話。
過了會，他才開口說：“你是在一個游戲裏面嗎？”
沈冬嗯了聲，他知道主辦方今天突然就不提示NPC的自我意識強大了的原因。
今天所有人都會做夢，所有人的自我意識都會變強，NPC能發現什麽，主辦方也就不理睬了。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愛我，對嗎？”段年扶了扶眼鏡，借位抹掉了眼角的那抹濕潤。
“嗯。”沈冬說。
“因為我是假的嗎？”段年問。
“嗯。”沈冬應着。
“可是……可是……”段年猶豫了半響，還是開口，“我愛你是真的……”
“我知道。”沈冬回答。
“段年。”他突然喊。
段年愣了愣神。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你就算死了都和我沒有什麽關系。”沈冬說。
“但是我今天早上突然經歷了一件事情，我突然就改觀了。”他繼續說。
“嗯。”段年說。
“我覺得，就算我離開了這個世界，你還是可以長命百歲，永遠存在着的。”沈冬說。
“但是估計過了今天，你就會被抹除掉了。”他好像在開玩笑。
“因為今天比較特殊，你們都做夢了。”
“你原本可以活到一百多歲、一千多歲、甚至一萬多歲的，我不希望你在二十多歲就失去了生命。”他說。
“我希望你能在這個世界裏好好的活着。”
“所以。”沈冬向段年張開了懷抱，盡管他現在渾身濕透，頭發都還在滴水。
段年沒有一刻的猶豫，抱了上去。
沈冬拍了拍他的背，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忘了我吧。”
“好好活着。”
“我不想忘記你。”段年回答他。
他在擁入這個冰冷的懷抱的那一刻，眼淚就再也憋不住了，他把眼鏡摘了，拿在手中，頭埋在沈冬的頸窩處，不斷有熱淚從他的眼中湧出。
沈冬的手輕輕拍着段年的背。
“我不想忘記你……”段年的嗓音哽咽。
他說：“失去了關于你的記憶，我活着就是一個空殼了。”
“那我活下去有什麽意義……”
“我短暫的生命中能有你這樣一個人出現，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是痛苦的，或者沒有感情的死去，我會快樂的死去。”
“沈冬，我求你，別讓我忘記你……”
“求求你……”
沈冬感覺自己頸窩那片地方一片滾燙，熱淚和吐息交雜在一起。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才好，我不太會安慰人。”沈冬無奈地笑了笑。
“實話告訴你，今天是我待在這裏的最後一天，也是所有和我共同到這的玩家的最後一天，如果大家在今天沒有辦法完成主線，那就失敗了。”他說。
段年抱着沈冬的手收緊了些：“失敗了，會留在這裏嗎？”
“不會的，他們會死，會死在這個游戲裏最愛他們的人面前。”沈冬說。
段年的心顫了顫。
“我不希望你死掉。”段年說。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那麽任性啊。”沈冬笑着說。
“你能不能不要把這些事情說得那麽理所當然啊。”段年又淚崩了。
“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愛哭。”沈冬說。
“別哭了，我幫你向神明許個願吧。”他笑。
段年的頭輕輕點了點。
“那就希望……”沈冬看着天空，說。
“段年，永存于世。”
“段年，事事順心。”
“段年，遇見所愛之人。”
“段年，忘記沈冬。”
“段年……”
“不要。”段年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不要忘記沈冬。”他說。
沈冬笑了笑，沒再說話。
神明聽見了你的願望。
但神明不會賜福于壞孩子。
所以段年不會忘記沈冬。
也不會永存于世。
“如果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你能陪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不需要了。”段年說。
沈冬嗯了聲，說：“好。”
你生命的最後一刻，一定會有千萬朵繁花簇擁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