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廣播上通知列車即将到站,高鐵開始減速駛向站臺,林以然收起電腦裝進自己的大背包裏,站起來準備下車。
端午節假期的高鐵座位幾乎是滿的,站臺上人來人往,有男人下了車就連忙點根煙抽上,不管周圍是否有人,一大口吸得滿足的煙照着人臉上吐。林以然拉了拉口罩,在站臺上快步走着,又因為人多而走不了太快。
邱行的電話打過來,林以然接通,邱行問:“到了?”
“下車了,還沒出站。”林以然說。
邱行說:“廣場等你。”
林以然有些驚訝地問:“你來了嗎?”
“嗯,”邱行說,“別去地下。”
林以然那晚的短信邱行雖然沒回,可後來林以然發過去的車票訂單截圖,邱行也并沒有再拒絕。
之後的這幾天他們沒聯系,這會兒邱行突然打電話說他來了。林以然挂了電話後在原地站了幾秒,臉掩在口罩後面,可露出來的眼睛裏明顯染上了笑意。她背着包更快速地離開站臺。
林以然從出站口一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邱行。
邱行站在廣場上,穿着件短袖T恤,牛仔褲,帆布鞋,站在那兒表情淡漠地不看任何人,看着像個裝酷的學生。
好英俊的邱行,林以然心想。
林以然走過去直接挽上邱行的胳膊,邱行看她,她就仰着臉看邱行,眼睛彎起漂亮的弧度。
邱行沒有抽回胳膊,只是另外一只手接過了她的包。
“這麽沉。”邱行用手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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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有電腦,一套衣服,還有擦臉的。”林以然說話時語調微微上揚,是有些快樂的語氣。
邱行掃她一眼,說她:“不嫌麻煩。”
“不麻煩。”林以然又笑笑,挽着邱行的胳膊随他去車上。
邱行開着廠裏的車來接她,一上車林以然就摘了口罩,深吸了口氣。
“怎麽了?”邱行問。
“好多抽煙的,好嗆人。”林以然把口罩卷起來,揣進兜裏,揉了揉鼻子說,“現在聞到煙味特別不舒服。”
“火車站抽煙的多。”邱行打了火,把車開出停車場。
林以然沒想到邱行會來接她,因為邱行在這幾天裏并沒有和她說話,但邱行還是早早來了。
至于林以然為什麽知道邱行很早就來了,因為出停車場的時候收費口顯示已經入場了四十六分鐘。
看到屏幕時林以然側頭看向車窗,輕輕笑了下。
邱行問她:“笑什麽?”
林以然搖了搖頭,沒有轉回來,只說:“沒什麽。”
邱行現在住在修車廠,廠裏有片宿舍,給幾個家不在本地的工人住。邱行的房間不和他們在一起,在院裏的另一個方向,跟辦公區連在一起。
林以然不是第一次來這,之前放假她也來過。
邱行帶着她回到廠裏,把她的包放到房間,和她說:“你要累了就躺會兒,我有點事,辦完帶你吃飯去。”
“好的,不用出去吃,我們在這吃就行。”林以然說,“你忙你的。”
“行。”邱行又說,“悶了你就随便轉轉。”
“好。”林以然又彎着眼睛笑笑,和他說,“你不用管我啦。”
剛從火車上下來,林以然确實想洗個澡。她把邱行的房間和浴室都反鎖了,迅速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直接把剛換下來的一身洗了。
都收拾完後,林以然沒有自己出去,而是在房間裏把在車上沒寫完的稿子繼續寫完了。
邱行回來時她剛寫完保存上,邱行拿了瓶水給她。
“吃飯去。”邱行說。
“好的。”林以然站起來,跟着邱行一起去餐廳。
林以然來邱行這沒有穿裙子,怕不方便。她穿了件吊帶背心,外罩一件灰色襯衫,下面是一條修身的淺色薄牛仔褲。剛才洗澡把頭發高高地紮起來,穿得雖然随意,卻反而把窈窕身型勾勒得更加明顯,腿又直又長。
邱行帶着她去吃飯,一屋子工人紛紛打招呼,林以然笑着和他們擺擺手,小張他們幾個年紀小的笑嘻嘻地喊:“嫂子好!”
林以然稍微有點不好意思,但之前也都這麽喊,也算習慣了。
餐廳吃飯本來是兩大桌圍着吃,邱行去廚房找了他的飯盒,是有時他不在廚房給他留飯用的。他給林以然盛了點飯,又挑菜盛了點,端着回到餐桌邊,拉開把椅子,跟林以然說:“坐這。”
林以然跟一桌穿着工服滿身機油的工人坐在一起,這畫面看起來頗有些格格不入,可林以然倒融入得很自然。
郭師傅見她來了,特意又起火給她開了個小竈,做了個糖醋荷包蛋。
林以然笑着道謝,邱行給她和自己夾了一個,剩下幾個讓小張他們幾個手快的分了。
“嫂子來了才給做荷包蛋,平時都不給我們做!”小張控訴說,“我都說好久了想吃!”
郭師傅不和他們一起吃飯,得看着給他們添菜添飯,一般都是他們吃完了自己消停吃。這會兒郭師傅正站在旁邊,聞言往小張後腦勺上敲了一把,說他:“人家小姑娘才吃糖醋口兒,你個大小夥子,你吃什麽吃。”
“誰說大小夥子不吃糖醋口兒了!我從小就愛吃!”小張喊道。
“就不給你做。”郭師傅逗他。
“嫂子你多在這兒待幾天,我好蹭你菜。”小張嘿嘿笑着,和她說。
林以然笑着點頭,吃着自己的飯盒。
邱行飯盛的飯多了點,林以然吃到後來明顯吃得很慢。
“吃不下了?”邱行問她。
林以然先是點了下頭,要說自己還能努努力。
不等她說話,邱行直接把她飯盒拿走了,幾口吃完,拿了倆橘子站起來說:“走。”
林以然跟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忙跟着邱行走了。
在這裏的時候,邱行修車林以然就在他旁邊坐着,邱行出去也會叫上她,哪怕只是出去取個東西,也會讓林以然跟着他的車。
這讓林以然想起當時和邱行在貨車上的時間,她也是這樣前前後後地跟着邱行。邱行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讓她在自己視線之內。
這讓林以然的心變得更加柔軟,那段記憶在林以然心裏就像一團在日光下曬了很久的棉花,盡管有些舊了,可它松軟溫柔。
“扳子給我。”邱行躺在車底,朝林以然伸手。
“幾號的?”林以然撿起一把問,“這個?”
“不是它,十二號。”邱行說。
林以然低頭找了找,換了一把給他。
邱行上午接她時那身衣服已經換下去了,換了套髒髒的工服。
林以然也不嫌他髒,邱行躺在車底修車,林以然就蹲在旁邊陪着,拄着胳膊看他。
她眼前是這個髒兮兮的邱行,腦子裏是周可可口中那個風光肆意的邱行。
她自己也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人,她早就接受了這一切,并且接受得相對平靜,以一個認命的姿态。
可偶爾她也疑惑,為什麽是他們?
邱行一夕之間失去他擁有的一切,為什麽?他當時只是一個正在發光的普通男生。
這些念頭直接導致林以然這一整天看着邱行的視線裏,除了專注以外還有些其他情緒。
邱行發現林以然又那樣在看着他,揚了下眉心。
林以然的眼神向來溫熱而柔軟,可今天除此之外,邱行總覺得她還有點……心疼巴巴的意思。
邱行和她對視一眼,轉頭接着幹活去了。
夜晚。
邱行房間。
工人回家的回家,睡覺的睡覺,院子裏安靜得只有風吹過樹葉的細碎聲響。邱行房間留了盞昏暗的床頭臺燈,折疊窗簾嚴嚴實實地遮着。
邱行洗過澡,身上卻不帶潮氣,反而幹燥溫熱。
他修了一下午車,滿身的機油味洗不掉,手上盡管戴了手套,還是透過去一點洗不幹淨的黑色油污。
林以然卻不讨厭這味道,也不讨厭邱行的手。
邱行低頭看着她,沉沉地盯着她的眼睛,問:“今天怎麽一直這麽看我?”
林以然并不說,她只是伸出胳膊,環上邱行的脖子,溫柔地抱着他。
邱行能感覺到她輕輕的呼吸,以及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林以然總是很幹淨,而邱行總是被她襯得更髒。
邱行微側側頭,吻了吻她的耳朵。
林以然閉着眼睛,耳後一片皮膚随着邱行的動作起了一片小疙瘩。
他們缱绻而親密。
而在這種極致親密中,邱行雖談不上溫柔,可從來不曾傷害她。他們從沒在沒有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做過什麽,這是邱行守得很死的一條線,一次也沒有試圖打破。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那個灰色的盒子還是林以然親自拆的,上面那層塑封她撕了半天,最後被邱行暴.力強拆了。
所以林以然記得清楚,那一盒裏他們用了兩個,剩下一個。
因此當邱行從一個已經拆開的黑色盒子裏拿出一片,他們再次親吻時,林以然明顯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邱行察覺到她的變化,拇指抹了下她嘴唇,低聲問她:“想什麽?”
林以然沉默了幾秒,突然輕推開邱行,拉開床頭抽屜。
“幹什麽呢?”邱行表情裏帶些茫然,有點蒙。
抽屜裏沒有上次的灰色盒子,只有幾盒黑色的,其中有一盒打開的。林以然咬着嘴唇,拿起那盒打開的,裏面還有一片。算上邱行剛拿出去的,也就是這盒已經用過一片了。
林以然攥着那盒子,翻身坐起來。
她穿着吊帶背心,頭發披開散亂地遮着肩膀,怔怔地瞪着邱行。
邱行徹底蒙了:“怎麽了?”
林以然一直咬着嘴唇,邱行皺了下眉,撥開她嘴唇,說:“有話說,別瞪我。”
“你……”林以然清了清喉嚨,“上次剩下的呢?”
“什麽?”邱行沒明白,“剩什麽了?”
林以然晃晃手裏盒子,眼睛緩緩紅了:“上次打開的不是這個。”
“套??”邱行滿臉寫着問號,費解地問,“什麽意思?”
“你別裝。”林以然眼睛裏再沒有白天的溫軟了,難得地變得兇起來。
“我裝什麽了?”邱行眉心也快擰成結了。
林以然把那盒子扔到邱行手邊,鼓着胸腔,和他說:“上次剩下的那片是灰色的。”
林以然盯着邱行,直接問:“你跟誰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