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啊啊啊,以然你快點啊!”李仟朵在走廊樓梯下面急得直跺腳,擡頭朝樓上喊,“真的來不及了啊啊啊啊,今天是魔鬼薛的課啊!”
“來了來了!”林以然抱着本書跑出來,長長的頭發随着她下樓的動作跟着躍動,午睡剛醒的臉上不施粉黛,素淨着就出來了。
“上周他因為缺勤已經發了火,這周肯定要抓,咱倆遲到了就是撞槍口上了!”李仟朵挎上林以然胳膊就往前沖,小小的個子,頭頂紮了個圓圓的揪。
“快走,來得及。”林以然說。
昨天宿舍裏有個女孩兒過生日,幾個女生在外面瘋了半宿,沒回宿舍住。早上趕早八又起得很早,上午下了課林以然和李仟朵随便吃了個三明治就回來午睡了。
這樣的活動林以然很少參與,她不太出去玩,這次如果不是因為室友過生日,三個室友又扣着她不讓回,她是不可能夜不歸宿的。
用室友的話說,以然是家教太嚴了,叔叔阿姨管得太多,把她管成了個老古板。
中午這一覺睡過了頭,林以然睜眼便趕緊把李仟朵叫了起來。
她們得在五分鐘之內跑過半個校園,還得上個四樓。兩人從宿舍樓沖了出去,一路上不顧形象地狂奔。
“喲,女神也遲到啊?”身後摩托車轟響,有人問。
兩人回頭看了眼,是同院的一個學長,之前活動裏跟林以然認識的,路上見面會打個招呼。
林以然朝他笑笑,擺擺手。
“上車啊?帶你倆過去。”對方說。
不等林以然拒絕,李仟朵說:“不了帥哥,謝謝,再見!”
說完便拉着林以然繼續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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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然是文學院的名人,大一入學軍訓結束的那天晚上,就被體育學院大三男生在操場上表白。
當時被滿操場的人圍觀起哄,林以然尴尬得沒法回應,雙手合十地連連說“謝謝”“對不起”。
對面男生也是個校草級別的人物,在場有不少等着看笑話的,起哄聲響得離操場很遠都聽得見。
這種時候本應該先應付過去,不想談的話回去再說清楚,免得無法收場,兩個人都尴尬。
林以然卻硬是沒接那束花,只是真誠地看着對方一直說抱歉。
好在對方男生見她是真的不想接受,眼神裏的歉意也非常真誠,便沒有堅持,朝她搖了搖頭,笑了下說:“沒事,應該我說對不起。”
随後把手裏的花遞給了林以然旁邊的室友,回頭跟周圍的人說:“謝謝捧場啊,失敗了,散了吧。”
當時的室友是李仟朵,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花,抱着喜歡得蹦蹦跳跳的。
這件事之後林以然就被挂在了院花的牆頭上,加上幾次考試學院第一的成績,到現在文學院院花的地位也沒有動搖過。表白牆上隔三岔五就能看見有人向她表白,有匿名真表白的,也有真名發布故意起哄的。
不過因為大一那次堅定拒絕的表白事件,後來再沒有過這麽高調的表白,甚至真正向她表白的都很少。
大家都知道她雖然看着溫和,但也真難追,難約。
她倆跑進教室時老師剛把點名冊拿出來,兩人往後門邊一坐,喘得眼前直發黑。
“我要吐了!”李仟朵喘着氣跟林以然說。
“那你下次就早五分鐘來,別吐我課堂上。”前面的中年男教室幽幽地接了一句。
教室裏“撲哧撲哧”地笑起來,周圍同學回頭看她倆。
“好的好的老師,下次我第一個來!”李仟朵連忙說。
林以然碰碰她的腿,讓她別丢人了。
李仟朵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意思是自己快挂了。
點完名準備上課了,林以然摸摸口袋,看了眼李仟朵。
“幹嗎?”李仟朵了然地問,“找手機?”
林以然小聲說:“我包沒拿。”
“我知道,你出來我就看見了,但我沒告訴你。”李仟朵嘿嘿兩聲,“我怕你再回去取咱倆來不及。”
“那你的借我……”林以然想了想,又說,“算了。”
李仟朵遞過來:“你用呗。”
林以然擺擺手,說:“沒事,不用了。”
林以然想起自己還有消息沒發,但轉念一想,她發不發也沒有那麽重要。
兩個小時的課,李仟朵在旁邊睡了半節,林以然聽得認真,筆記記滿兩張紙。
當天下午還有另外一節學院公共課,下了課幾個室友直接去餐廳吃飯,等到回宿舍已經晚上六點以後了。
“我先洗澡了啊,好累。”室友欣冉脫了外套,準備卸妝洗澡就要睡了。
“好喔。”仟朵說,“你好早。”
“太困了。”欣冉說,“昨晚我都沒怎麽睡。”
林以然回來就先去拿手機,手機之前放在包裏,屏幕上顯示有四個未接來電,還有兩條微信消息。
四個電話都是邱行打來的。
微信消息也一樣。
邱行:【林以然】
在兩個小時之後,邱行又發了條:【回電話】
“以然?”室友重又叫她一聲。
“嗯?”林以然回頭問,“怎麽了?”
“發什麽呆呢?叫你都沒聽見。”欣冉問她,“洗發水再讓我用用?我買的還沒到。”
“用我的呀。”另一個室友說。
“不要,我喜歡以然的,好舒服的味道。”欣冉說。
“好,你自己拿。”林以然拿着手機出去,“我去打個電話。”
林以然已經很多天沒給邱行打過電話了。
他們倆上次的通話記錄在半個月以前,只有幾分鐘就挂斷了。
邱行總是很忙,給他打電話他不怎麽說話,語氣也平平淡淡,偶爾會讓人覺得他不耐煩。
後來林以然就不打了。
近來他們連消息都少發,離得“三年”越來越近,他們像是已經在準備結束了。
昨晚林以然給邱行發了條消息,說室友過生日出去玩。
邱行問去哪裏。
林以然到了吃飯的地方給邱行拍了照片,到了酒吧又拍了一張。
邱行問:【喝酒?】
林以然說:【我不喝。】
等到快十二點了,邱行發消息問她:【回宿舍了?】
林以然當時正在照顧喝多了的李仟朵,迅速回了條:【沒。】
邱行:【去哪了?】
林以然倒不開手,過了好半天才回:【在外面住,明天說。】
邱行就沒再發過來。
說了明天說,然而林以然這一整天沒個動靜,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這會兒林以然拿着手機去走廊盡頭的窗戶邊,才隐隐地感到忐忑。她沒想到邱行會打電話過來,邱行平時不怎麽主動找她。
而邱行發消息發的那一條“林以然”,證明他生氣了。
邱行很少這麽叫她,平時都是叫林小船,每次叫林以然都是他生氣或者警告的時候。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對面從接起來就是沉默的,連“喂”也不說。
林以然手搭在窗臺邊,聲音裏帶着試探:“喂?”
電話裏是令人憋悶的沉默。
林以然又叫他:“邱行?”
邱行才出了聲:“嗯。”
他聲音沉沉的,林以然聽不出他是不是生氣了。
“我下午走得急,沒帶手機……”林以然小聲地和他解釋,“剛回來。”
邱行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林以然知道他在問什麽,回答說:“早上就回來了,八點有課。”
邱行“嗯”了聲,就不再說話了。
電話那邊很安靜,邱行應該是待在一個安靜的空間裏。
林以然問他:“你在哪裏?”
邱行說:“在家,睡着了。”
“那……你睡?”林以然手指搓了搓窗臺的理石邊,“我先挂了?”
林以然想說等他睡醒了再打給他,而不等她說出來,邱行已經說了聲“行”,挂斷了電話。
在這一個偏北的城市,四月的風還是很涼。
林以然站在窗戶邊,外面吹進來的冷風刮得她手和鼻尖都冰涼。
她好久沒聽到邱行聲音了,也很久沒見過邱行了。
寒假之後邱行沒有來過。
邱行還是當初的模樣,似乎對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毫無留戀。
邱行并不熱情,可他做到了他當初承諾的,不管什麽時候林以然找他,邱行都能讓她找到。
邱行确實一直在陪着她。
林以然在這兩年半的時間裏,已經習慣了邱行的來去匆匆。她也并不糾纏,不多打擾邱行的生活。
盡管這樣,可剛才邱行在電話裏的冷淡還是讓林以然感到有一點點失落。
林以然在窗邊站了會兒。少見地,在挂了電話之後又打了回去。
邱行再次接起來,問:“還有事?”
林以然被風吹得有點冷,她裹緊了毛衣外套,抿了抿嘴唇,說:“我還沒說完呢,你幹什麽挂我電話?”
邱行似乎也帶着脾氣,回道:“還要說什麽?說。”
林以然微蹙着眉,聲音還是軟軟的:“你兇什麽?你是生我氣了嗎?”
“我生不起。”邱行淡淡道。
林以然已經不再是十九歲那時的她了。
她依然是個溫柔的女孩兒,總是笑着和人說話,不會大吼大叫,可在面對邱行的時候,偶爾也會露出一點點小脾氣,不是什麽時候都軟綿綿的。
比如現在。
邱行态度不好,林以然回撥過去也沒好到哪裏去。
“你是因為我沒接到電話嗎?”她問邱行,“我不知道你會打過來,你平時不是不打嗎?”
她繃着臉,眼睛因為有點情緒而亮亮的。
邱行反問:“平時你半夜出去喝酒了?”
他終于是讓林依然把那層冷淡的殼給敲開了:“出去喝酒不回學校,第二天找不着人,這也不用我找,是吧?”
林以然被問得說不出話了,垂着眼不出聲。
兩邊都沉默了會兒,林以然剛冒頭那點脾氣一點一點很快就漏沒了。她剛要開口說話,聽見邱行問:“我管多了?”
林以然聲音低下來:“對不起。”
“你要是以後這些事都不用我管了你就說。”邱行又說。
林以然眼睛倏然紅了,立即說:“不要……還有半年。”
她聲音能聽出來呼吸不對了,邱行沒有再說。
“吃飯了嗎?”邱行再開口時語氣就沒那麽沖了,問了她一句。
“吃過了。”林以然聲音悶悶的,“在食堂。”
邱行“嗯”了聲,說:“挂了?我吃飯去。”
“好。”林以然也變得又乖乖的,“再見。”
挂了電話,林以然回宿舍時帶着一身涼氣。
“以然快看看,發你手機上了,咱們周末去玩呀?”李仟朵坐在自己椅子上,仰頭和她說。
“玩什麽?”林以然問。
“一個都是美男的地方!神仙酒吧!”李仟朵色眯眯地笑着,“摸腹肌!胸大肌!”
林以然可以說是花容失色,迅速說:“我可不去。”
“你把以然吓死了。”欣冉洗完澡爬到床上去,哈哈笑着,“昨天把她帶出去咱們費多大勁啊,你還讓她摸胸大肌,吓死她了。”
“嗯嗯,吓死我了。你們去吧,我不去。”林以然連連擺手,“我肯定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