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分
2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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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在許既西的眼神鼓勵下給曾女士的妹妹打去電話。
鈴聲很快響起,又很快在一片沉寂中偃旗息鼓。
沒有人接。
又打第二遍,還是如此。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唐音此刻就是這樣,她在許既西撥第三遍時按住他的手,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要不…明天再打吧。”
太晚了打過去的确有可能打擾別人。許既西點點頭,把手機還給唐音。
“別再看群消息了。”他懶洋洋往後一靠,“她們只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再落井下石一下。”
“有什麽好哭的?”
“…我也知道。”
當局者迷,她只捕捉到曾女士妹妹眼中的欣賞,卻沒想到可以再争取一下。
現在總歸是有那麽一絲希望了。
唐音嘀咕一句,滿腦子都是:道理我都懂,雞湯我也喝,但我還是傻。
她啊一聲往後倒,可惜方向沒找準,徑直倒向許既西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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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既西接住不由分說往他懷裏倒的人,軟軟一團,像沒骨頭一樣,讓人忍不住上手,将她搓扁捏圓。
四目相對,唐音覺得不好意思,雙手捂住眼,一時竟然沒從許既西懷中起來。
許既西掙紮片刻,還是伸手摸了摸懷中人的柔軟的發絲。“別想了,都會解決的。”
唐音:“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唐音這天晚上意外沒有失眠,反而一覺睡到天明。
第二天上午,她還沒将電話打過去,那邊反而先來了電話。
彼時唐音和許既西剛吃完早飯。洗碗機不知哪裏出故障了,暫時還沒找到人來維修,許既西只好自己動手。
電話鈴聲響起時,唐音先是一愣,看清來電人後随即捏着手機跑到許既西身邊。
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
許既西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看,唐音清了清嗓,已經接起電話。
“您好,我是您昨天見過的設計師,唐音。”
睫毛撲閃,手指也将他的衣服攥得緊緊的,肉眼可見的緊張。
不知對面說了什麽,許既西眼見唐音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先是緊張,然後愣怔,最後是欣喜。
他松了口氣,覺得這事兒大概是有轉機了。
不多久,電話挂斷。
唐音先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正當許既西忍不住開口詢問時,她先一步上前,雀躍地抱住他:“啊啊啊,她說設計她很喜歡,告訴我曾女士那裏不用擔心。”
許既西渾身僵着,只看清她臉上的笑容,顧及着手上的泡沫,雙手張開,任她貼上來,摟住他的脖子。
手上的洗潔精泡泡一個一個破開,水珠随着重力啪嗒啪嗒滴在地磚上。
他現在腦子很亂,心很忙。
砰砰的心跳聲響徹耳膜,除此之外,再也沒聽到其他的聲音。
完蛋了,真的心動了。
可惜,唐音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她忙着通知宋安白。
拿着手機蹦蹦跳跳跑到陽臺,聲音裏滿是雀躍。
她說:“師兄,曾女士的妹妹改變主意啦!”
許既西洗幹淨手來到客廳,佯裝不經意抱着抱枕坐到離陽臺近的沙發上。
聽到這句師兄自己先氣了個半死。
師兄師兄,連姓也省了。
好在唐音跟宋安白這通電話并沒打多久,內容僅限于工作。電話挂斷,他剛要開口,唐音另一個電話又撥出去了。
是蘇安和。
這通電話足足打了一個鐘頭,從工作逐漸發散到學業再到蘇安和的男朋友再到哪裏新開了一家店…
對應的,許既西也從在沙發上坐着到滿屋子踱步到再度躺回沙發。
他在這一大段時間裏确定了一件事:唐甜甜剛剛那個擁抱僅僅是對事不對人,她只是在表達興奮。若是旁邊換一個熟悉的人,她也會這麽做。會撲上來,蹭啊蹭,給一個緊貼在一起的擁抱。
他不知道別的男孩子發現自己的心意時是什麽感受,但他知道他的,五味雜陳,心裏酸酸的,可是又甜甜的。
許既西望着天花板長嘆了口氣,只怪自己命太苦。
終于,唐音挂了電話,一回頭,看見許既西兩眼無神望着天花板,也跟着看了一眼。
什麽都沒有。
她晃他的手,把人從沙發上拉起來,順勢在旁邊坐下:“許既西,咱們中午出去吃飯吧。”
“去哪兒啊。”
“嗯…”唐音想了想,說:“還沒想好。”
沒想好為什麽要出去吃飯。許既西煩着呢,現在看見唐甜甜他一顆心就開始不正常跳動。
他不能去。
剛想說,只見唐甜甜笑起來,兩個小酒窩若隐若現:“謝謝你幫我,超級感謝!我想請你吃飯。”
大概看出來他不大想去,唐音又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
“走吧走吧!”
許既西分神想,酒窩裏是不是真的有酒,不然他怎麽暈乎乎輕飄飄的,完全沒了想拒絕的心思呢。
真是服了。
兩人最後還是出去吃了飯。
繼失身之後,許既西又成功失了心。
可是,可是唐甜甜卻不喜歡他。許既西覺得自己空落落的,結個婚,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麽想着,他越發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唐音沖他舉杯,謝謝他陪着她,還幫她想辦法。
許既西心道算她還有點良心,知道陪在她身邊的是他,才不是什麽狗屁師兄。
但他面上不顯,神色如常端起茶杯,碰了一下。
努力掩蓋自己豐富的的內心世界:“那不然這幾天的碗歸你?”
唐音立刻:“那我不感謝了。”
許既西:“……”
這對話似曾相識,好像才搬來那幾天他們之間也有過這麽一段對話。
但也不一樣。
因為那時許既西還沒喜歡上唐甜甜。
很快,宋安白那裏也從曾女士本人那裏得到驗證。
交易繼續,并且設計稿已經得到同意,再修改幾處小細節之後便可以進行實物加工。
“音音,另外,還有個事要給你說。”宋安白的聲音在電話裏略顯遲疑。
唐音莫名眉心一跳,放下筷子:“嗯,師兄你說。”
“就是…曾女士告訴我,她這樣做是有朋友屬意。”
宋安白頓了頓,問唐音:“你明白我意思嗎?”
唐音一怔。
曾女士不年輕了,算起來,剛好是父母輩的人。唐音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聽這個名字時的熟悉感從哪兒來。
是邵白情,是她媽媽。
她從邵女士那裏聽過曾明蘭的名字的。
可是,可是…
唐音覺得自己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方才還明媚的心情忽然被攏上烏雲,像昨天下午,似乎随時要下一場暴風雨。
她沒再問宋安白,道謝之後,靜了兩秒,卻沒有立刻求證。
反而若無其事吃了幾口菜。
只是垂着的眼睫微微震顫,似乎藏着不足為外人道的哀傷。
許既西看出唐音的情緒變化,有點拿不準,問她:“怎麽了?”
唐音沖許既西扯着嘴角笑了笑:“沒事。”
一定有事,但她不願意告訴他。
許既西見狀也就沒多問,只是心裏不太痛快。
剛剛打電話來的是宋安白他知道,可是什麽事是能跟宋安白說,不能跟他說的?
放在以前許既西可能面上陰陽怪氣幾句就不說了,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是他确定自己心意的第一天。
小少爺心裏有點煩躁,還有點委屈。
他很想斂起自己的躁意。
但失敗了。
他于是又想捏住她的臉,讓她笑不起來,像金魚吐泡泡一樣,有事說事,把心事都向他吐露。
“別笑了,醜死了。”
唐音聽話地不笑了,三兩下扒拉幾口飯,兩人随後各懷心思回家。
厚重的窗簾沒拉開,房間裏昏暗一片。
唐音沒開燈,縮在床前,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打出這個電話。
“嘟嘟嘟——”
響了三聲,電話接通。雙方一瞬間的沉默。
其實沉默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唐音低頭看着自己腳尖,好半天,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問:“你認識曾明蘭嗎?”
邵白情不太意外,說:“認識。”
“那你知道,她委托我們工作室設計飾品的事情嗎?”
“知道。”
唐音閉了閉眼,艱難開口:“是你嗎媽媽,是你叫她不要用我設計的稿子的?”
邵白情的聲音一直都那麽冷靜自持,從容不迫。
她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