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楚漁還沒來得及和從天而降的貓打招呼,大災難找上了他們。
這裏的天空原本是一個黑色的玻璃蓋,将一切都籠罩在它的下面。在銅鏡破碎的那一瞬間,地動山搖。
腳下傳來了劇烈的波動感,幾乎沒辦法讓人站穩。
這個世界也要破裂了嗎?
小汪罵了一聲,他就知道鏡子打破了後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想起還在病房裏的小咪,他的臉色“嘩”地一下白了。
楚漁抱着貓,跟在小汪後頭死命抱着。這棟大樓開始像那條走廊一樣走向崩潰,而崩壞則是從天臺開始的。黑色的泡沫狀物緊随其後,這逼着他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沈浼!”馬尾青年用力地打開病房門,卻連一個人也沒看見。小咪和方新年從病房裏消失不見了,而且沒有留下任何提示的內容。
他來到前臺,質問護士人去哪裏了。
一身白的護士臉色看起來像個死人,她的表情也異常的單調,沒有什麽活力。
楚漁慢小汪兩步,他下來的時候,黑色泡沫已經快追到他身後七個臺階外了。
“快走!”
小汪說小咪不見了。
“萬一他們已經走了呢?快點,這裏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了!”
青年舉目望去也沒有看見自己想見的人,他咬了咬牙,還想說些什麽,眼前的鬼東西突然大聲地嚷嚷了起來。那是毫無意義的言語,一切都可以被歸納為尖叫。
黑暗翻滾,所有人——所有東西都從病房裏湧出來了。他們的臉融化了,像是一攤爛泥。有些人失去了手,有些人失去了腳,還有些人的腦袋咕嚕咕嚕掉了下來。
Advertisement
——就像照相機鏡頭看到的那樣。
幽黑的浪潮席卷着他們去往未知的方向,被這“潮水”卷入其中的楚漁幾乎無法呼吸。黑色的泡沫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身上,一只貓爪按住了他的鼻子——然後換成了嘴巴——又換成了鼻子。
貓之爪,一張臉捂不下。
漁感覺自己要窒息了,為了不被貓爪狠狠傷害,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之後屏住了口鼻。
黑色的浪潮把樓裏的一切都帶走了,再次踩到平地的時候,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楚漁被翻得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頭好痛,肚子好惡心,好想吐……
楚漁“哇”地一聲吐了出來,眼前還是暈暈的。怎麽和坐公交車的後遺症一模一樣,他真的有這麽脆弱嗎?難道這就是坐辦公室的男人都會獲得的痛苦嗎?
吐了個天昏地暗,好不容易變得清醒了些。楚漁睜開眼睛一看,直接發出了“好多人啊”的感慨。
地上坐着八九個人,個個面如菜色,而且都穿着病號服。有幾個滿臉恐慌,對着空氣和大地大喊大叫,真讓人懷疑其實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們今天聚衆郊游。
楚漁揉了揉眼睛,終于在人堆裏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幾個人,此時正在抱頭痛哭。
方新年攤在地上,像一個孤獨的輪胎。
楚漁本來想去安慰他一下的,但是他的腿跟斷了一樣,剛支了一下就感覺刺刺麻麻地疼。小黑用爪子勾着他的頭發,一縷一縷地往下梳。它幾乎軟了下來,肚子也飽飽的。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楚漁顫顫巍巍地伸手,打了個電話給警察叔叔。
由于位置偏遠,警車花了二十來分鐘才來到了這裏。一時間警鈴大作,喊聲與哭聲混在一起,讓警察們一時沒辦法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見楚漁在現場看起來還像是個能夠溝通的正常人,警察便向他問起事情來,畢竟是他報的警。楚漁又不能說醫院裏發生的怪事,他眼睛一翻,直接裝暈過去了。
兩眼一閉雙腿一蹬的他悄悄地聽着其他人在說的話,貓挪動了腳步,直接趴在楚漁的肚子上,搞得好像為了防止他起屍一樣。
我還沒死啊。楚漁想,我的肚子又不是你的屁墊。
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小女孩哇哇大哭,說要回家找媽媽。
來自文海派出所的女警葉紫雲頭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大概弄清了一些事情,他們好像都是被困在這座醫院裏了,如今才被解救。可是這座醫院?安慈綜合醫院她也聞名已久,早就廢棄了,怎麽會住進人去呢?難道說是綁架?
葉紫雲找幾個人錄口供的時候,他們的話要麽颠三倒四神神鬼鬼沒有道理,要麽就幹脆不說話。
小咪——真名叫沈浼——像摸大狗那樣摸着小汪的腦袋,看來她的搭檔真的被吓壞了,現在正在她的懷裏嘤嘤嘤地求安慰。
男人,你不行啊。
在發覺大樓開始震動的時候,沈浼就覺得這棟樓說不定馬上就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了,她就拔了方新年的針頭,直接扛起對方往樓下跑。
沈浼雖然看着嬌小,但她的力氣大得不得了。她也不是天生力氣大,是這段時間莫名變的。現在,沈浼甚至能扛着水桶自己爬樓梯爬到七樓去,一路上還不帶個喘的,她把這歸結于自己如今的鍛煉有所成效。
被一個女孩子一路給扛了下來,方新年的大腦還是蒙蒙的。
怎麽會這樣……
對方的肩膀硬得像塊石頭,颠得他的肚子都快扁了。
楚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反正時候一到,他人就開溜了。只是不知道,他在警察那邊的信譽積分會不會直降。
說不定只是杞人憂天。
楚漁覺得自己不會再有第二次和警察們交涉的時機了。
回到家的楚漁失去了他充滿勇氣的僞裝,在剛才,他還拒絕了警車的接送。姐姐的男朋友搞定了,那接下來就得搞定表姐?
銅鏡碎了,異空間坍塌了,她會好起來的吧?
楚漁想着找哪天去見見對方,看看她的情況。
他扯了張地毯盤膝而坐,在短短一分鐘裏嘆了五口氣。
“哎。”在楚漁第六次嘆氣的時候,他撈起小黑,往自己懷裏颠了颠,“我說,你怎麽感覺變重了啊。”
貓溫溫柔柔地叫着,它發現人類飼主特別吃這套。
楚漁突然感覺身上的衣服有些硌人,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什麽。
不掏不知道,一掏吓一跳。
楚漁的口袋裏,躺着那面縮小版的十花銅鏡。
楚漁直接把那面邪祟的銅鏡扔了出去,它看着小,但确實實心的,而且堅實得緊,直接把楚漁家的木地板給撞出一個坑窪。
“我去!”楚漁爬過去,心疼地摸着自己平時連水都不敢灑的地板,兩眼淚汪汪。
罪魁禍首則十分安穩地躺在地上,絲毫沒有肇事者的覺悟。在楚漁看不見的地方,它嗡嗡地震動着。
貓走過去,直接給它翻了個面。
別玩賴。
古話說,鏡中有靈。這面偷偷藏在人類的口袋裏一起回來的鏡靈嘤了一下,最後還是被楚漁絕望的聲音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