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老
陸老
江川微微眯起雙眼,視線在表殼上停留了片刻,目光冷厲如寒芒。他面無表情地擡起頭,望着裴思正要開口——
“部長!”
一個略為矮胖的男人闖了進來,正是秘書處的餘處長。
餘處長微禿的頭頂全是汗,神色惶急,他有些愕然地望了望裴思,而後轉向江川彙報:“陸老瞬移到了酒店,說要我們交出殺害了黎鵬的兇手……裴思,否則的話他要……”
“兇,兇手?”一旁的裴思冷汗“刷”一聲就下來了,嘴唇發抖,“部長,我什麽都沒做啊!一定是那個人——那個假冒我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樓梯口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以及吵雜的人聲,似乎有人硬闖了過來。
“陸老,陸老,部長正在休息……”
“滾開!”
“蹬蹬蹬”,腳步聲又急又重。
一位老人出現在門口,這位老人身材魁梧,一張國字臉上濃眉厲目。
這人便是陸吾。
他冷冷地盯着坐在沙發上的江川。
幾位工作人員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後。
江川做了個手勢,示意其他人等全都出去。
裴思與餘處長一起退了出去,“嗒”一聲,房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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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吾大馬金刀地在江川對面的沙發上落座,冷笑道:“江川,江部長……”
“砰!”他伸掌重重地一拍面前的茶幾。
堅硬的天然大理石茶幾表面出現了龜裂,裂紋快速蔓延。
幾秒過後,“轟!”整個茶幾全然倒塌,斷成了大大小小的石塊。深紅色的地毯上,白色的石沫灑得到處都是。
這是何等恐怖的掌力!
陸吾須發俱張,怒喝道:“江川!你屢次要求我獻出飛龍杖,我都已拒絕,沒想到你竟然派人從我家盜出飛龍杖,并用它擊殺黎鵬!你為了鏟除異己分子,如此心狠手辣,哪裏還有資格當部長?!”
這種指控可謂非常嚴重,然而江川仍然鎮定如常,只是眼底因聽到飛龍杖失竊一事而浮現出幾分意外。
他淡淡地說道:“陸老,我有沒有資格做部長不是由您說了算的。何況我現在才知道飛龍杖失竊一事,此事與我無關,我更沒有派人殺黎鵬。”
陸吾重重地哼了一聲。
江川一揚劍眉,搶在他繼續炮轟之前開口:“我畢竟身居部長之位,如果有心想得到飛龍杖,或者想将黎鵬調離要職,我完全可以用合理、合法的手段,何必铤而走險,以身試法?偷飛龍杖、殺害同僚是何等嚴重的罪行,陸老,您真的相信我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如尖刀利劍般撞擊交鋒,于空氣中激起無形的火花。
陸吾狠狠地瞪着他。
日光清晰地映出江川英俊逼人的眉眼。
多年前,陸吾初見他時,他還只是個稚氣的幼童,如今他已經長大了,氣質也變得沉穩。
歲月雕刻出他的容貌,同時也琢磨出他堅忍的性格。
罷了,就看在……的份上,讓他半步吧。陸吾想。
這麽想着,他的語氣就變得和緩了一些:“我姑且相信你對于這兩件事并不知情,你把那個潛入我家偷飛龍杖、殺害黎鵬的兇手交出來。”
“現在治安局正在偵察此案,今天在酒店內出現了一個冒充裴思的人。殺害黎鵬的真兇身份尚不明朗,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陸吾的怒意再次勃發,咆哮道:“難道你想包庇那個姓裴的小子嗎?”
盛怒之下,他的聲音如雷鳴般響亮,就連房門都被震得一陣顫抖。
江川完全不為所動:“我不會包庇任何人,治安局查出誰是真兇,誰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兩人的目光再度交鋒。
片刻後,陸吾站起來:“你最好是能找到證據!我給你五天時間,如果五天內你無法找到‘真兇’,我會親自上門,把那個姓裴的小子帶走!我奈何不了你,可那個微不足道的小妖……”他冷笑一聲,“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
陸老拂袖而去。
江川拿起放在身側小幾上的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茶。
茶水早已涼透,入口微苦。
門口人影一晃,餘處長走了進來,輕輕地帶上房門。
“部長,案發的時候黎鵬正和陸老通視頻電話,兇手潛進他的休息室,用飛龍杖殺了黎鵬,陸老從視頻中看到了這一幕,立刻趕了過來。治安局已經調取了當時陸老通過視頻看到的場景,案發現場仍在斟察……”
江川問道:“飛龍杖是什麽時候失竊的?”
“陸老今天上午才發現飛龍杖不見了,估計是昨夜發生的事。”
江川皺眉:“飛龍杖周圍至少設了三重防護,若有人強拿,就會立刻發出警報,然而陸老今天上午才發現飛龍杖失竊,證明那三道防護沒有起作用。”
餘處長忍不住說道:“要是陸老當初同意把飛龍杖交由部裏保管,失竊之事根本不會發生。”
江川扯了扯嘴角,換了一個話題:“裴思說有人冒充他,此事查得怎麽樣了?”
餘處長聲音變低了些:“因玄局長親自催促,身份錄入科提前把裴思的身份證做了出來,接到我的電話,科長立刻去查,才發現……裴思的身份證不見了。”
江川霍然擡頭,眼底淬着冷洌的光——治安局裏面居然有內奸?!
*
治安局刑偵科的職員見過各式各樣的嫌疑犯,窮兇極惡的有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有之,但他們從未見過裴思這種嫌疑犯。
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态度自然,語氣真誠懇切,甚至還主動出謀劃策,給了一些偵察方面的建議。
“你去查一下,我的身份證肯定被人盜用了!”裴思身體前傾,急切地說道。
305號酒店套房被改裝得十分徹底,原本舒适有格調的地毯、茶幾、沙發等物全都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黑色大桌,以及隔着桌面而放的兩把椅子,此外別無他物。
裴思與鐘鴻隔桌而坐。
室內的擺設有些像審訊現場,事實上這也的确是一場審訊,鐘鴻是治安局刑偵一科派出的審訊員。
鐘鴻今天仍然全身名牌,那副價值一萬八的限量版金絲眼鏡摔破了,他今天就換了另一副鑲了黑色鏡框的平光鏡——自然也是嚴肅中透着悶騷的名牌貨——從頭到腳全方位诠釋了大寫加粗的英俊。
鐘英俊自然不是因為臉長得好看才被招進治安局的。這小子擅于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再加上腦子靈活,身手敏捷,曾立過兩次功,深得治安局局長的賞識。
這次在酒店發生了這麽重大的命案,治安局十分重視,局長重明親臨現場,并且點名鐘鴻當審訊員。
此刻鐘鴻的臉色不大好看。
年輕人的血比較熱,前天晚上跟裴思喝了小酒吃了燒烤,并且把話說開了,他已經把裴思當作是自己的朋友。
從陸老家盜出飛龍杖、擊殺非管部的元老黎鵬,這兩個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是重罪,何況裴小思還一下子占了兩個。
鐘鴻雖然不怎麽相信裴思會犯案,但職責所在,他得拿出專業的表現。
他不錯眼珠地盯着面前的人,目光全方位地籠罩着裴思,對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注意。
“關于你的身份證是否被盜用的問題,我們會去查。”鐘鴻沉穩地說,“但就算那是事實,也不能洗脫你偷盜飛龍杖、殺害黎鵬的嫌疑。”
“可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啊。”裴思有些急了。
“你昨晚八點到今晨七點在哪裏?做了什麽?”
裴思便把自己勸地黃精搬離後院、訓紅魚頭的事說了一遍,地黃精的指控以及紅魚頭的對話內容自然省略了沒提。
“……後來我就去睡了。”
鐘鴻沉聲道:“也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你昨晚一直在小寒山。”
裴思眨了眨眼:“紅魚頭……”
“它是你的靈寵,它的話不能算是證明。”鐘鴻打斷了他。
裴思有些無措:“我真的沒離開小寒山……”
這種辯解在鐘鴻看來顯得蒼白無力,他低下頭,刷刷地在筆記本上記下要點,然後用筆頭敲了敲桌面,換了一個話題:“部裏的高手花了好些時間,都破不了陸老家的屏障,而你卻輕易就破了……”
“不好破?我覺得還算容易吧,”裴思道,“《屏障百解》那本書上列舉了三百種破障的方法,其中有十五種都可以用來破陸老家的屏障。”
他覺得氣氛有些凝重,想要緩和一下,便道:“前天吃燒烤的時候我聽你提過,你當年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從刑警學院畢業的,知道的破解方法應該比我更多吧?”
書呆子裴小思從來沒說過讨好人的話,語氣神情什麽的都像在進行學術研究那樣一板一眼,聽起來有點像質問。
總成績全校第一卻連《屏障百解》這本書的邊都沒有摸過的鐘鴻:“……”
——看過的書多了不起啊?我知道三百種泡妞的方法,其中十五種還能讓她們倒追,你一種都不知道吧?
裴思完全不知道鐘鴻在想什麽,心裏還有幾分高興:看,鐘鴻開心得臉都漲紅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認,樣子還有些小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