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米旋兒的真實內心，其實差不多。
她的心裏原話是：那為什麽選中他？！
儲物空間只需要入門天賦，一個神官的接班人，如果連這都看不見，那他跟其他人有什麽區別？
想起曾經，自己還是個兩歲半的小娃娃，在周辰朝她抖開衣袖時，她當即就被那個宇宙般宏大、琳琅滿目收納了各種工具法寶的空間震撼。
要不是周辰眼疾手快撈住她，她差點跌進去。
現在，柏樂逸看不見玲珑裏的東西。
所以，就算他突然想通，願意認她為師，那她又要怎麽教他？
米旋兒起初震驚，幾秒後都震懵了。
她問戲精：【我們要怎麽辦？】
戲精好像也很意外，隔了一陣才說：您請稍等，我幫您找找。
戲精的記憶和搜索力，縱貫系統古今。
它說“找找”，是指挖一下它這三千多年的回憶，看看裏面有沒有什麽相關內容可供參考。
戲精入定了。
米旋兒皺起眉，接過柏樂逸遞回的玲珑，懊惱着，把它收回腕上。
對面，柏樂逸仔細辨認着她的表情，露出幾分無措的樣子。
眼睫閃了閃，幹脆問她：“我得罪你了？”
米旋兒：“……”
她其實不生柏樂逸的氣，要怪也是怪系統，周辰不靠譜。
她現在更多的，是一種被辜負的茫然。
但總不能又想着馬上回系統吧？
下凡神官什麽都沒完成，就折回系統中心，然後去質問系統之神，怎麽給她選的接班人——這不是一個成熟神官的行為。
再說，假設她真的回去，然後周辰指派了另一個天賦更高的人給她，那，柏樂逸要怎麽辦？
丢了嗎？
年輕的神官老師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客廳的門鈴“叮咚”響起，打斷了她和柏樂逸間無法相通的愁緒。
“白班三兄弟”的其中一位過去應門：“您好。”
免提裏傳來程捷的聲音：“柏柏哥早！快開門，我給您帶了個大新聞！”
幾秒後，程捷一臉愕然，穿過柏樂逸家從沒那麽多的旁人，走到飯廳。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剛才那聲“您好”，顯然不是柏樂逸的聲音和畫風。
再然後，他又發現，他家老板，竟然跟米旋兒，在同桌用早餐。
這盛景……？！
他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原來要說什麽都忘了。
直到柏樂逸飄給他一記眼神，他才一激靈想起來。
忙把背包放到一把餐椅上，從裏面抽出平板打開，壓不住的興奮：“熱瓜！哥，您猜是誰！”
他當然沒指望柏樂逸跟他“猜”。
本想直接揭示答案的，卻瞥見鄰座上，米旋兒那雙看什麽都缱绻深摯的眼睛，就有意頓了頓。
還把平板朝她這邊遞近幾毫米。
……就是不知為什麽，她今天看起來，不如之前有活力。
怎麽住進來了，反而喪了？
程捷照例滿腦子問號。
但好在，他亮起的平板還是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直接伸了顆小腦袋過來，專心致志盯他的屏幕。
程捷：“……”
柏樂逸一副耐心快耗盡的模樣，但看到那顆就差要鑽進平板打探的腦袋，不耐煩就消失大半。
程捷趕緊揭曉答案：“陸宇星！人設崩了！”
他點開準備好的視頻，屏幕上彈出一張眼神陰鸷的帥臉，怒氣沖沖對着畫外某個方向，質問道：“為什麽要設置這種狗屁環節？！”
這張帥臉的主人，就是陸宇星。
畫外的工作人員似乎沒有收音，也可能是回答聲音過小，沒能收進來。
反正就是短暫停頓後，畫面中的男人，情緒更陰郁，咬着後槽牙，緩緩道：“所以為什麽非要男人等？！”
程捷興奮擡頭去看柏樂逸。
柏樂逸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眼底卻有些微妙。
米旋兒看不懂這些，正想跟入定中的戲精讨論，卻驀地，見一道細細的閃電狀光霧，“咵嚓！”，打到程捷捧着的平板上。
米旋兒：……？？？
是她和戲精才能看到的“閃電”。
雖是迷你版，但就跟找到柏樂逸的那道，性質一樣。
畫面上的人憤怒升級，跟畫外的工作人員吵起來，她卻什麽都沒聽進去。
因為驚雷過後，那個滿臉黑雲的男人頭上，出現了一個紅色數字：168。
米旋兒盯着它，想起初見柏樂逸時，他頭上白金色的“100”。
……所以，天賦100，不是滿分？
……天定的徒弟，也不止一個？
米旋兒緩緩轉過頭，看向鄰座這個外在無可挑剔，氣質貴不可攀的準逆徒。
……也就是說，不是非他不可。
甚至，還有更好的選擇？
入定良久的戲精接過話茬，說：曾經有過這樣的先例。有位神官就遇到過兩名候選人，他把他們一同培養起來，最後由系統擇優錄取。
米旋兒都麻了，問：【100和168，系統不清楚哪個更優嗎？】
戲精頓了頓，說：我再想想。
凡人看不見的小考拉重新入定。
柏樂逸完全不知道，自己“天選唯一”的身份，正遭遇威脅。
他喝着豆漿，不動聲色地看着平板上，陸宇星的翻車視頻。
連看兩遍，加上程捷興致勃勃的信息補充，差不多清楚了。
他們對家，向來以“陽光大男孩”形象示人的陸宇星，最近參與了一檔戀綜。
第一期錄制，節目組随機湊對男女嘉賓，然後拍每一對初次見面的場景。
開篇怕沒看點，節目組就挑事。
幾乎沒有事先知會任何人，埋了第一個陷阱：讓女嘉賓嚴重遲到，讓男嘉賓幹等。
然後再視男嘉賓的反應，決定是一拖再拖，讓他們繼續幹等下去；或是适可而止，嬉皮笑臉圓個場，這一段就算拍完。
陸宇星是男嘉賓裏最大的咖，也是節目的最大看點。
節目組其實沒有要浪費他時間的意思。
現場甚至為他多架了兩倍的機位，各個角度狂拍，就是為了，事後能不動聲色地，多塞一些材料進去，好顯得，陸大明星也等了女嘉賓超久。
萬萬沒想到，陸宇星到場不到5分鐘，就發生了視頻上的那一幕。
畫面中，原本安靜坐在沙發上的他，突然轉過臉，問側邊某個鏡頭：“還沒來嗎？”
畫外工作人員回答：“&*）%……”（聽不清楚）
他聽完，向來以“溫柔”、“燦爛”著稱于世的眼睛裏，“唰”地顯出幽暗，薄怒道：“為什麽要設置這種環節？！誰的時間不是時間？！”
畫外音：“就是%…*&）+￥#”（還是聽不清楚）
陸宇星當場憤怒了。
他猛地站起來，身體傾向那邊：“你嘴巴放幹淨點！什麽女人非要男人等？！什麽女人、非要、男人等！！！”
被他吼的人，不知有沒有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他突然扭過頭，瞪向正面拍他的鏡頭，大踏步過來，說：“別拍了！”
說着把手伸出畫外，想來是去搶奪機器的控制權，接着畫面一晃，黑了。
就這麽一段，看得雲裏霧裏。
但有一個雷是踩實了的：陽光溫柔大男孩，裂開，爆出了陰郁狂躁的本尊。
光是這層濾鏡破裂，就夠傷粉絲心的。
何況，它還暗示了另一個問題：陸宇星飛起一腳，踢中了性別這塊板。
這個問題如果處理不好，差不多就表示，陸宇星完了。
程捷興致勃勃收起平板，說：“哥……”
他看到了柏樂逸眼底的厭煩。
顯然，陸宇星翻車并不讓他高興。
……但這是為什麽呢？
一旁，米旋兒卻很明白，程捷所說的、柏樂逸和陸宇星的“對家”關系，究竟是怎麽回事。
其實就是單方面——
柏樂逸煩他。
首先，當然是因為，這個準逆徒平等地煩所有人；
然後在此基礎上，尤其讨厭不敬業、只看“錢”的人；
第三，讨厭自來熟的假人；
最後，以上假人中，他又特別讨厭跑到他面前，纏着他假的那一撮。
按這套标準來說，愛豆出道，不過幾年就跻身頂流，商務無數、代表作為零的陸宇星，五毒俱全。
——他不但總跑到柏樂逸面前假，還像塊狗皮膏藥似的貼着他假，甩都甩不掉。
這誰頂得住？
就連這次，在聽說柏樂逸參演《峥嵘歲月》後，他甚至破天荒地，主動要求0片酬，進計賓的組。演個男五，都渾不在意。
然後，他不來劇組則已；但凡出現，總是隔着百米就喊“柏柏哥”，隔3米，就能飛奔空降，最後“嘭”地貼到他身上。
噓寒問暖勾肩搭背，完全看不到柏樂逸見到他帶笑的眼睛，就會雞皮疙瘩從胳膊起到頭皮。
總之，他快把柏樂逸原地煩死！
幸虧他戲份不多，有的那點排班，也總是擠了又擠，推了又推，還常常爽約。
要是天天都得跟他碰面，柏樂逸說不定會真的忍不了，然後找人買了對家公司，解了陸宇星跟計賓的約，再放任他自生自滅。
但原書裏，沒有“翻車”這段劇情。
也許是世界圓融運行時，自主發展的。
米旋兒不知道柏樂逸會怎麽處理。
但她現在也不想關心。她還陷在“兩個候選人”的餘震裏，相當懊惱。
因此，她什麽都沒說，心不在焉聽着鄰座的動靜。
柏樂逸掀了下眼皮，問程捷：“哪來的？”
程捷不以為意，說：“好多群裏都有！這節目有那麽多明星，他們的助理啊，經紀人啊，還有那麽多工作人員……他們自己對家也不少啊！粉粉黑黑不清楚，就這樣流出來了呗！”
柏樂逸眸光微斂，拿着銀質的長柄小勺，在豆漿杯裏輕攪，不知在想什麽。
程捷翻着手機，沒翻兩下，又“喔”了一聲，把小屏幕轉過去給柏樂逸，說：“哥！今天的通告！”
柏樂逸掃了一眼，沒說話。
程捷察言觀色，沒觀出什麽殺氣，就默念了幾遍“老板是很讨厭陸宇星的、很讨厭陸宇星的、真的很讨厭的”。
秉着為飯碗拍馬屁的實用主義精神，他鬥膽，繼續笑着，轉達新動向。
“咱們劇組今天有好多他的通告啊！……看，已經有老師在陰陽他了，說‘陸老師今天可能來不了吧？’哈哈哈……下面跟了幾個捂嘴笑的……噢，這個說，‘這還來？那大夥兒不是要替陸老師尴尬’嗷……”
“尬”字剛出口，嘴巴就被塞進一只小籠包。
歡樂的程捷消停了，包子的鮮汁流了滿口，卻見老板冷冷瞟他一眼，說：“堵住沒？”
程捷後背有點涼，心有點方，點頭：“……唔……”
柏樂逸也沒借題發揮，淡淡掃一眼他的手機，說：“删了。”
程捷像挨了一槍，身體挺了挺，趕緊照辦。
然後把嘴裏的小籠包趕緊咽下去，小心翼翼說：“……哥，删完了。”
柏樂逸睫毛扇了一下。
明明沒有特別的表情，卻讓空氣更加安靜。
“這事到此為止。”
他沒多說，四周圍的人，負責巡查的保镖也好，清潔阿姨也罷，就連溜出來給米旋兒上菜的夢夢，都乖乖站好，應了聲“是”。
雖然他個人很煩陸宇星，但那些陰陽怪氣、落井下石的下流事，不做。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做。
米旋兒側頭看看他。
忽然腦中冒出一句話：這個資質極差的準逆徒，人确實，可以。
這時，戲精打斷了她的思緒，說：神主，找到了。
柏樂逸：可以？這叫高尚。
米旋兒：噢。但資質不行。
柏樂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