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她是重生回來的,就在前幾天。
為什麽重生,不清楚。
沒有任何系統或提示,突然就從自己八十多歲的高齡,回到了現在。
上輩子到後來,她已經成為全世界最牛逼的少數人之一,生活裏要什麽有什麽,而且都是最最頂級的。
日子爽到她不得不常常說一些,諸如“我愛的又何嘗是那些身外之物?”那種凡爾賽言辭,來逗自己高興。
憑心來講,她認為自己應該是老天偏愛的幸運兒。她想達成的每件事,幾乎沒有不成過的。
但回顧自己的一生時,卻也覺得不滿。
大致說來,就是拼搏得太艱辛,馭人太心累。
尤其是年輕的時候,收斂資源財富的手段,太低效。顧慮多,也太小心翼翼。
她曾想着,要是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再像過去那樣。
她要放飛自我,把自己人生中的每個點,都爽出新高度。
——大概是老天聽到了她的願望,把她送了回來。
然後她才得知:原來,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書;她不但是書中的女主,而且還是唯一的主角啊!
所以——她原來苦心追求的那些東西,本來就是她的!
想要的都會到手,害怕的都不會來!
沒有失敗,沒有穿幫——所以啊,她真的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現在好了,她牛逼哄哄的一輩子,免費讓她來重新體驗。
那她這次就要毫無壓力和顧慮地,把本屬于她的一切,快快搞到手!
還要把上輩子因為顧慮,沒爽夠的點,全部拉爆!
做出這個決定後,她便立即回顧人生進程。
發現當前的階段性大目标,是拿下唐浩淼,跟他結婚,然後分走唐氏旗下至少一半的財産。
這是小菜一碟。
敖欣妍十指交叉,往前、往上,各伸了個躍躍欲試的懶腰,指節發出勝券在握的噼啪聲。
一番回憶和規劃後,她來了。
這一次,她不要再走跟人結婚、期間盡可能轉走能轉移的資産、上演感情被背叛的戲、再從對方的剩餘資産中拿走一半、然後離婚走人的經典套路。
她要直接拿。
用她的主角光環,老天和命運給的特權,快快地、多多地拿;她不要四十歲以後,才走上世界之巅,她要現在就上去!
拿下唐浩淼的第一步,是碾壓炮灰。
這事說來好笑。
她上輩子的第一任丈夫,唐浩淼,不知什麽原因,對她有一種近于變态的崇拜。
明明他才是吳城人人皆知的富豪,實力和相貌都屬頂級,卻對她一見鐘情,并暗中陷入熱烈的單相思。
他太愛她、太崇拜她了,甚至到了不敢直視她的正臉、只敢遠遠偷看她背影的地步。
所以他是不敢貿然向她表白的,他無法承受萬一被她拒絕的後果。
可又實在太想她,以至于,後來不惜聽了誰的建議,找了個據說和她長得十分相像的年輕女孩,養到這棟別墅裏。作為她的替身,供他消解他的思念和獨占欲。
就是眼前這位,叫“金福娣”。
她調查過她,是個沒爹媽沒後臺、被養父母一家插管吸血的軟包子。
窮養長大,人單純,沒見識。
被養在這房子裏三年,大半時間被冷落,還以為自己是唐家少爺的心尖寵。整天被傭人們欺負,也不放在心上。
是活在陰溝裏,還安慰自己,擡頭能見星星的人呢。
敖欣妍想到這個,都忍不住替她悲哀。
等過了今天,這個捉着點螢火就以為是陽光的少女,就會被她以為愛她的男人送回家。
然後,被養父母嫌棄,毒打幾頓,再轉賣到偏遠山區,最後下落不明。
——到那時,她就會知道,陰溝就是陰溝,螢火蟲就是螢火蟲。
而給她制造這個人生轉折點的人,就是敖欣妍。
這個世界唯一的主角。
來之前她也想過,就自己“要快速高效”的目标而言,知會唐浩淼“我知道你在幹嘛”,其實,發條微信就可以。
親自上門來撕,毫無必要,也低效。
但她喜歡親手改變別人命運的感覺。
這種事,來多少都不嫌多。
何況今後,随着她的地位越來越高,需要親自出馬的機會,也就會越來越少。
就算能間接改變別人改變世界,又哪比得上這種、血濺在身上的感覺來得爽呢?
何況,為了達到最佳的碾壓效果,她不但兩世都精心策劃,今天出門前,甚至還推了個記憶中,完全沒印象的工作機會——
突然有個劇組的人來電話,說某個新銳導演,正在海選電視劇女主角,問她有沒有時間。
這麽說,她也不是毫無代價的吧?
所以,本都下了,那碾壓的戲碼,她更得好好地爽一把!
她專門租了唐浩淼的同款商務座駕,進大門時豎起手指,囑咐一看就知道她是誰、對她恭恭敬敬的門衛不要聲張。
車進入前院,同款車輪碾壓草坪的相同音效,果然把那個整天盼着他的炮灰引了下來。
敖欣妍複刻着上輩子的高光時刻,但抛開了內心的些微忐忑和不确定,氣場全開地進門。
在衆人面前,表現自己姿勢優雅的震驚,溫良恭儉讓的忍耐,以及新時代女性通情達理、願意跟這個金絲雀一對一冷靜溝通的大氣。
然後,就把人拖進小房間來“殺”。
有上輩子的記憶打底,她知道唐浩淼這人極重隐私,所有房産的所有房間,都做了屋中屋的隔音。
這間看似樸實的小茶室,一旦關緊門窗,她就是在裏面殺個人,外面也聽不見。
此外,她也确定,不論她對她說什麽做什麽,這個臉比紙還薄的炮灰包子,事後絕不會跟唐浩淼告她的狀。
——她那麽在意唐浩淼,生怕他看輕她哪怕一點點,又怎麽會在明知敖欣妍才是他深愛的女人後,說她的壞話?
不怕唐浩淼嫌棄她是個嫉妒心強的蛇蠍毒婦嗎?
呵呵!
這一趟,每個環節都萬無一失。
後續劇情裏,敖欣妍發揮穩定,幾句話,就把人差點當場說死。
——果然是要徹底放飛才爽啊!哈哈哈!!!
她正兀自得意,卻忽然發現,對面這位炮灰的表情,似乎跟剛才不太一樣了。
她不再躲避她,不但敢直視她的臉,甚至,眼神裏,還出現了一種大大方方的嫌棄和不屑。
可随後,她卻又莫名松弛下來,眼中似乎還有一點笑意。
就像對自己做了什麽好事,在自我誇贊似的。
敖欣妍:???
她在得意什麽?
想起自己剛才的問題是,“聽說你愛上了唐浩淼?”——所以,這炮灰是真的以為自己俘虜了唐浩淼的心?
啊??
她真那麽想的嗎???
敖欣妍心都要笑炸了,尤其想到炮灰的下場後,更是樂不可支。
她歪了歪頭,豎起手指,指着炮灰的鼻子,在空中點了點,嘲諷拉到滿,尖聲嘲笑說:“哦哈哈!!!天吶,憑你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絕色美顏?每天照鏡子嗎?”
說完這句,她似乎看見,軟包子的目光,略略朝她身後望了一眼。
這個房間裏,貌似忽然有了風。
——但那怎麽可能?
門栓窗栓是她親手壓死的,就算被什麽人打開,也不可能無聲無息。
可……
沒聽錯的話,她還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什麽輕微的響動。
她警覺起來,想要住口,回頭看一眼。
可就在這時,她卻感覺到,胸中升起一股強悍的力量,讓她“做自己”。
于是,她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敞開話匣,把上輩子遺憾沒有說到位的話、這輩子覺得修改後更精彩的話,一句句,怼到這個軟弱無能還盲目自信的炮灰身上。
——另一頭,米旋兒這邊,并沒有敞開耳朵去接她的話。
她不過确認,自己等的人已就位,而敖欣妍在她釋放的“做自己”氣氛裏,表情猛地發狠——
在她嘴巴張開時,米旋兒就用神官道具,隔離了自己的耳目——
在全知智識裏,有一組叫“香耳”和“芳目”的小工具。
它們屏蔽了敖欣妍帶殺傷力的表情和聲音,過濾掉她的攻擊性輸出,只用客觀的文字,向米旋兒轉述敖欣妍說了做了什麽。
比如現在,敖欣妍接着剛才的嘲諷,冷笑幾聲後,說:“好吧,我可以承認,你長得……還行。作為一個整天被人倒買倒賣的‘貨物’,你算上品!”
米旋兒接收到的,是如下兩個短句:
香耳:她在罵原主身世。
芳目:表情是瞪眼冷笑。
而現場落在米旋兒眼裏的,是敖欣妍重度打碼、完全看不清面目的樣子;聽在她耳朵裏的,則是一點點類似蜂鳴的音浪。
這樣,她不用受對方垃圾言行的折磨,又不至于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麽鬼。必要時,還能随時防禦。
敖欣妍火力全開,單手叉腰,怼着米旋兒的臉,一改在人前溫良恭儉讓的名媛作風,大喇喇嘲笑道:“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美、你鬥起你那副卑微的狗膽,喜歡唐浩淼,可你是在做誰的‘替身’呢???”
香耳:她說原主是替身。
芳目:表情猙獰。
米旋兒接口道:“‘替身’?”
敖欣妍說那句話,期待着軟炮灰一個當場昏厥或落淚求饒。
不料,卻只換來這麽個淡淡的重複;而自己身後,似乎又出現了一點輕微的響動。
但她的擔心一閃而過,随後,陷在肆意的自我展示中,無法自拔。
她抱起胳膊,做出兼顧攻擊性的防禦姿勢,在米旋兒面前,盯着米旋兒的臉,來回踱步暴走。
邊走,邊暴躁地大聲嗤笑道:“不承認?!又不承認?!不會吧不會吧!你要不是替身,你以為唐浩淼找你做什麽???要不是為了替我,他會看上你???哈哈!他為什麽把你丢在這兒?為什麽定期給你養父母送那麽多錢?!別搞笑好嗎?!”
米旋兒靜靜地看着她。
敖欣妍:“你,在唐浩淼心裏,就是個定制的活體娃娃,照着我定制的——噢對了,聽說他都沒碰過你?養了你三年都沒碰……你那麽愛他,不可能沒主動勾引過他吧?勾引了都沒碰,怎麽回事?噢——那你是不是連娃娃都算不上了?哈哈哈……”
米旋兒:“沒碰。”
敖欣妍“切”地大笑:“哈哈哈,是啊是啊!人家嫌棄你內核不像我——明白了嗎?憑外殼洽爛飯,你洽不到肉啊!”
米旋兒:“……”
敖欣妍覺得自己簡直殺瘋了。
一直在名利場裏混,為了建立自己可人的外在形象,她平時說話,也少不了要幾斟幾酌。
從沒像今天這樣淋漓酣暢過。
她暢快地接着說:“我今天不妨讓你死個明白,你愛的人,是我的裙下之臣,懂嗎?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連你洽的爛飯,也是我的!理解了嗎?”
身後的響動更大了些。
可這時,全情投入在以口殺人的快感中,敖欣妍什麽都沒聽見。
她亢奮得渾身發熱,扯了扯自己胸口,一只手指着米旋兒,再點點自己胸脯,聲音提高,語速加快:“你是炮灰,而我……是女王!這個世界不是你的,你盡管卑微地去愛好了!但那個男人,從頭到尾沒把你當人——不信,你記着:今天過後,你會被你愛的男人趕出去,年紀輕輕就死在一個鳥不拉屎的角落……而這是因為,我——我讓我的裙下之臣,你的男神,感到你的存在,侮辱了我!哈哈哈!”
說到此,她興奮得不能自拔,覺得,光是背自己精心撰寫的臺詞已經不夠了;而炮灰到現在都還穩穩地站着,沒死沒昏,連膝蓋都沒軟一下,也讓她很不爽。
所以,她決定要動個手。
她止住來回踱的步子,伸手就要捏到米旋兒臉上。
可就在這一剎那,一對巨大的青色翅膀,在視野裏虛虛浮現。
它們像一雙巨大的巴掌,朝她劈頭蓋臉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