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同桌

第35章 收到最好的禮物

收到最好的禮物

他們兩人之間隔着一條馬路。

斑馬線的距離，是二十二米。

在那一刻，肖亦沒有驚訝，沒有意外。

好像一切雖然沒有預料，卻也那麽自然而然。

他只是認真看着南辰的人，南辰初走入他視野，整體形象還是比較模糊的，到後來，慢慢将南辰身上每一個細節都看得很清楚。

南辰邁動的雙腳。

最後站定在斑馬線前。

他的手插在褲兜裏，頭也是朝着前方直視，他的臉，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他的嘴角向上揚了揚，那是在微笑。

紅燈滅，綠燈亮。

肖亦直直朝南辰走了過去。

南辰靜靜在原地等他。

“外教組織的聚會結束了？”

一到南辰面前，兩人就很自然地并排一起朝着家方向走。

“結束了。”

外教知道學生不能太晚回去，派對結束得不會很晚，南辰從學校離開要走的這條路，也是回家的必經之路。

他剛才其實是不用過馬路的，只是剛好經過了這個地方，看到肖亦站在街對面，于是也停下了腳步，沒想到這麽巧，他同時看到自己了。

“你呢，去參加丁同學安排的聚會了吧。”

“你知道是他安排的？”

“知道，他也喊過我了。”

“今天是外教自己國家的節日，現場應該熱鬧。”

“特別熱鬧，他們又唱歌又跳舞，雖然平時上課就很活潑了，今晚是特別活潑。”

“我校隊那些隊友玩得也挺瘋的。”

“你喝酒了嗎？”

南辰突然問。

肖亦下意識伸手捂了一下嘴巴，“聞得到？”

“能聞出來有些酒氣。”

“……他們起哄，我就跟着喝了點，不多，一杯……平時滴酒不沾。”

南辰笑了，“偶爾喝一喝也沒什麽，在我家那邊，有重要儀式的時候，也是有酒的，參與的每一個人都必須喝，不分男女老少。”

“那應該是度數比較低的酒吧？”

“不算低，比較烈，但那是對身體好的藥酒……對了，我看你今天收到特別多禮物。”

提到這個，肖亦有點尴尬。

“……是比較多，送的人我都不太認識，有的甚至沒見過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送給我。”

“有禮物收，代表有人記挂着自己，這是好事。”

“好事？”肖亦倒是覺得挺有負擔的，接着，他說明了一直以來收禮物，會一樣一樣看過，以此判斷哪一些可以留下，哪一些必須還給對方。

聽上去确實是個累活。

南辰笑出了聲，“我是頭次見有人收禮收得這麽辛苦，我覺得，你得要擁有一項能力，在你身上周圍環繞着一圈字：本人不收禮，只有那些想送你禮物的人才能看到。”

肖亦驚訝，南辰是會讀心術？

怎麽跟他想法那麽相似？

“你呢？有收到什麽？”

他順口一問，或許潛意識裏也想知道，有沒有其他“情敵”存在？

南辰搖頭，“我在學校沒收到禮物，家裏那邊，我們也不過這個節，沒有講究。”

他這麽一回答，讓肖亦後悔問了，他本來想說，自己原本打算送禮物給他的，但既然最終還是沒送成，那還是別說了。

身邊時不時走過來一對情侶。

氣氛頓時變得有了些暧昧。

肖亦跟南辰兩人暫時都沒有說話了。

這種沉默，卻是無聲勝有聲的默契。

每一次他們并排走的時候，肖亦都會注意讓自己的腳步不邁得太快，防止南辰跟不上他，南辰也會注意讓自己加快一些速度，防止跟不上肖亦。

久而久之，這兩人一旦并排走，就會自動自覺調整邁步的速度。

像是經過了很多訓練。

不用刻意控制。

到了那個時刻，自然而然就會那樣子。

跟有好感、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的時間，總是會覺得太短，很快，肖亦跟南辰走到了他家巷子口，告別之前，南辰從自己包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他臉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今天已經收了很多禮物，你也表達出對收禮物的負擔感，不過……我已經替你準備了，要不，你就收下？”

其實剛才一跟肖亦碰面，他就想把禮物掏出來了，只不過在找一個合适的時機，才會中途提到收禮物這個話題。

誰知肖亦表現出來的，是對此的負擔，他就沒好意思拿出來，直到現在兩人都要分開了，再不給就錯過聖誕了，他才終于送出了手。

肖亦當時的感覺特別奇怪。

首先，他自己沒送南辰禮物，會愧疚，沒想到對方還挑了個禮物給自己，更愧疚，另外一個是，他收了這麽多禮物，從來都沒有覺得內心是真正感到開心的。

可剛才，當南辰掏出小盒子的那一刻——

他心跳加快，是特別欣喜的狀态。

你在意的人，對方也在意你，還花心思給你準備了禮物，你絕對是會感動的，肖亦有點理解了，為什麽剛才南辰說，收禮物的人是被人記挂着的，是件好事。

按照平常的習慣，他會一只手伸出去接禮物，但不自覺的，就兩只手都伸出去接了過來。

那是個墨綠色的扁方盒。

被包裝得特別精致。

“盒子跟彩帶都是我自己去店裏面選的，包紮也是自己弄的，我還是第一次弄這個，如果不好看的話……別嫌棄。”

如果這也叫不好看的話，那世界上沒有精致的東西了，肖亦當然不嫌棄，他問了句，“我能現在把它拆開？”

國內送禮，一般都是習慣等客人走了之後再把禮物打開，國外是喜歡當着送禮人的面，肖亦以前遵循的是國內習慣，現在南辰送給他的東西，他想當場看看。

“當然可以了。”

在拆禮帶結的時候，肖亦手上動作比較輕，生怕不小心就把它給扯斷了什麽的，這份小心翼翼看在南辰眼中，心裏還挺開心。

盒子一打開，一眼看上去，肖亦并不知道裏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那是個類似于U盤的，長條形的金屬條，墨黑色表面上還有一些肉眼可見的突起。

“我前幾天去逛街時，在一家很古老的商店裏，淘到了一個MP3。”

南辰解釋道，MP3，就是某種音樂播放器，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是有些陌生了，最早時候大家聽歌，用的是随身聽，那種放磁帶卡帶的，到後面有了這種像U盤一樣的播放器，裏面可以儲存某些格式的歌曲，方便攜帶，再到後面，智能手機發展得越來越快，直接用手機就可以聽歌，它也就被淘汰了，說是古董，沒問題。

肖亦在很小的時候也用過聽過這個東西。

那是以前他堂哥來他家玩的時候給他的，他不算是一點概念都沒有。

“我在裏面放了一些歌，你覺得有壓力的時候，可以聽一聽，能起到緩解壓力的作用。”

南辰不僅送了肖亦一個音樂播放器，也相當于是“送”了一些歌給他，這對肖亦來說，特別具有新鮮感。

“……謝謝。”

肖亦把盒蓋重新蓋好，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也想過要送你聖誕禮物的，真的想過……那天上課的時候，不是問你喜歡什麽嗎，後來，”他說了實話，“後來覺得時機不太好，就沒送了，我下年一定送。”

這是他這個直男能說出的，最真誠的話了。

南辰并不介意，“送禮物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回送……其實那天，你在本子上寫下那句話問我時，我大概也能猜到一點。”

能猜得出來？那不是更不好了，既然先給了對方一點期待，真正到了那天卻什麽表示都沒有，會更失望吧？

見肖亦有些懊惱的表情，南辰繼續道，“我本來沒有勇氣送你禮物的，也是因為你問了我，我知道你想送給我，才給了我信心。”

沒勇氣？送自己禮物，會需要勇氣？

肖亦有些不理解，突然間想到自己的狀況，也就明白了，自己思前想後，有所顧慮，沒能送成南辰聖誕禮物，不也是因為慫，沒勇氣？

南辰跟自己是一樣的。

跟自己又不是一樣的。

他比自己更勇敢。

更會主動去表達。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我們……遲點見。”

這個“遲點見”，有點奇怪，以前在分別時，南辰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那是“明天見，明早見”，如果第二天是周末的話，就是“明天上午見，中午見，或者下午見”，今天剛好周五，一般來說他們周末時會約着一起進行輔導的，終歸還是會見面。

當時，肖亦并沒有在意。

*

洗漱完，躺床上時，已經十二點多了。

這相比于肖亦平常的作息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但他沒有覺得很困，大概是因為南辰送他的那份禮物，所帶來的某種觸動，讓他暫時忘記了其它感覺，只是頭有點暈，跟晚上喝的那杯洋酒有關系。

籃球隊的微信群裏面，可以看到那些人還在瘋，他叮囑了一句“不要玩太晚，不要喝太多”，也就打算睡了。

關臺燈之前，看到放在床頭櫃上的，南辰送他的禮物盒子，他又坐了起來，将盒子拿到手上打開，把裏面那個MP3取出來仔細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