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我們跟新嘉賓約定的是八點半在那家甜品店見面,你可以先過去準備一下。”
戴揚先把顧景鳴送到了一家電影院附近,交代了幾句,然後就把舒如清送到了幾條街外的甜品店。
舒如清百無聊賴地打了哈欠,試圖打起精神來。
“好吧,我知道了。”
下車後,她下意識地裹了裹自己的外套。
盡管如此,寒風和雪花還是毫不留情地鑽進了她的衣領,讓她打起了哆嗦,混沌的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看向戴揚說的那家甜品店。
那是一家裝潢精致的小店,大大的落地窗讓人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面精致的粉色桌椅與暖色燈光,恍若書中描述的童話之地。
說實話,這地方的确是能夠一下子就激起人的少女心,難怪戴揚選擇了它作為節目的約會場所。
就算是舒如清也不免有了幾分心動,她看了一眼跟在自己旁邊的攝影師,然後毫不猶豫地邁進了甜品店……旁邊的唱片行。
“反正離約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呢,我看店裏也沒客人,對方都沒來,我先在這裏逛逛總可以吧。”
攝影師:“……”
你都走進來了,我還能把你拉出去不成?!
舒如清看他放下攝影機,便得逞一般,笑嘻嘻地在唱片行裏亂晃。
甜品的确很誘人沒錯……但她還是更喜歡這種地方嘛。
剛進門,沉郁渾厚的交響樂混雜在實木書架的香氣中湧了過來——是他們巡演時選擇的那首《大查理德進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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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城與北國接壤,而北國歷史上又湧現出無數知名音樂家,音樂行業發展成熟,會有大量唱片出售這她不意外,只不過店裏居然選擇播放這首描繪雪景的《大查理德進行曲》,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之喜,她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城市與這首曲子相稱極了。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唱片機,上面挂着“播放自助”的牌子。
也不知是哪位有品味的顧客。
舒如清的心情好了些,連疲憊都少了許多。
貨架上的唱片倒是玲琅滿目,相當齊全,只不過大部分依舊是市面上常見的流行專輯,店裏為數不多的人大多也都集中在這裏。
舒如清随意掃了幾眼,沒有找到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倒是掃到了一個有些惹眼的側臉。
貨架的最深處,站着一個瘦削單薄的男性身影,對方頭發呈褐色,似乎有些長了,劉海微微遮住了眼,反而更給他增添了幾分陰郁氣質,但正是這氣質反而更惹人心生想要靠近的好奇。
之所以留意到他的長相,也無非是因為那皮囊異于常人,明明是屬于男性的一張臉,卻精致如女孩。
雖然如此,舒如清也僅僅只是掃過了他一眼就別過了眼睛,她對別人的相貌沒有什麽興趣。
還是唱片更有趣些。
終于,她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二手黑膠唱片貨架。
如她所料,大部分的黑膠都沒給她什麽驚喜,她正準備轉身的時候,忽然看見旁邊工作人員正在整理的那張唱片,封面上的綠色王冠尤為矚目。
“”等等,這張多少錢!“舒如清試圖掩飾住自己的激動。
“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姐。“店員露出為難的表情,”這張黑膠我們剛剛賣給另一位客人了。“
“……“她就這麽倒黴麽?就差這幾分鐘。
如果是別的唱片,她聽到這裏,就算不舍得多半也會選擇放棄,但是這張……
“抱歉,請問是哪位……”
“是我。”
舒如清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她猛的回過頭來,卻看見一張略微有些眼熟的面孔……正是她剛才注意到的那個人。
她眨了眨眼,緊接着開口解釋道:“這張黑膠裏有一首曲子是我母親的老師所寫的,但這張發售量實在不多,連我母親也沒有,我一直在尋找這一張希望能夠送給她,如果可以的話……“
她說到一半,男人突然張開了口,明明聲音淡然又溫柔,卻擁有着不容人打斷的氣勢,讓人不知不覺地就想要聽下去::“蘭可斯基,《冬日》的作曲家,他在臨終前寫了一首名為《回望春天》的曲子,但這首曲子裏詭谲陰森的曲風跟當時流行的曲風格格不入,被認為是他的作品中最失敗的作品。”
“但是我認為,對于哪時候年老體弱的他,回望充滿生機的春天時,應該是充滿不舍,畢竟像他這樣有才華的人,再給他更多時間,也許會創作出更傑出的作品才是。面對這樣殘酷的事實,會産生憤怒、遺憾、嫉妒也是難免的對嗎?”
舒如清愣了一下,男人的話幾乎跟她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感受一摸一樣。
她至今還記得,舒子穎聽完她的解釋後看望她的複雜眼神。
舒子穎過了許久才說話,那是她……第一次稱贊自己的女兒。
“是,這也是我看裏這首歌最可貴之處。”舒如清看像男人,仿佛在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能夠坦然面對死亡固然可貴,但忠誠地記錄自己的憤怒和不舍……難道不同樣也是異常少見的真誠嗎。”
“所以,你願意……”舒如清帶着試探再次問道。
“抱歉。”男人溫柔地笑了笑,接過了店員手裏的黑膠,“我剛才已經在前臺結賬了。”
舒如清一愣:“這樣啊。“
那也只能算了。就在舒如清嘆了口氣準備放棄的時候,男人突然把黑膠遞給了她,舒如清猛的擡起頭,男人的眼眸盈盈如月,“不過幸好,這原本就是給你的禮物。“
等一下?!這意思該不會是?!
一瞬間。所有思緒全部打通。
“我叫做溫可嘉,很高興能在《戀無止境》認識你,如清。”溫可嘉伸出手來,兩人的手一觸即分,舒如清只覺得溫潤冰涼的玉石從自己的手中滑過。
“我以為你會在隔壁等我。”舒如清看了一眼時間,如果她還沒記錯的話,距離原定的時間應該還有十五分鐘。
溫可嘉自嘲地笑笑:“畢竟我也是學音樂的,所以還是這種地方更适合我。更何況,我看了你昨天的表演,我猜……相比于甜品,你應該對音樂更感興趣才對吧。”
昨天的表演?難道是指昨天野營時他們合唱的那首主題曲?
這麽快就播出了?
不過,舒如清還是抓住了他話語中的另一個信息。
“你也是學音樂的?”
“嗯,我在 N城音樂學院學指揮。”
聽到這裏,舒如清眨了眨眼,N城音樂學院與她所在的學院并稱世界上最好的兩所音樂學院,尤其是指揮專業,向來是要求最高、标準最嚴格的。
但這都不是她突然緊張起來的原因,她有些緊張的真正原因還是……
“我老師的中文名字叫做舒子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恐怕就是我的小師姐了。”溫可嘉眉眼彎彎,明明笑容極為清淡,哪怕笑起來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冷淡,但就是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
然而,看到他的笑容。舒如清卻臉上閃過不易察覺的苦笑。
“原來是你啊。”
原來被母親從小誇耀到大的那個人,被她認為極具天賦甚至被稱為音樂之子的人,就是他。
舒子穎被稱為近一百年最傑出的華人女性音樂家,自然也對自己的女兒抱有極高的期望和極為嚴苛的要求。
但舒如清卻總是讓她失望,不管再怎麽努力,不管別的人再怎麽稱贊她,可在母親那裏,她只能得到批評的回應。
直到有一天,舒如清再一次滿心期望地表演出她練習了千百遍的曲子。意外得到了舒子穎不算贊美卻也沒有批評的漠然評價。
她欣喜萬分,以為這是她通過努力,終于被母親認可了,然而接下來的日子裏卻都是反反複複幾乎完全一樣的評價。
後來她才知道,那時候舒子穎終于收到了一位她滿意的天才學生,一個人人都贊不絕口、認為是天之驕子的音樂天才。
而她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棄子。
原本舒如清以為自己見到對方那一個瞬間,她心裏一定充滿了憤怒。
然而人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一點都提不起氣來,甚至還交談得極為和諧。
共同的看法,一點即通的醒悟……他們非但不是敵人,反而是同類。
旁邊的攝影師看到兩人的表現,早早地就舉起了相機,把二人所有的舉動都錄了進去,也幸虧如此,兩個人用不着在隔壁再演一遍。
兩個人約會地點也順理成章地甜品店從轉移到了唱片行。
有了共同語言,總覺得時間過得極快。
沒過多久,一個多小時的約會時間就結束了,兩個人坐上了回程的保姆車。
“這應該就是我們這幾天要住的地方了。”舒如清看着不遠處的獨棟別墅說道。
怪了,大廳裏怎麽還亮着燈。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要是往常也就算了,今天他們剛下飛機,所有人都累得七葷八素,應該早早得都上床睡覺才對。
“看樣子挺不錯的。”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的溫可嘉笑笑,自然地幫了還拎着行李的舒如清一把。
這時候兩人也以走到了小屋門口,正準備在身上搜尋一下鑰匙,突然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嗯?你怎麽還沒睡?”
在舒如清眼前,許懷澤正靠着門冷飕飕看着并排着站着兩人
“當然是在等你啊。”許懷澤輕笑,語氣裏卻沒什麽笑意。
趁攝像頭還拍不到,舒如清默默翻了個白眼。
站在門外都能看見裏面的電腦,鬼才相信他的鬼話。
“行了,外面好冷,我們快進去吧。“舒如清懶得跟這人扯淡,拍開站在門口的男人,走了進去。
許懷澤聽話地讓開了路,然後友好地沖溫可嘉笑了笑,甚至還十分貼心從他手裏接過了舒如清的行李。
就在舒如清以為這人今天突然轉性的時候,身後的人突然又開口了,語氣依舊風涼。
“辛苦送她回來了,你也早點回家。“
說完,啪嗒一下門再次合攏。
還沒來得及邁步的溫可嘉就這樣被關在了外面。
舒如清:嗯???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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