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縱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剛下飛機的舒如清被冷風這麽一吹，還是打了個寒顫。
她長居的N市常年四季如春，哪裏有B市這樣分明的氣候，再加上她趕飛機來得急，竟忘了多帶幾件厚衣服，最終她只能結結實實地打了幾個噴嚏。
舒如清一邊裹緊外套，一邊打開手機，一堆消息湧了進來。
她瞥了一眼那幾個頭像，各個都發了十幾條消息。
多半又是要她把首席這個位置讓出來吧。
舒如清冷笑幾聲，
她手指一頓，略過上面發來的幾條信息，在最底下找到自己的男友程也。
【程也：情人節快樂，也祝你今天的演出順利，愛你。】
舒如清面上的微笑有些僵硬，緊接着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把心頭的不快掃了出去。
N市比國內的時間要早上十幾個小時，她的演出倒是2月14號沒錯，只不過現在也早已過了。
演出一結束，她便匆匆趕往了機場，總算趕在了情人節的早上抵達了國內。
不過，舒如清也能理解，兩人相戀這一年來，向來是聚少離多，再加上程也雖然只是一個三線演員，但大大小小的通告倒也不少，偶爾忘記換算時差也正常。
舒如清點進去，回複了他一聲。
【情人節快樂，禮物已經在路上了。】
程也的電話随即打了過來，對方聲音溫柔，充滿了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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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你還是學生，在國外不容易，用不着送我禮物。”
舒如清彎了彎嘴角，心中的那點郁悶多少消散了些。
程也總是這樣，他彬彬有禮，像是不管她做什麽程也都不會生氣一樣，只會無條件地包容她。
然而他越是這樣，舒如清就越是好奇他情緒波動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于是，就有了這一次情人節的突然襲擊。
“反正已經在路上了，你就等着吧。”
程也無奈，只得轉移話題：“好好準備你今天的演出，你一定沒問題的。”
聽了他的提問，舒如清眼神一暗，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聽到機場的語音已經播報了一半。
她計劃了這麽久，可不能因為這個露了餡。
舒如清捂住了聽筒，幸好對面的程也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那背景音，反倒是程也那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嘈雜起來。
“怎麽了？”
程也跟別人對話了幾句，這才回過頭繼續跟舒如清對話，只不過這一次的語氣裏帶着些急切：“好了，我這邊還有些事，下次再給你打。”
電話毫不猶豫地被挂斷，讓她把滿腹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算了。”舒如清彎起的嘴角恢複原狀，自嘲地笑了兩聲。
舒如清看着聊天界面發了一會呆，然後面無表情地退了出來。
她早就習慣了。
只不過剛剛被電話沖淡的疲憊突然卷土重來，讓她手裏的行李愈發沉重。
“如清，我喊你半天了！在這發什麽呆呢。”
舒如清的肩上猛地被人用力一拍，手裏的行李也被人接過。
她擡起頭，薛萱兒的面龐出現在眼前。
然後就是她手裏巨大的熒光燈牌——“歡迎阿芙拉樂團首席小提琴手舒如清榮歸故裏”。
舒如清：……
舒如清原本就長得明媚大氣，皮膚白皙，眉眼精致，就算現在身着樸素，也擋不住那驚人的氣質，光是站在那裏就頗為矚目。
再加上這五顏六色的燈牌，更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甚至有人以為是粉絲在接機明星，在一旁拿出了手機正要拍攝。
薛萱兒卻一點也不介意，甚至還按響了準備好的喇叭。
不錯，這事做得果然很“薛萱兒”。
舒如清嘴角抽搐了兩下，不由分說按滅了剛播了兩個字的喇叭，瞬間把人拉出門塞進了出租車裏。
“好啦，別說廢話了快上車！你是想把我凍死在B市的機場是嗎？”
“哦哦哦哦——”薛萱兒放下燈牌，跟司機報出了目的地，“我這不是為了表示歡迎嗎。”
舒如清沒搭理她，看着這人是自己鐵杆閨蜜兼臨時房東的份上，她就忍了這睿智行為。
出租車剛一出發，薛萱兒就揚揚眉，一臉揶揄地擠了她兩下。
“回來是想給你家帥哥一個驚喜哦？果然啊，情人節就要小情侶一起過才對。”
舒如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答話。
馬上就是他倆戀愛一周年的日子了，倆人明明算半個青梅竹馬，現在卻根本見不着面，她好不容易才剛完成了最新一次的巡演，這才有了這幾天的休假時間。
而且，他說B市今年春節精心準備的煙花會很好看，今天會再放一次……
于是，她決定來一次突然襲擊。
只不過偶爾她也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有些傻逼，尤其是坐在暖烘烘的車廂裏，疲憊和困倦後知後覺地爬上來之後。
機場距離薛萱兒的家還有些距離，等到舒如清半夢半醒醒來的時候，她們依舊還在路上。
舒如清揉了揉眼，随口問道：“我們這是到哪了。”
随便的一句問話卻驚得薛萱兒差點跳了起來，她慌裏慌張地接住了從指間滑落的手機，按滅了屏幕。
這舉動反而引起了舒如清的注意，然而在屏幕變黑之前，舒如清只來得及看清上面有程也的名字。
看那界面……應該是微博？
在國外待久了，再加上每日都需要練琴，舒如清很少看國內的訊息，但也知道自己的男友是娛樂圈的藝人，既然如此，他的名字會登上熱搜也沒什麽奇怪的。
前提是，薛萱兒的舉動沒有突然變得可疑。
“對了，你這次回來打算什麽時候見他。”薛萱兒打開手機盯着屏幕，坐立難安了好一會，終于又開口了。
這舉動更讓舒如清确定了心中的疑慮，她眨了眨眼：“是程也上了熱搜？”
“你……你看到了啊？”薛萱兒尴尬地眨了眨眼。
舒如清挑眉。
趁機她不備，舒如清瞬間湊近了過去，終于看清了她手機屏幕上的那幾行字。
她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恩，現在看到了。”
#程也戀無止境#
#程也嚴顏 我嗑的CP成真了#
薛萱兒自知被套路，但既然舒如清已經知道，她便也不再猶豫，把手機遞了過去：“給你，你自己看看。”
舒如清面沉如水，沉默地翻看着熱搜和相關評論，很快就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程也和嚴顏剛出演了同一部網劇的男女主，那部劇制作成本不高，他們也算不上什麽知名演員，但憑着短視頻上的高甜cut爆紅也算是小火了一把，慢慢地吸引了不少粉絲。
這些粉絲剛開始只是單純地喜歡角色，但随着人越來越多，也出現了不少嗑真人CP的粉絲們，把兩人的采訪互動拼湊起來當做糖來嗑。
若要只是這些，也就罷了，等到熱度過去，粉絲們多半就會移情別戀。
然而仿佛有誰偏不死心，就在兩人劇熱播之際，程也和嚴顏在情人節當天官宣參加同一檔戀綜——《戀無止境》。
這一下，徹底引爆了CP粉們。
【這這這……先合作電視劇又上戀綜，程也還多次暗示嚴顏是自己的理想型，前幾天被拍到兩人一起去看B市煙花會，還有這默契！很難不懷疑兩人因戲生情想借着戀綜官宣對吧？！我嗑的CP是真的，程你吉顏KSWL！KSWL！】
屏幕上的視頻已經開始自動播放，裏面是程也近期幾次采訪的剪輯。
“哈哈，雖然我還是單身，但始終保持着對愛情的憧憬。”
“當然啦，跟嚴老師合作難免會保持心動。”
“希望有機會能夠跟小顏再合作吧。”
甚至還有狗仔偷拍的兩人除夕夜去看煙花會然後去酒店的糊照。
屏幕上的俊男靓女對視一笑，再配上甜蜜的BGM，便是毫不相識的兩個人也能無端地生出了許多暧昧氛圍，更何況這兩個人還剛剛出演了同一部劇。
只有屏幕外的舒如清面色鐵青，悄悄握緊了手機。
怪不得那天的煙花會那麽好看。
合着是因為身邊有喜歡的人啊。
“工作歸工作，兩個人在電視劇裏炒CP也就算了，怎麽還說自己是單身，還上同一檔戀愛綜藝算是怎麽一回事。”薛萱兒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邊偷窺着舒如清的神色。
舒如清向來裝不住情緒，心裏想着什麽臉上一眼就能看出來，可現在卻罕見地什麽情緒也沒有表露，直到電話再次響起——
是程也。
舒如清接通電話，對方溫柔的聲音瞬間傳來。
“我忙完了，你還在練琴嗎，那把琴天天不離手，我都要吃醋了。”
那聲音帶着幾分輕微的抱怨，語氣跟剛才視頻裏“我也想脫單呀，可是遇不到合适的人我也沒辦法呀”一模一樣。
舒如清從來不暈車，或許是機場的路實在太遠，或許是路上太過疲憊，在那個瞬間，她卻詭異地突然有了想吐出來的沖動。
“最近很忙嗎？”舒如清眨了眨眼，語氣裏沒有什麽波動，只不過視線卻漫無目的的漂浮着，像是在想些什麽。
“也不算很忙，只不過是要做新電視劇的宣傳，你也……”
“比如說——上《戀無止境》？”
原本流暢的敘述被打斷，電話那端的程也一下子安靜下來，舒如清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有一瞬間地停滞。
“快到了，你們在哪下？”司機喊道，薛萱兒和他對話了兩句，這一下兩人的聲音總算傳進了程也的耳朵裏。
“你回國了？看到了新聞？還是是有人告訴你了？”他聲音一如往常溫和，舒如清也裝作聽不清他語氣裏的試探，他嘆了口氣：“雖然是戀愛綜藝，但本質上也都是有劇本的，我喜歡的當然是你啦。我也相信你愛我，不會懷疑我的。”
聽到這裏，舒如清垂下雙眸，只輕輕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薛萱兒看到這一幕，有些心驚地往旁邊挪了挪，自己的閨蜜明明是在笑，但感覺卻是從未見過的可怕。
程也頓了一下，見舒如清沒有回應，他繼續說道：“再說了，這都是經紀人給我接的，我也沒辦法呀，拜托寶貝，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的工作啊。”
舒如清看着手機屏幕，上一個視頻結束後，軟件給她推送了另一個視頻《程也十大心動名場面》，裏面的程也正微笑着與粉絲互動，她只覺得裏面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真是可笑，她還以為至少這人會有幾分愧疚和解釋。
想不到到頭來，竟然還要怪她不體諒他的工作。
“相信我吧，我們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手機那端的聲音和視頻裏的聲音重合，說出了同一句話，連語氣也如出一轍。視頻裏響起了粉絲們的尖叫，而舒如清的心卻一絲一絲涼得更徹底。
一邊在大衆面前表明單身，一邊在她面前宣告忠誠。
也是，跟千萬女孩的擁簇相比，一個人的喜歡也太過微不足道。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程也在她面前總是溫柔模樣，原來，不管在她面前的還是在粉絲面前的……程也給予的都是同一張假面罷了。
終于，她緩緩張口：“我相信你……”
“那就好。”
“……個屁！”舒如清冷笑一聲，“我們分手吧，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