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萬古鼎盛一朝破敗
萬古鼎盛一朝破敗
深情犯了大錯了,她将桃花弄丢了。
桃花昨天一整天沒見到影子,她記得七言來找自己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桃花長得兇猛,可只是一條普通的黑狗,不吃會餓,被打會疼。按照當下的現狀,深情只能往壞處去想。
“蔚藍,桃花你看見了嗎?”假使桃花現在是安全的,找不到自己肯定會着急。
蔚藍昨天看深情受傷,一心只顧将人帶回易水治療,至于那只狗,他壓根沒有看見。
“不知道。”
畢竟桃花跟了深情那麽長時間,一人一犬相處融洽,早就生了感情,這忽然丢了狗,心裏好像缺失了一塊,飕飕的漏風,難受極了。
深情說:“我想回去找。”
蔚藍道:“怎麽回去找?走嗎?牧野城的魔族結界被破壞,那裏妖魔混戰的氣息早已散漫,他們應該走了,不出意外,這幾天會有修仙氏族尋息找過去。”
修仙者必定發現那裏有魔族殘留,便會留人在那裏看守。現在過去,就是找死。
可是,只要自己不沉丹固基,便不會有魔氣釋出,他們再倨傲也不能無緣無故認定自己是魔族人而抓捕自己。
蔚藍念她有傷在身,不便勞頓,說道:“你先休息好,桃花的事我去看看。”
有些事急不來,深情也知道事無兩全之法,蔚藍考慮周到,畢竟仙門世家出入魔邪之地不會受人懷疑。
紅松木的大門外傳來穩當的腳步聲,一位身着淺青色白衣裳的子弟走了進來,他穿的衣服同蔚藍的大同小異,不一樣的就是少了點銀繡花紋。
該弟子是易水蔚族的衆多門生之一,他朝蔚藍恭敬的作揖,道:“蔚師兄,遺世仙人叫你過去。”
“嗯。”蔚藍應了一聲,那弟子便點頭退下,期間眼神規矩,沒有看任何不該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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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道:“我先過去,一會回來。”
深情點頭。
蔚藍伸出手攤開,上面躺着一個青玉的圓形玉佩,玉佩的流蘇不似普通玉佩的流蘇雍容,偏平青色長帶,間隔鑲串青色明珠,雅致好看。
深情接過玉佩,問道:“這是什麽?”
“蔚族的通行牌。”
深情訝然:“進出蔚族還要有通行牌?那昨日你如何帶我回來的?”
蔚藍淺淡的一笑:“我帶誰回來誰敢攔。”
他的笑容很英氣,沒有狂傲,自大,就是簡單的昭示着這是我的地盤。
深情稀裏糊塗地收下這個玉佩,雙目水光潋滟,送着蔚藍離開。
她将玉佩小心收在懷中,又怕和師父給的項鏈打結,于是将師父的流星珠戴在了脖子上。
溫熱的半圓紅珠貼上胸口,有股暖暖的氣流散過全身,很舒适,很安心。
蔚族宗氏地處東南之美,天廣地闊,氣候不齊,實竹山不能相提并論。
深情的思緒靜下來又轉回到桃花的身上,她想到桃花怕水,若是昨晚混戰中不小心被扔進了河裏……不會真的在河裏吧!
她心中藏事,路走的也不輕松。
心不在焉,上臺階時狠狠絆了一腳,這一晃蕩腦子裏閃過一道光讓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修習心聲的術卷她還沒給顧才。
偏偏所有人都不知下落。
蔚藍來到千香堂前停下,此為蔚族直系所屬學堂,意為流傳千古,世代留香。此學堂的教書先生不為教書,而為教人,說給蔚族子弟的是仁禮溫良,循從本心。
先生也不稱先生,尊為師父,是蔚藍,蔚茶,藍楓染,蔚墨的師父。
蔚茶有着一頭茶色的秀發,生下來時嬌小可人,于是起名單字為茶。蔚茶齊眉劉海,發上戴銀結淺色纏金花,一笑眉眼彎彎,活潑可愛。
藍楓染和蔚墨是蔚藍的堂兄弟,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同為一師門下。
四人中,屬蔚茶最小,藍楓染為長兄。
蔚茶一蹦一跳從外面跳進來,看見藍楓染和蔚墨,嘴咧的跟開了花似的。
“兩位堂兄好。”
藍楓染風度翩翩,淡然回應:“葉子來啦。”
葉子是蔚茶的小名,從小叫慣了,便從不叫正名。
而一旁背對着他們,離他們十米遠的蔚墨一動不動,對蔚茶的禮貌問好無動于衷。
蔚墨打從記事起,便與他們保持距離,說不上原因,也許是本性冷淡,對待一切都漠不關心。
雖然知道自己二堂兄是天生冷漠,蔚茶還是有些在意他的不理不睬。
蔚藍最後來的,蔚茶一看見他,激動地撲了個滿懷,死死抱住不願撒手。
他倆是親兄妹,差了五歲,都說親妹妹特別黏人,在蔚藍身上表現的一點不假。
蔚藍寵溺地摸摸她的頭發,輕聲道:“幾天不見,又沒長高?”
蔚茶假意氣鼓鼓地捶他臂膀:“哥哥你怎麽老用身高來嘲笑我!”
“因為你永遠長不大呀。”
蔚藍将她扶正,逗了一下她的鼻梁,溫柔說道。
藍楓染踏腳上前走了幾步:“蔚藍。”
“堂兄。”
“幾位外出游歷,有什麽想法嗎?”遺世仙人神出鬼沒,頂着滿頭白發,從千香堂院內一處桃花樹走出。
除了蔚墨,剩下的人都恭敬地道了聲師父。
遺世仙人擺擺手,一臉慈祥:“外出去了何處?遇了何人?發生了何事?來,茶茶你先說。”
蔚茶一躍到他身邊,滿臉都是嫌棄:“師父,都說赤炎山是魔族地府所在,我看也沒什麽好玩的,全是鎮山神獸,鎮魔法陣,鎮妖仙旗,布下了結界,誰也進不去。”
遺世仙人唬人道:“你還敢去赤炎山?那等險惡之地你都去?”
蔚茶道:“不是師父說随便什麽地方都可以去的麽?我還想見一見魔族的人長什麽樣子呢?要是能捉一個魔族的人陪我玩就好了。”
蔚茶年紀小,卻如同吃了豹子膽,要知道易水蔚族是嚴禁同妖魔兩道來往的,這是規矩,也是為了防止玷污易水蔚族的清白。
“要是讓你爹知道了,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師父不要告訴爹就好了呀,聽說魔族有好多好玩的,還有好多好吃的,真是可惜了不讓進去。”
遺世仙人的徒弟就屬蔚茶最調皮,讓他們外出游歷,這小丫頭居然跑到赤炎山玩去了。
“嗯?我可不給你兜着,你爹哪天自己知道了,還得找我麻煩,不成,不成。”
“哎呦,師父。”蔚茶沒辦法,只好使出殺手锏,軟磨硬泡,撒嬌添料,遺世仙人和藹很好說話,時而調皮時而穩重,完全是個老頑童。和底下孩子打交道從不吃虧,非要從他們那裏弄點什麽好處回來。
蔚茶咬緊嘴唇,一字一句蹦出來:“好,師父,你要什麽?”
遺世仙人早就等這句話了,眼睛眯成一道縫:“若魂太刀。”
若魂太刀是一把短柄彎刀,刀柄刀身使用獸牙,玄凍石制成,再引以靈力注入,是一把青字仙器,屬性溫和,可用作鍛造其他武器。
師父一開口就這麽不便宜,蔚茶心一狠,給就給,誰讓自己有把柄在他手裏呢。
遺世仙人見她點頭,就樂呵呵地朝蔚藍和藍楓染走去。邊走邊說:“你們兩個又去哪裏了啊!”
蔚藍開口道:“瑤夢裏竹山果然如師父所說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
遺世仙人點頭贊同,在他年輕的時候,随處游歷,途經瑤夢裏時就生過在瑤夢住下的念頭,他都想好了給自己茅草屋取名為什麽:扶搖風起,遺世獨立,名搖風居最好。
不過近些年來聽說竹山住了一位神仙,那是有求必應,傳的神乎其神,他現在是易水瑣事纏身,沒法過去看看,既然蔚藍此行去了瑤夢,便問起了這件事。
“竹山的那位神仙有何不同?”
“名號念忘,無所不能,事事所求,事事必應,錢財加身,來者不拒。”
遺世仙人撲哧笑道:“也是個愛財的主。”繼而停頓問向藍楓染:“雙半,你呢?”
藍楓染美目低垂,語氣沉穩:“師父,南越姜氏宗族已無當年輝煌了。”
藍楓染所說的南越姜氏宗族是屬三大宗派之首王牌,十多年前的屠魔之戰後,姜氏随即沒落,原因錯綜複雜,有的說姜氏內部出現分化,互相殘殺致使滅亡;又有說姜氏勾結邪魔外道,被世間其他修仙門派和散士滅門。
當年世人推崇,名揚萬裏,榮耀加冕的王牌之稱姜氏宗族,也落得如此境地。十餘年來,竟無人重振氏族,将那樓閣林立的南越居處棄之敝履。
若是全怪姜氏後人不争氣也不可此說,這些年來姜氏沒落也有忘憂虞氏的打壓,世稱銀牌的虞氏宗族疾惡如仇,世望威嚴,不容侵犯,不管是誰,若有一點脫離正道,管他以前如何輝煌,龍騰風起,一竿子打死絕不姑息,虞氏認為姜氏內外都不純,就算姜氏重振也再不配擁有王牌之稱,也不承認正道與其有關。
藍楓染可惜姜氏的沒落,他十分欽佩姜氏家族的正義與勇烈,也曾贊嘆遺世所做之貢獻,姜氏應當仰之彌高,萬流景仰,高懸不敗。
現如今受虞氏的誤導,世道對姜氏的評價日漸歪偏,從開始繁華似錦到萬惡之源,姜氏的俠情活生生于世人的蜚語中被澆滅,只留下一個破敗的殘骸。
扶不起,留不得。
最可悲的莫不過家河破敗,無人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