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5個大男人，有的身材魁梧，有的面相兇狠，還有的紋着大片紋身，結果在夏茗發現他們的時候，無一例外精神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終于來了！斯提爾副官，總算等到你們回來救我們了！”
“嗚嗚嗚那些鬼東西太可怕了，眨眼就把人吃掉，連骨頭渣都不剩！”
“我們在這兒躲了三天三夜，嗚嗚嗚，每天擔驚受怕，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沒這麽愛惜過生命。”
幾個大老爺們兒哭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斯提爾和其他士兵耐着性子安撫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讓他們安下心來。
也直到這時，五個人才正式注意到一個女生的存在。
那女生個子不高，長着一張可可愛愛的小圓臉，從頭到尾基本沒說話，只在酒館裏走來走去，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那個……斯提爾副官，她是誰啊？”魁梧男人小聲發問。
斯提爾看他一眼：“東玄領主，夏茗。”
領……領主？！
魁梧男瞪大眼，不敢相信如此年輕的女生竟然是領主？
不不不等一下，他應該先疑惑東玄是哪個地方，以前怎麽都沒聽說過？
不過眼下不是細問的好時機，發現斯提爾副官起身往那領主身邊走去後，他便默默閉了嘴。
另外四人也一頭霧水，有滿肚子的疑惑想問，但看到副官對什麽玄領主恭恭敬敬的樣子，頓時意識到這其中的高低之分。
連副官都畢恭畢敬，想必那領主有幾分本事。
就是看着實在不像很厲害的人……細胳膊細腿的，能幹啥？怕不是一口就被怪物吞進肚子裏了。
幾個人偷偷揶揄着，目光一直追在夏茗背後。
夏茗自然知道他們在盯自己，不過她無所謂他們的心思，她現在的任務是找出酒，以保證大家的安全，其他的都往後靠。
很快她就從一面旋轉牆的背後找到了酒。
十個酒桶，整整齊齊地擺放着。
夏茗眼神示意，士兵們魚貫而上，拿起木瓢将酒往空瓶裏裝，很快酒桶就空了2大桶。
帶着這些護身酒，夏茗準備退出。
五個男人見他們沒有要帶自己走的意思，一個個急了。
“斯提爾副官，把我們也帶上吧！求求你了，留我們在這兒遲早會被吃掉。”
斯提爾看了看酒館的環境，平靜道：“不用，你們呆在這兒就是最安全的。”
他以為自己解釋得很清楚了，誰知在那五個人聽來，就是嫌他們累贅，不願意帶走他們，于是一個個滑跪上來，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肯放人。
斯提爾：……
夏茗：“沒看出來，你在城裏還挺受歡迎的？”
最後沒辦法，夏茗将異植讨厭酒味這個信息告訴了那五人。
一群大老爺們兒抽搭搭地看着她，将信将疑：“真的……？”
他們總覺得這小圓臉看着很不靠譜的樣子。
夏茗正要點頭，突然，心中警鈴大響！
她迅速轉身，打開魔法盾！
轟！
魔法盾被狠狠撞擊！卷起無數飓風。
一道細微的裂縫同時出現在盾面上。
好強的攻擊力。
夏茗暗驚，這些異植似乎又成長了。
她騰出一只手，在空中畫魔法陣，成型後往前一推，靠近她的異植瞬間被寒冰凝固。
酒館五人看得目瞪口呆，天知道剛才他們看到了什麽！
是巫術？還是魔法？天啊，這個其貌不揚的小領主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先前的懷疑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激動和崇拜！
“領主好樣的，幹他丫的！”
“該死的怪物，去死吧你們！”
斯提爾默默看了眼腿下五個挂件：“現在能放開我了嗎？”
五個人：……！
縮手，爬回到吧臺！
夏茗這邊，她的冰凝術成功凍住了10米範圍內的異植。
弓箭手見狀，紛紛搭箭拉弓。
嗖——嗖——
一支支長箭射中凍僵的藤蔓，後者如同易碎的玻璃，被射中後咔嚓幾聲，紛紛碎成小冰塊落在地上。
夏茗沒敢使用雷電術，雖然這是個攻擊力很強的群攻技能，但也有不可避免的弱點——無法精準控制雷電走向。
在神月平原這種空曠之地，雷電術能夠發揮出優勢，然而在房屋林立、街巷交錯的城鎮，四處亂竄的雷電很有可能誤傷他人。
城裏面還有活人，有的或許躲在商鋪背後，有的藏在房間裏，她不想拿無辜者的性命來賭，所以寧願謹慎點，用冰凝術慢慢耗死這些異植。
事實證明她的決策是正确的。
別看這一路走來街上沒有一個人，可當酒館這邊爆發出劇烈聲響後，街對面房屋二樓逐漸探出數個人頭。
“領主，還有人活着！”斯提爾望着對面，目不轉睛。
夏茗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好，我掩護你。”
說完飛奔到街道中央，魔法陣從她手中源源不斷飛出去，來自東南西北四個反向的異植全都被她凍住！
仿佛冰雪一瞬間降臨溫暖的春城，這一幕看得無論是酒館內還是房屋裏的人，都心生震撼！
斯提爾在她技能發出的一瞬間沖到了街對面。
他是維托城的副官，以正直、堅毅、果敢而在百姓口中享有美譽，所以當他提出緊急撤離時，沒有一個人拒絕，二樓的居民迅速下樓，在他的掩護下，非常效率地沖進酒館。
然後有些人就傻眼了。
“艾什，你怎麽在這兒？！你們不是……”一位穿花格子衣服的大嬸捂嘴驚訝，“你知不知道你媽可擔心你了！臭小子，居然不給你媽通個信！”
金發少年艾什認出了說話人，他撓撓脖子，害了一聲：“有啥好跟她說的，她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根本不關心我。我啊現在在東玄領地過得可好了，不用你們操心。”
“臭小子你要氣死我，氣死你媽！自從你們出征團失去消失後，你媽天天以淚洗面，誰跟你說她不在乎你的？我抽死你個不孝子！”大嬸說着就要上來揍艾什，不過還好被酒館裏的士兵攔住。
但攔得住這兒攔不住那兒，陸陸續續有其他居民認出了他們。
“好家夥布魯斯，你竟然變得這麽壯了？話說那天之後你們去哪兒了，城主到處打聽，都找不到你們的消息。”
“瑞克？我的天，你這身打扮是……？什麽？盾戰士，幹嘛的？”
“凱裏？？你這個負心漢！明明還活着的，竟然一走了之！你到底還要不要結這個婚了？我跟你沒完！”
酒館內人聲嘈雜，看得最開始那五個人一愣一愣。
什麽情況？原來這些人是四周前失聯的出征團？
結果人家不僅沒失聯，反而……變得更強了？
難道說跟那個小圓臉有關？斯提爾副官不是說她是什麽東玄領主嘛，那他們是不是也可以趁機争取一下，也加入到東玄領地？
沿着街道，斯提爾救出了二樓的許多居民，哈斯酒館肯定裝不了這麽多人。
夏茗便問：“還有哪裏有酒館？距離要近。”
斯提爾：“跟我走，北邊有家大型賭場加酒場。”
留了一隊人在哈斯酒館，以管理這些群衆，夏茗帶着剩下的三隊人馬迅速轉移。
身後那些異植還在追，但因為夏茗的冰凝術，讓它們始終無法靠近。
靠着剛才的配合，斯提爾和士兵們一次又一次救出躲起來的居民，并将他們掩護到北邊賭場中。
整個過程，士兵們與夏茗配合得極其默契，就好像這樣的情況他們經歷了很多遍一樣。
但其實這是夏茗第一次帶着大家正式救人。
只能說寸旭、菲爾德還有斯提爾三人功不可沒，把大家訓練得如此井井有條。
想遠了，夏茗收回思緒，擡手凍住身後又一次竄上來的異植。
然而其中一根藤蔓有些狡猾，利用同伴的掩護，從街角邊緣流竄過來！
“媽媽！怪物！”稚嫩的童音響起。
藤蔓居高臨下，明明沒有眼睛，卻流露出貪婪的欲望。
“愛麗絲，快回來！”女孩兒的母親尖叫着，轉身欲要保護孩子。
夏茗眼疾手快，扔出冰凝術。
咔嚓幾聲，在藤蔓的末端即将刺進女孩兒眼珠前及時停下。
緊接着箭支竄上來，藤蔓碎成了冰渣。
孟建浩混在人群後方，清晰地看見了東玄這群人的本事，魔法師、弓箭手還有盾戰士……沒想到這個領主竟把維托城的出征團改造成現在這個模樣！
不甘心的屈辱感在胸口來回竄動，明明他才是天選之人，為什麽最後淪落到依靠別人才能活下去？
越想越憋屈，慢慢的，他縮回脖子，戴上披風，希望他們最好不要發現自己。
大部隊基本搜尋完整座城池，夏茗正準備帶着群衆離開前，忽然被斯提爾叫住。
“怎麽了？”察覺出對方有難言之隐，她問。
斯提爾嘴唇扯了扯，低聲道：“我想去找一下城主和神父。”
頓了頓，又說：“我自己去找就好，無需領主你出面。”
領主畢竟不是維托城的人，救人本就不是她的義務，從杜瓦隊長那兒打聽到異植消息後決定出兵，已經讓他們很感激，多餘的要求斯提爾根本不會再提。
但面前人卻露出一抹淺笑，并說：“好，我跟你一起。”
斯提爾怔了怔：“領主……”
他沒想到夏茗居然願意跟自己一起尋人。
夏茗何嘗不知道斯提爾的感受？她也曾是擁有隊友的人啊……整整10個人，在末世中走散，最後只留她一人在這亂世中生存。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斯提爾心中将永遠惦記着此事。并且讓他一個人冒着危險深入，她更做不到。
于是安頓好各酒館、酒窖還有賭場的人後，她跟着斯提爾，向宮殿前進。
“宮殿下方是個地下監獄，安全性比較高，我想城主他們可能躲在那裏。”
夏茗點頭，随着他來到監獄入口處。
然而所謂的安全也只是相對而言，厚重的鐵板門歪在兩側，随時可能傾倒，地上到處都是血跡和斷掉的藤蔓。
看得出這裏經歷過一場惡戰。
夏茗能感受到斯提爾的緊張，後者放輕步伐，小心翼翼地順着向下的臺階走去。
“維托城主？神父？”
昏暗的地下室中，除了斯提爾的回音，沒有其他任何動靜。
夏茗依次掃過左右兩邊的監牢，通過房門上的小窗口，她發現房間裏的人都已經死去，面目全非那種。
異植沒有放過這裏，甚至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食物屠宰場。
順着筆直的路往前走，拐過一個彎後，突然，一具屍體赫然躺在通道中央。
“城主？！維托城主！”
斯提爾大步上前，蹲下身翻看屍體。
城主早就沒了呼吸。
夏茗在旁邊靜靜觀察，這位城主應該是被異植攻擊，情急之下闖進地下監獄，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人還沒來得及躲進其中一間房，就被身後的異植洞穿身體而死，橫屍過道。
對于城主的死亡，她表示些許遺憾，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任何感情。
斯提爾顯然比她難受許多，他深深地抽了口氣，随後提起沉重的步伐，緩緩離開了地下監獄。
畢竟是曾經侍奉過的一城之主，難過也是應該的，夏茗如實想。
不過走出沒幾步，他忽然轉過頭，朝她露出一抹認命且釋懷的笑。
“無法理解，是吧？”斯提爾徐徐開口，眼神看着她，語氣卻像是自言自語，“其實我并不難過，恰恰相反，我甚至希望，維托城從今日起成為歷史。”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維托城主對百姓、軍營并不好。這些年多虧神父私下幫忙，否則城裏早就起暴亂。”
“我來找城主，并不求他活着，只是想确認一個結果，現在我看到結果了，确認城主已死，我懸着的心終于可以徹底放下了。”
對于斯提爾的回答，夏茗起初還有些微微詫異，但很快就歸于平靜。
維托城連同它的城主走向衰敗，她早有預料。
從當時士兵們在自己領地的言行舉止就能感受出來，他們在自己的家鄉并不受待見，只為了一口飯，才被迫加入軍營，為城主賣命。
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侍奉，早晚有一天會分崩離析。
想起來系統曾跟自己說過，如今土地上的領地來自其他各個星球，夏茗想了想，試着問對方：“你們不是這裏的原住民吧？”
斯提爾腳步頓了頓，遲疑片刻，搖頭：“……不是，我們來自聖卡麥星。”
聖卡麥星？
她從來沒聽說過。
“距離這裏遠嗎？你們是怎麽過來的？”
“不遠，當時我們跟随城主乘坐星艦而來，航行48小時就到達這裏。領主你呢？你來自哪顆星球？”
夏茗笑笑：“我？我就是這裏的人。”她并不打算掩飾。
斯提爾聞言，瞳孔震了震：“什麽？地球……還有原住民？”
“怎麽？有問題嗎？”夏茗看到他的眸光閃了閃，似乎想要回避什麽。
但在她直勾勾的注視下，後者猶豫半晌，吐露出真相。
“……其實，根據伽瑪星際法，只有無主的星球才允許外來者任意登陸且占有。既然領主你是原住民，這意味着我們當初的登陸是違法的。”
如果被人舉報，他們全都得關進星際監獄。
說到這兒，斯提爾不由得扯出一個蒼白的笑。
他們果然被騙了。
聖卡麥星的那群政治家怎麽可能輕易給維托家族送上好處？
那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準備給整個維托家族留後路。
不過，從另一面來看，當初他們的決定似乎也沒有錯？
斯提爾在腦中回想着。
維托家族在聖卡麥星早已沒有實權，被變相驅逐出星球是遲早的事，與其拖到那個時候，的确不如早作打算。
但無論怎麽打算，就像幾年前神父預言的那樣，維托家族命數已至末路，除非凡恩*維托本人謹遵神父教誨，一步一步經營，否則城池和子民依然會迎來巨大災難。
顯然，凡恩*維托并不是個會聆聽教誨之人，他違背神父的勸誡，大肆出兵，企圖吞并東玄領地，誰知不僅弄丢了出征團，還引得異植出動，毀了整座城。
事已至此，斯提爾明白一切都無力回天。
他要做的就是盡可能救出城裏所有人，并将他們安全帶回到東玄領地，重新開始。
他相信領主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家，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讓人發自肺腑珍惜的家。
這些話他沒跟夏茗說，僅僅三言兩語帶過。
而夏茗，她雖不了解維托家族在聖卡麥星具體經歷了什麽，但不難猜出，這是一個在內鬥中失去勢力的龐大家族。
為了生存，他們被迫來到這顆無主星球。
但誰讓捅了異植的窩，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兩個人就這麽前進着，最終在宮殿外的一個小房子裏發現了神父的屍首。
神父走了，不是被異植殺害的，而是喝藥自盡。
斯提爾垂着眼眸，走到床邊，替安詳的神父攏了攏被子。
夏茗願意給他這點私人時間，直到看到卡特高地上空飄出紅色煙霧彈，她知道，他們必須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