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這不過須臾,娜蘭愣在了原地,半點都來不及反應。
顧時珩望着這刀柄射來的方向,再也來不及思考其他,下意識低身朝着娜蘭飛撲而去,将她按倒再地,護在身下。
這斷刀劃開了他的右臂,讓他尚且來不及感覺到這疼痛,頃刻之間,刀劍插入血肉之軀的聲音自不遠處出來,整個宮殿突然間亂作一團。
“護駕!”
“護駕!”
“女王殿下!”
顧時珩擡起頭,望向不遠處,磐沓女王坐在的席位之上,那把斷掉的刀柄已插入了她的胸口,自後背而出。
她吐出了一口鮮血,睜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的望向了顧時承。
娜蘭聽到聲響,一把推開了顧時珩,見到這一幕,大喊着着沖了過去,“母親!”
“女皇陛下!”
“陛下!”
哈穆爾将軍和娜蘭飛快的護到了磐沓女王的面前,而她已哽咽着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傳太醫的聲音此起彼伏,宮人還未走出殿中時候,突然間磐沓女王便一口鮮血噴出,
全身癱軟,墜在了娜蘭的懷中。
娜蘭跪在地上,瘋狂的搖晃着她的身軀,只是哭喊道,“母親!母親..你醒醒啊!我是娜蘭啊..母親!”
可無論他如何呼喊,再也得不到半句回答。
顧時承站在遠處,錯愕的望着自己手中的苗刀,又擰眉望着不遠處的潑離,正在思索,而哈穆爾将軍站起身來,怒視顧時承,道,“是你殺了國主?!”
“我沒有。”顧時承眉目一凜,搖了搖頭,大變之中亦不知所措.
哈穆爾卻望向了皇帝,似是想要一個說法,道,“中原皇帝,我西周為和談而來,心懷善意,縱使你們不願和談,不願意和親,也大可不必下次毒手,我西洲究竟做錯了什麽,讓你們仇恨至此,要讓我們女皇血濺當場,才算滿意!”
這話語一落下,娜蘭的目光一沉,痛苦之後,燒出的竟是赤裸裸的殺意,她猛地松開磐沓女皇的屍體,一把踹翻了木案,竟直便往殿堂沖去.
顧時珩硬撐着站起身來,拖着被削開皮肉,隐隐能見到骨頭的右臂,急匆匆的跟了上去,喊道,“娜蘭!”
“娜蘭!你冷靜一點!”
娜蘭哪裏冷靜得下來,她望着這不遠處無任何表情的黑衣少年,更是怒從心中起,惡向兩膽生。
他怎麽可以殺了自己的母親,還站在此處面不改色!
顧時承手中并無兵刃,那把苗刀也在方才因為錯愕,而扔在了腳邊,卻被娜蘭一把撿起,持刀便要往顧時承刺去。
顧時承餘驚未定,站在原地,竟然不躲不閃,顧時珩心裏一沉,情急之下,竟猛地徒手握上刀刃,道,“娜蘭!”
“於菟!”
“九殿下!”
“九郎!”
頃刻間,顧時珩血流如注,順着手掌往下流淌,而右肩早已經被血跡染紅。
方才慌亂之下,衆人未曾發現他受了這麽重的傷,此時才後知後覺,場面更加亂做一團。
皇帝已半分坐不住,站起身來,遙望着顧時珩,卻知道自己下去只會讓場面更加混亂,停滞在了龍椅之前。
而衆皇子大臣亦然起身,傳太醫之聲,護駕之聲不絕于耳。
娜蘭望着顧時珩為了保護她而漏出陰陰白骨,血流如注,突然間似是被奪走了去全身力氣。
顧時承站在顧時珩身後,看着他的那空手抓住刀刃的決絕,全身上下不自覺的在顫抖。
“娜蘭,你勿要沖動,此事大梁也好,我也好,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顧時珩擋在了顧時承面前,刀斧加身而沒有辦法退卻,一字一句道。
眼看這娜蘭神情稍有遲疑,潑離突然間上前一步,唯恐天下不亂道,
“眼見為實,顧時承殺我西洲國主,還有什麽好說的!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你給我住口!”娜蘭眨了眨眼,眼裏淚花還未散去,望向潑離,突然間眼底已有女皇的威嚴。
她猛地松開手,顧時珩亦然松開刀刃,讓苗刀墜落。。
而她擡起頭,決絕地望了一眼顧時珩,又望向皇帝,似是在要個說法。
“父皇!”
太子顧時琛立刻出來,提醒道,才讓皇帝回過神來,他的目光從顧時珩的血跡上移開,望向了顧時承,
“..皇八子時承,行事魯莽,立即拘押,由刑部主理此事,大理寺與禦史臺監管,務必查的個水落石出;四郎,西洲國主的後事,便由你們禮部那邊負責,你全權接管。”
“是。”被叫到名字的官員紛紛出列,應聲道。
顧時珩輕嘆了口氣,望着這一地雞毛,這不是山雨欲來分滿樓,是凜冬已至。
顧時珩自太醫院包紮好傷口之後,一直到深夜,都未曾休息剎那,反而拖着身軀在院子裏,拿了一把木制的刀演武。
獨孤皇後見到他這般癡狂模樣,已勸了無數次,可他卻半個字都聽不見去,只是瘋狂的比劃着,似是必然要演出個所以然來。
他不想停下,不敢停下,沒有辦法停下。
在大殿之上,混亂之中他尚且沒能思考,可是冷靜下來之後,他又忍不住去想顧時承在此事之中,到底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難道這一切當真只是意外嗎?
自從初見之事情他墜湖之事,後又被北渝牽扯,樁樁件件,倒仿似一張天羅地網,有意無意,總會被指向顧時承那處。
縱使情感上顧時珩無比信他,可理智卻仍告訴他,顧時承并不簡單,他不可能簡單。
皓月當空,此時紫禁城已全然寂靜。
顧時珩無法從腦海中所記得的比武來推演出到底是顧時承有意,還是潑離刻意引導。
顧不得繁星滿天,胳膊上的繃帶早已斷裂,他深夜出宮,行至刑部天牢外,意欲夜訪顧時承。
可遙遙在門口,竟望見一抹修長的影子,仿似與鬼魅,與黑夜融為一體。
顧時珩急忙勒缰,翻身下馬,氣沖沖地走了過去,融入那黑夜之中,終似看清了那人容貌,果真對上了那一方陰沉沉的鳳眸。
那人瞧見顧時珩,目光落在他滲血的右臂之上,悄然飄走,陰詭一笑,道,“還真是湊巧啊,老九。 ”
“你怎會在此處?”顧時珩神色眉頭一蹙,卻因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
“怎麽,這話你問得我,我問不得你。”顧時翊微微低頭,雙臂交叉于胸前,道,“你又為何在此處?”
顧時珩面色慘白,少見的有些陰沉,看着顧時翊,道,“你分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你是真當全天下都是你九皇子肚裏的蛔蟲了?這莫名其妙的沖到我面前,說些啞謎,我怎麽懂?!”顧時翊亦忍不住皺了皺眉,似是莫名地生出了些許火氣,道。
“好,那我問你。”顧時珩深吸了口氣,額上有些薄汗,望着這雙鳳眸,緩緩道,“西洲國主之死,跟你有關系嗎?”
顧時翊眼低明暗不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來此處,便是想問老八這個?
顧時珩不說話,亦是默認。
突然間,顧時翊神色一滞,轉過頭去,神色竟還有些落寞,道,
“要我說你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有情卻無情呢,你這走在路上,随意碰個公主,碰個進士,都能盡心盡力,肝膽相照,老八為你挺身而出,受了這麽大的冤屈,你竟然還在懷疑他?”
“我不是懷疑他,我是懷疑你!”
顧時珩眉頭緊縮,盯着顧時翊,似是要把他盯出個洞來,道,“我跟西洲和親,讓東宮有了一大靠山,怎麽也算擋你的路了吧?”
“啊,你說倒是也對。”顧時翊聽到這話,那落寞亦褪去,似是生出來幾分戰鬥欲望,轉過頭望向顧時珩,道,“你本來就擋我路了啊。”
顧時珩呼吸陡然粗重起來,似是覺得右臂刺痛,腳步已跟着虛浮,卻強撐着與顧時翊對峙,道,“所以你真的是你?”
“是我,不是我,這當真這麽重要嗎?反正天底下出了什麽事,你屎盆子不都扣我頭上 ?”
顧時珩一看他便覺得莫名其妙至極,也不知這人又在什麽毛病。
此時夜已深,他料想他們在此也談不出什麽東西,便不再想理會顧時翊,轉身意欲望天牢走去。
誰料突來一雙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似是想要将他往回拉。
顧時珩本還能穩住性子,又不知誰給顧時翊的膽子,讓他竟敢碰他。
仿似星火燎原,剎那之間,顧時珩滿腔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身軀緊繃,仿似一只矯健的豹子,回頭的那一瞬間,便已将顧時翊摁在了牆壁之上,橫起右臂,往前一推,抵在了顧時翊的脖頸之上。
“你武功太差了,顧時翊。”顧時珩擡眼,對上那雙鳳眸,冷冰冰道。
顧時翊卻突然一笑,目光落在顧時珩的唇上,道,“我确實打不過你,但是….”
他的目光往下滑去,最終停留在顧時珩手綁的紗布的位置,冷不防伸手,突然按在顧時珩右臂傷口之上。
“啊——!”
剎那之間,如同撕裂般的刺痛自右臂傳來,顧時珩今午挨的那一刀本就很深,當時便已露骨。
此時顧時翊再這麽一摁,非但摁在了他的皮肉之上,其力度亦仿似穿透而入,在刮他的骨頭。
只不過須臾之間,顧時珩便汗如雨下,全身戰栗,身子忍不住往下滑。
顧時翊先是一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似是不懂自己也沒怎麽使上力度,他怎能痛成這般模樣,見那低身半跪在地上,蜷縮着身子的顧時珩,凜了凜眉,道,“你便這麽細皮嫩肉,至于嗎?”
“要不換你來試試?!”
顧時珩擡頭,吼了一聲,他已呼吸粗重,汗如雨下,眼底亦有些漂浮。
顧時翊抿了抿唇,懶懶地伸出了一只手,道,“行,我便大人大度,拉你起來罷。”
顧時珩沉默,顧時翊自上而下,看着他的顱頂,正欲低身,而突然間,顧時珩周身暴起,猛地站起身來。
顧時翊急忙後退一步,身軀緊繃,以為對方又要動手,可顧時珩站起來不過須臾,突然之間,仿似全身都沒了力氣,仿似飄落的花,竟然地往地上墜去。
他急忙伸出了手,讓他落入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