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入夜,屋裏悶熱的厲害,李明朗躺在床上狠狠的扇着手裏的蒲草扇子,啃着西瓜。以往這個時候,李明朗早就在院子裏的井邊,搭起涼床,熏一陣子艾草,挂上帳子,然後一邊吹着涼風,賞月觀星,一邊吃西瓜的。
但是今兒,院子裏不止是他和劉嬷嬷兩個人了,天氣悶,李明朗的心裏更悶,扇子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西瓜啃完了,李明朗實在受不住那熱度了,便出了房間,對着在後堂屋的劉嬷嬷說道,“嬷嬷,我出去走走。”
側邊的兩間屋子都讓給那個林少爺和小厮住了,劉嬷嬷便再後堂屋旁邊的房間,架了一張床。
“哎?少爺,今兒不睡涼床了,嬷嬷剛把涼床用井水給擦過了,已經架起來了。”劉嬷嬷從後堂出來問道。
李明朗想着涼床的涼爽,便有些不舍得,眼神瞄到九珠在院子裏打井水,“不用了,我出去走走。”
對着院子裏的涼床,李明朗強迫自己不去看,扇着蒲草扇子,出了家門。
夏天氣悶的睡不着,村子裏很多人,都喜歡在村子中段的兩棵大槐樹下乘涼,那邊的溪水算是比較淺。有些人直接坐在岸邊,将腳放在水裏,再加上偶爾的涼風吹拂,涼快極了。
“小少爺出來乘涼啊?”幾個坐在樹下閑聊的大嬸子問道。
“恩。出來走走。”李明朗僵硬的笑笑說道。
跟乘涼的幾位叔叔嬸子一一打過招呼,李明朗找了人少的溪邊坐了下來,腳下晃蕩着,時不時的用個狠力,激起一些水花。
“李哥哥。”李明朗手下的娃娃軍從溪水裏走了過來,身上還滴着水。
“恩,玩水了吧,小心着涼。”李明朗看着這幾個孩子衣服都濕了大半,便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呵呵,沒事。感冒了,找齊娃子,讓他從他爹那裏弄點藥丸過來就行了。”六個娃娃軍之一的蛋娃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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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村裏人,取小名真的是看到什麽就是什麽,像是狗娃子,據說他出生的時候,他父親剛從外面回來,路上碰到一條狗擋路,回到家就接到自己有了兒子,便取了個狗娃子。
蛋娃子,據說是他祖爹(奶奶)剛從雞窩子拿出雞蛋,那邊他爹爹便取了個蛋娃子。
還有魚娃子,據說他家那天吃的是他父親從鎮上難得帶回來的海魚,齊娃子的名字倒是沒什麽特別,随着他爹的姓。還有兩個娃子,是排行來的,王三娃子和李大娃子。
“小心齊三大夫知道,下次專門給你們開一通苦藥。苦死你們。”李明朗不忿的說道。
六個娃娃看了看其他人,吐了吐舌頭,不知道是誰的眼神示意,幾個人同時出手,低頭用手舀起一些水,就往李明朗身上淋。
“哎,你們這幫臭小子。”李明朗怒的站進了水裏,頂着水花,伸手準備逮個人就打上一頓。
看着李明朗過來,娃娃軍,哄笑着四散開來,李明朗追着這邊的走,那邊的繼續水攻擊,轉向那邊,這邊的水攻擊又來了。
李明朗看抓不住人,便跟他們玩起了水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哎,停手,停手。狗娃子。”鄭家嬸子突然跑了過來。
“作死啊,三娃子回來。”
“蛋娃子,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
幾個嬸子沖往了這邊,拎起了自家的娃子就打了兩下,然後走開了,李明朗身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李小少爺,這幫小子不懂事。回去就收拾他們。”鄭家嬸子往李明朗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沒事,玩嘛。”李明朗笑了笑,對于衣服,李明朗是不用,便拉了下來,“衣服不用了。”
“李小少爺,你現在成年了,這衣服還是多穿點的好。”鄭家嬸子還是把衣服披在李明朗的身上。
“……”李明朗張了張嘴,終于意識到鄭家嬸子嘴裏的成年是什麽意思,又不好反駁什麽,只得應承道,“哎,我知道了。”
“李小少爺是不是很不習慣啊,大家都是從那一天走過來的,等李小少爺訂了親,嫁了人規矩就會松上一點。”鄭家嬸子一副了然的模樣。
“恩。”雖然話裏的嫁人,讓李明朗有些不自在,但是李明朗明顯感受到了鄭家嬸子的善意,便跟着她走上了岸。
李明朗遠遠的還能看見,幾個娃子被自家爹爹扭着耳朵,訓斥着什麽,李明朗心裏舒暢的一笑,哼,讓你們這幫娃娃合夥襲擊我。
李明朗看溪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哼着小調回去了,還沒進門,就聽到劉嬷嬷的笑聲。
走進了門,就看見,劉嬷嬷坐在凳子上笑着,另一邊是林家少爺和他的小厮,坐在原本應該是他的涼床上面。
李明朗的好心情消失的一幹二淨。
“小少爺回來了。丫,這衣服怎麽濕了,快回屋換一件,這濕衣服的穿着容易着涼。”劉嬷嬷急急忙忙推着李明朗進屋,李明朗瞅了個空隙,狠狠的瞪了林軻一眼。
林軻笑着吃着手裏的西瓜,享受着九珠給他打扇,然後對着李明朗挑了挑眉。
“資本主義階級,真該拉出去□□,游街。”進了屋得李明朗想着剛才林軻的表現,狠狠的說了一句。
“小少爺,說的是什麽?什麽□□?鎮子裏有人游街嗎?”劉嬷嬷從櫥櫃裏拿出衣服,不解的問李明朗。
“沒事,沒事。”李明朗又不能給劉嬷嬷解釋他上一輩子接觸的那些知識。便打着哈哈,蒙過去了。
“小少爺要睡覺了嗎?”劉嬷嬷幫李明朗套上衣服,扣着扣子問道。
“有點熱。”古代沒有空調就是不好。
“那到外面吹吹風,吃點西瓜再睡吧。”
李明朗本來想答應了,但是想到外面的人,便搖了搖頭,“沒事,睡着了就行了。”
劉嬷嬷便不在說什麽,看着李明朗上了床,然後拿了蒲草扇子,給李明朗扇着。
李明朗有些不自在,剛才罵着人家資本主義的,現在自己也資本了。
“嬷嬷,你也去睡吧,我沒事。”李明朗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我看着小少爺睡着。”劉嬷嬷依舊打着扇子。
李明朗看勸不動劉嬷嬷,便閉上了眼睛,在蒲扇的涼風下,很快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熱醒了,劉嬷嬷已經不在了,李明朗拿着床頭的扇子扇了幾下,卻是更加熱了。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便起了身,想着去沖個涼吧。
李明朗起身出了門,正是月上中天的時候,田地裏的蛙聲就在耳邊。李明朗拎了一桶水,拿着布巾擦了擦身子。
看着旁邊的涼床,李明朗又拎了捅涼水,将涼床給沖了一下,拿布巾擦幹水漬,套了件褂子,便躺了上去,放下帳子。不一會兒困意便上來了,李明朗便睡了過去,涼爽的環境,讓李明朗睡的很沉。
林軻從小的生活都非常富貴,冬天的炭火,夏天的冰塊,從來沒有短缺過,就算從林家出來了,他自己的資産也足夠他享受了,這次住進李家可真是委屈了他了。
雖然窗子開了,但是因為是住在別人家,門是要關着的,所以屋子裏面并不是很通風。
林軻翻來覆去的大半天也沒有睡深沉了,一直迷迷糊糊的,處于半睡半醒之間,聽到了屋外的動靜,林軻迷瞪了一會,然後起了身。
出了房門,林軻就感覺比屋內要涼爽一點。這是一個很樸素的農家小院,除了銀白色的月光,沒有其他。連月光下的東西也變的潔白,純淨起來。
林軻往院子裏走了幾步,想在涼床上躺一會,掀開白色的帳子。
林軻看到側睡在涼床上李明朗先是一愣,然後笑了一聲,摸了摸下巴。想着這是不是一個可以給李明朗一個教訓的機會。
李明朗像是感受到林軻的視線,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翻了半個身子,臉朝上。五官沉浸在月光中,發出淡淡的光暈。
林軻挑了挑眉頭,他承認他今天下午說的話不對,李明朗的臉蛋還是很秀氣的。五官分開看,也可以算的上漂亮,特別是那雙眼睛,特別有神采,喜怒哀樂全在那裏面。
林軻伸出手,從李明朗的眼睛,沿着臉側一點一點往下。一直到脖子,看到從敞開的衣領裏露出的在月光下發光的銀白色的紋路,林軻立馬回過神來,迅速收回了手。
看了看四周,沒人,該死的,林軻心裏咒罵了一聲,呼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回了房間。
小子的白色的雲紋,除了丈夫,其他人是不能看的,甚至出過有爺們看了小子的雲紋,就娶了那小子的事情,這算是一件大事。
林軻今年二十了,成年也有六年了,四年前也算是定過親,被嫡母強加的定親,原來那小子是他家大哥的親事,已經問過名,走了六禮的第一步,打算來年成親的,結果那年過年那小子的父親就突然過世了,下面的兒子分家了,家産一下子分出去不少,相對的那小子的嫁妝就少了很多。而且還要守孝一年。
嫡母便後悔了,給林家大哥找了另一門親事,那家人來就這事讨說法的時候,林家老爺倒是講理,覺得這事自家夫人做的不地道,但是擋不住,大哥已經跟另一家小子到了商議婚期的地步,也退不得了,結果嫡母就出了個主意,反正那家小子要守孝一年,配給剛剛成年沒多久的林軻正好,也算是進林家門。
也算是為了林家的聲譽着想吧,悔婚不是什麽好名頭,林家老爺便答應了,林軻就這樣迷糊的接收了那麽一個夫人,心裏有怨怎麽樣,誰讓他是庶子,嫡母就是他的母親,母親定的親事是不能更改的。
林軻已經做好了成親的打算,一年後,那家小子,嫁給了別人了,而且沒跟林家打招呼。嫁的還是勳貴世族,比林家這個商賈之家好上數倍。林家失禮在前,這件事只能生生的咽了下去,林軻現在想起嫡母那時候的臉色,都想笑出來。
之後兩,三年,姨爹倒是想給林軻找過小子,門第高的,被嫡母給退了,門第低的,林家老爺覺的不好,後來林軻自己不想成親了,在林家老爺在世的時候,他永遠頂着林家庶子的名頭,夫人不會有多好的背景,等以後分了家,自立門戶,林軻要娶一個最好的小子。
所以如今林軻到了二十了,身邊還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兒。
林軻想着要是讓知道自己看了李明朗的雲紋,他就要娶那小子了,想想也覺得這事……挺有趣。
不知道對他沒有好印象的李明朗知道了這件事,會用怎麽樣一副有趣的表情面對他呢。
林軻也只是想想,他還沒打算在他事業未成的時候成親,也沒想過找個鄉下小子成親,怎麽也要是個深宅小子吧,要知書達理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