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文人往來的繪墨館,陶治也是常來的。
尤其近日各地試子進京趕考,繪墨館往來的人更多了,互換名帖,往來一派僞作的祥和,陶治心內不屑。
倒是不知今日為何格外熱鬧,隔着很遠聽見了喧嚣的吵鬧。
人頭聳動相互簇擁,陶治好奇地湊了過去。
“繪墨館是試子喜歡聚集的地方,怎麽如今王大人也喜歡這裏?”黎燦陽哄笑道:“王大人應算天下社稷,怎麽跑來這裏要給我們試子算命了?”
“王大人貴為監天司之首,怎麽也走街串巷?”馮宥并不善意的取笑着。
“觀天象而知天下,觀面向而知人生。”王孟并不惱火,笑道:“諸君的造化都是命中的,王某不過是解惑人罷了。”
喬興呈抿嘴笑道:“科考在即,在京試子都是赴京趕考的,即便有所出入,也相差無幾。”
“就是!”黎燦陽高聲附和道:“如今京都內試子打扮的,多半是八九不離十的,王大人要怎麽算?”
“莫要混說莫要混說!”馮宥故意含住了半句話,左右看了眼,笑道:“難不成,王大人想要在繪墨館內識得臉熟?也算是掐指一算了。”
黎燦陽聽聞哈哈笑着,樂不可支,得到馮宥頗為得意的一眼。
近日來,黎燦陽與馮宥厮混在一起,關系甚篤幾乎是形影不離了,在場的人看一唱一和的極為有趣。
而今王孟在京都內,不過是最為無聲無息的一類,比之上京趕考的試子都不能并肩。喬興呈雖覺得有些不好,也懶得細想,索性沒有遏制。
世人皆是嘲笑王孟學藝不精,畢竟對易經等玄學深信不疑。
即便是應該敬重年紀,畢竟在朝中為官數載,但在場的誰又是真的會心悅誠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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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信!”馮宥哈哈哈笑着,四處張望想要找附和:“命這件事,還是在自己手裏的。”
“信命和不信命,也都是命。”王孟慢條斯理道:“命盤上的東西,豈是人力能更改的。”
“既然什麽都是命裏帶的了,我們又何必算命,自是回家躺平了,數着命過日子便罷了!”黎燦陽哄笑着。
王孟語帶笑焉:“人的命都長在身上了,不說別的,就算是都想藏住,一伸手就能知道這輩子到底能怎麽過。”
“哦?”馮宥來了興致,挑眉笑道。
王孟耐心道:“父母如何,子孫如何,自己如何,一雙手五個手指都能清楚明白的告訴別人。”
王孟知道自己落人嘲笑,在大事上再說什麽都不會有人輕信,監天司如今名存實亡,倒不如給尋常人算算,說的準了一傳十十傳百,也算是間接證了聲名。
試子們哄堂大笑着,神情中都是譏笑,想必是将他劃在了汲汲鑽營,胸無點墨之輩。
“你們把我當成四處游走的江湖騙子也無所謂。”王孟笑道:“以後總會驗證的。”
面對王孟的言之鑿鑿,皆是心內存疑。
“以後我會常來的。”王孟笑道:“以後總會論證。”
“王大人要經常來繪墨館?”馮宥挑眉笑道:“不知來是要與我等探讨京中大事,還是為我等一觀天命?”
“若是說的對,多少随意。”
“那不必等以後了,你且看看我!” 馮宥率先沖上前,明晃晃的五指伸開,怼在王孟的眼前,王孟受驚本能地後退半步,才算是能看清楚。
“命數已定,又何須問呢。”
馮宥臉色一滞,陰鸷一閃而過複又笑呵呵地道:“承謝吉言!”
王孟笑呵呵地擺手笑道:“人各有命。”
既然探不清虛實,馮宥恭敬奉上一錠金子:“以後,也請王大人多多照拂了。”
“談不上談不上。”王孟并沒有收下,伸手示意他捧着荷包來,抽出一塊銀子,掂了掂重量,笑道:“這塊給我就很夠了。”
岑懷文撥開人群,四下張望來尋季易安。
王孟看向岑懷文,笑道:“若你要找我算,至少要一錠金子給我。”
尋到了季易安的岑懷文奇怪地看向他一眼,拉住季易安的手腕并未停留,自去了。
“你找他要什麽?”馮宥取笑道:“即便不會看命,也看得出他是窮酸書生吧,一介酸腐就算被宋矜熹高看一眼,又能有什麽作為?只怕全部身家也沒有三個銅板!”
季易安不服氣地想要辯駁,被岑懷文拉住了。
岑懷文臉色未變,搖了搖頭。
明明岑懷文年紀比他還小,但為人能讓他心悅誠服,遏止了他的義憤填膺。
季易安不甘願地嘀咕了兩句什麽,想到了季宗堂的囑咐,事事都要聽宋矜熹的話,而今宋矜熹的代表岑懷文,也是不能反駁的。
季易安沒了脾氣,不甘願也跟着走了。
偏偏王孟還要贊不絕口:“若論富貴,在場諸位誰能比得了他呢。”
在場衆人皆是不服氣,低聲議論紛紛。
王孟并不惱火,成竹于胸地聽着他們說七說八,堅信着自己不會看走眼的。
陶治好奇地湊上前去伸出手,王孟定神看了一會,又看了看陶治的臉色,笑道:“最近還是不要出來的好。”
陶治心中茫然,想要追問,王孟已經側過身去同別人說話了。
遞上來銀子,陶治再三去叫王孟也不曾回頭。
陶治一邊道歉,一邊伸手拍了拍王孟的肩膀。
王孟回過頭看向陶治臉色一變,擺手謝絕道:“實在不必給我的。”
陶治捏着手中錢袋,讪讪道:“總不好麻煩先生的。”
王孟撚起一文錢,不放心地再三囑咐道:“最近不要經常出門的。”
陶治茫然地應聲,并不能解其意。
大鳳朝。梅府。
“學生見過梅太傅,梅太傅近來安好?”
“你怎麽來了?”梅景行不悅問道。
聽聞通傳,馮宥上門來了,梅景行不願被打擾,強忍着不耐煩見了一面。
馮宥畢恭畢敬道:“學生今日在繪墨館遇見了王孟王大人。”
“他怎麽去那裏了?”梅景行皺眉問道。
“學生不知。”馮宥忙道:“他給學生看相,說命數已定什麽的。”
梅景行略一思索,揮揮手道:“你回去吧,沒事不要來。”
馮宥還想要試探兩句,不甘心地應了聲喏,猶猶豫豫地向外走去。
李煊今從屋外進來,與馮宥擦肩而過,困惑問道:“今科試子?”
“你倒是好眼力。”梅景行笑呵呵的打哈哈。
“他怎麽會來?”李煊今執着的追問着,梅景行敷衍道:“我與他父是崖州故交,替他父拜會罷了。”
李煊今心內都是嘀咕,如今的怎麽也不該拜會的時節,若不是剛進京拜會過了,便是應該金榜題名,兩廂慶賀。
莫不是,李煊今倏然擡起頭,神情中都是震撼的不敢相信,脊背的汗毛迎風而起。
他從不敢想…
梅景行擡起頭,若無其事的斟滿茶杯,笑道:“怎麽不坐?愣在那裏?”
李煊今喃喃地說不出話,
梅景行笑道:“小九,近來如何?”
李煊今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師父,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并不認識眼前人。
大鳳朝,石宅。
“你最近常去繪墨館?”石菖蒲為陶治盛飯,端給他,得到低聲道謝并不以為意,興致勃勃問道:“很有意思?”
陶治略一思索,嘆道:“算是聊勝于無罷了。”
“既然得趣,就算是解悶了。”石菖蒲邊扒着飯,邊含糊不清道:“就算是消磨時間的地方,還能新結識些至交好友,豈不痛快。”
陶治默默地拾起箸,王孟的警告徹底抛諸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