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裏的鋼琴音符
水裏的鋼琴音符
第十五章水裏的鋼琴音符
窗外的大雨漸漸地小了下去，張可穿着松松的居家服，抱着女兒坐在客廳裏，聞到廚房裏飄出來的甜甜的肉香味。
陳臻在裏面折騰了會兒，就出來了，去冰箱開了瓶可樂，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你家廚房不行，太熱了。”陳臻随手抹了把汗。
張可朝着廚房看進去：“現在是秋天。”
“冬天也能燒出一身汗，你不怎麽進廚房吧？”陳臻一語道破。
“偶爾。”
“怪不得昨晚的雞蛋面沒加鹽……”陳臻喝完可樂，又跑去廚房看了看炖着的肉。
來了客廳，大喇喇地坐在張可和綿綿身邊，随手拿起沙發上的紅色小沙錘逗寶寶。
陳臻洗過澡後的頭發軟乎乎地貼在頭上，明顯平時見到時頭發都有精心打理過，雖然身印着“關愛乳腺炎保護協會”巨大logo的文化衫有些刺眼，不過身材好的人穿什麽都很順眼。
“哎，你怎麽都不和女兒互動？一早上了，你抱着沒說過一句話。”陳臻控訴張可。
“……有什麽好互動的？她很乖。”
“和她說話呀。”陳臻做了個手勢，朝着寶寶笑笑又搖搖沙錘。
張可懷裏的綿綿就張開手臂要陳臻抱。
“你看吧……沒見你這麽冷漠的媽媽。”陳臻抱過綿綿，一臉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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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沙錘逗了逗，果然，綿綿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更小了。
陳臻：“綿綿最漂亮啦~以後變成大美女好不好？”
綿綿：“啊呀呀——”
張可：“她眼睛小，臉盤偏大，頭發少，以後不能成為美女……”
陳臻：“綿綿好聰明喲，會抓東西啦，小眼睛真精神！”
綿綿：“哈呀呀呀——”
張可：“張阿姨說我女兒學會爬比別的孩子都晚，平時也不怎麽哭，我一直懷疑她智商有問題……”
陳臻：“綿綿這件衣服上的小象圖案真好看，以後叔叔給你買更好看噠，好不好？”
綿綿：“哦呀呀呀呀——”
張可：“不用了，她的衣服一樣的我買了一打，夠穿了……”
陳臻：“張可，你沒病吧……”
綿綿：“唔。”
張可：“我沒生病。”
陳臻：“沒見你這麽埋汰自己孩子的。綿綿哪裏醜哪裏笨了？還有，你為啥給她買這種顏色的衣服，小女孩不是該穿粉粉的？”
張可：“我實事求是，而且買衣服很辛苦。”
陳臻：“……”
張可：“怎麽了？幹嘛這麽看我。”
陳臻：“在國外你會被剝奪撫養權的！你要多贊美她。”
張可：“我贊美了。”
陳臻：“在哪？”
張可：“在心裏。”
陳臻：“……”
張可：“對了，肉好了嗎？”
陳臻：“綿綿……你的生活條件太艱辛了……”
……
那頓午飯，張可吃到了特別地道的東坡肉。
陳臻做飯很好吃，比阿姨做的好吃。
陳臻看到張可吃了第五塊肉，攔了一下：“你不算算多少卡路裏？”
“她一晚上醒三回一回一個小時，幾個晚上就消耗完了。”張可吃得嘴上油膩膩的，轉頭去看了眼在沙發上裹着小毯子睡得安穩的寶寶。
耳邊又聽到陳臻的碎碎念：“對了，給你講一個真實的實驗，兩杯水，兩個人，一個人對水說贊美的話，一個人對水說惡毒的話，然後用低溫讓水結冰。你猜發生了什麽？”
陳臻問張可，張可用“我不想知道”的表情看着他。
“結果被贊美的水冰上的紋路特別美麗，被詛咒的水紋路醜陋。你地明白？”陳臻不放棄希望。
“明白什麽？”
“愛呀，愛！只要用心贊美孩子，她長大一定會變得美美的。”陳臻語重心長。
張可想了想，送給她一句：“不可能。”
陳臻：“……”
張可：“你小時候沒學過生物嗎？形狀由先天和後天因素兩方面組成，我從小就好看，長大才長這樣。”
陳臻此時多想拿自己舉個反例，然而想到自己小時候就漂亮的到處被父母拿出去曬來曬去，于是閉嘴了。
不過在他眼裏，張可的女兒還是很可愛的。
“好不好看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希望她笨一點，生活簡單一點，有一個自己的小家，一輩子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快樂也會容易一些……”
最後張可是這麽說的。
傍晚的時候，張可叫來了阿姨，陳臻死活不肯叫人來接他。
張可：“給你叫網約車。”
陳臻：“我那麽有錢又帥，被綁架了怎麽辦？”
張可：“出租。”
陳臻：“表，環境太惡劣。”
張可：“……你不是沒帶家門鑰匙？我讓王浩霖來接你。”
陳臻：“表，他現在和張老板在攪基，你忍心打擾？”
張可不忍心，于是——
陳臻：“可可，你送我回去吧。我突然記起來我家用電子鎖，不用鑰匙。”
張可用鄙視的眼神看陳臻。
陳臻抓抓頭：“我這不是昨天喝多了忘了嘛。”
……
反正，張可開車去陳臻家別墅的時候，嘴角都是微微揚起的。
有時候，人到一定年紀了，還真的不在乎起什麽天長地久。
眼前的小快樂能抓住一點是一點。
不貪心的人，容易活得輕松點。
陳臻的別墅離主城區不遠，市裏的街道已經基本排除了內澇，只是沒想到越往陳臻家開，水位越高。
等車停在一處別墅群外停了下來。
陳臻有些生無可戀了：“……可可，我家可能已經被淹了……”
張可：“家裏有沒有貴重物品？”
陳臻沒回答，默默地看了眼張可。
張可點頭表示了然：“保險呢？”
“應該是……有的吧。”陳臻皺眉想着。
随着汽車緩緩開入別墅區，張可安慰了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家沒有舊的東西。”
“你那麽有錢……”
“好不容易把家裏弄成我喜歡的樣子，重裝一次又是幾個月……”
“什麽時候去拜拜菩薩，會峰回路轉的。”
“好呀，你周六有空嗎？”
“沒空。”
“你要幹嘛？”
“相親。”
“周六早上八點我來接你。”
“我……”
“還是早點吧，七點我來接你，哎，我家到了。”
陳臻的家的确有些受災嚴重。
別墅一層全部進水了。
“哎，你別那麽着急走呀，家裏有壞人怎麽辦？”陳臻見張可沒有要下車陪他的意思，趕忙裝可憐。
“你覺得我能幫你抓歹徒嗎？”張可哭笑不得。
“你在我心安。”陳臻直接彎下腰把張可的運動鞋脫下，拽着張可的手，把她從駕駛座上拉了下來。
別墅進水已經斷電。好在大門用的是電池，陳臻進了屋子，就看到自己心愛的書籍模型泡了水浮在水上。
“啊，我的限量款球鞋……”陳臻一路心疼地進去了。
張可站在別墅大門口，好一會兒才走了進去。
陳臻的家是歐式裝修風格。看得出雖然裝修的簡約，但是許多細節都用了心思。張可很喜歡玄關上挂着的一副水彩畫。
“啊，我打了一半的游戲存檔，No————差點就贏了霖霖——”陳臻的慘叫從客廳傳來。
張可進了玄關，很快就走到客廳看到陳臻站在水裏抱着進水游戲機一臉慘樣。應該是連在電視機上的游戲機，那人平時是坐在客廳對着大屏幕電視玩的，現下進水報廢了。
“啊，我的——”
“別嚎了。”張可按住陳臻，指了指客廳中間的三角鋼琴。
“帥吧？”陳臻剛想說什麽：“啊，我的鋼琴，我剛從法國訂回來的——”
張可發現陳臻又智商不太在線了，大概需要發洩一會兒。
也就放棄了安慰。
因為此時，雨後的夕陽是那麽的幹淨透明。
透過別墅的落地窗戶暖洋洋地灑了進來。
秋天的水有些涼意，但是夕陽灑在身上是那麽溫暖。
這裏很美。
陳臻很會選地方。
張可躺着水走到夕陽灑滿的落落地窗邊。
窗外叫不出名字的粉色花朵已經衰敗，但此時在夕陽下好似又重新綻放出了生機一般。
張可看了好一會兒，心裏安安靜靜的。
此時，耳邊傳來了好聽的音符，緩緩的，帶着和夕陽一樣的呼吸。
“肖邦？”張可轉頭。
心裏漏了一拍。
陳臻就這麽随意地坐在琴凳上，鋼琴和腳都浸在水裏，他的襯衫皺皺的，袖口卷了起來，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裏帶着犯傻時從來不曾有過的溫暖和英氣。
明明笑得帶着侵略性，偏偏手裏彈奏出最溫柔的音符。
這是肖邦的降A大調圓舞曲。有一個傷感的名字。
張可愣了好一會兒。
陳臻也不說話。
很長的時間裏，偌大的別墅裏只有鋼琴的旋律、水聲，還有夕陽灑進屋子裏的聲響。
“你知道肖邦？”陳臻的手停了下來。
“初中音樂課上學過。”張可站在原地。
“……”
“你平時就是這麽泡妞的？”張可笑。
“好歹我是富二代，這種不是标配嗎？”陳臻說得嘚瑟，但是他不笑了。
張可由衷地說：“你彈得很好聽。”
“可惜。他有一個不怎麽愉快的名字。”
“我知道。”張可點頭，一步步走向陳臻撩起的水花打在小腿上，涼涼的，“它叫《別離》。”
“可可，我喜歡你。”陳臻看着琴鍵，像是自言自語。
他張嘴，似乎是想解釋什麽。
張可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擡頭，揉了揉陳臻軟蓬蓬的腦袋。
“我明白。所以，一直以來，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