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兇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短暫的放松後，又回到了緊張的學習氛圍裏，整個高三差不多就是把之前的知識全都拉通複習一遍，有老師帶着，節奏也還算明朗。

常晚總覺得康宥最近好像在避着他什麽，例如此刻本該是兩人在家裏做作業的時間，康宥卻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手機界面還偏着，怕他看見似的。

誰稀罕看了？常晚在心底吐槽，視線卻總是有意無意地看過去。

眼看着時間緩緩淌過十分鐘，終是沒忍住，常晚清亮的眼眸撇過去，神色淡淡“你做完了？”

“嗯。”康宥應聲回答，卻連眼神都沒給到常晚一個。

常晚暗自抿唇，收回視線，感受到康宥有些敷衍的态度，他也不打算和對方說話了。

注意力拉回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心中卻思緒翻湧。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一個周末，他們再次結束一場考試，可以有為期一天的休息狀态，高三的節奏确實緊，常晚投入學習中後，也沒再刻意關注過康宥的異常，只是心中仍是有些在意。

這一年的運動會他們高三畢業生都只參加了開幕式，就這一天的休息時間也并非完全休息，自覺一些的學生還是會刷題練習，常晚也是這麽打算度過這一天的。

早上起床喝了一杯溫水後，康宥卻晃到了他面前，說“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小碗兒自己在家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即使這樣想，常晚聽到這話還是不免頓了一下。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總是一起行動，兩人像是被雙面膠粘合上，誰也分不開，現在康宥卻是要丢下他單獨外出，連要去哪裏，和誰一起去都沒說清楚。

康宥跟他打完招呼就出了門，也沒關心常晚午飯、晚飯怎麽弄，什麽時候回來也沒交代。

被一個人留在家裏的常晚嘴角下撇，心底咕哝，無所謂，他自己也能管好自己。

卻仍是憤憤不平，紛亂的思緒不斷冒出來，康宥是要和誰出去，男生還是女生？是追求者嗎？之前說的喜歡他呢？是兩個人待在一起太久，膩味了？

常晚越發不敢深想下去，他發現在相處的這段過程裏，康宥在他心裏悄然變化，已經到了無法割舍的地步。

手上的題也做不下去，往日清晰明了的題目，字跡全部打亂，像是小黑螞蟻在紙上爬，爬得常晚心煩意亂。

手機捏在手中，微信界面不斷切進切出，想要開口詢問，又覺得顯得他好像很在乎一樣。

常晚丢開手機，覺得這段時間也沒睡個好覺，幹脆一掀被子，鑽進被窩裏了，決定用睡眠來緩解對康宥單獨出行的在意。

興許是這段時間學習太累，本以為會睡不着，卻不想，腦袋一沾上枕頭，沒一會兒就沉入了意識深海。

常晚還将那只放在地毯上的大熊搬到了床上，占據了原本該是康宥的位置。

即便沒人陪着，他也能自己好好的。

.

常晚這一覺睡得很長，長到他仿佛睡了整整一個世紀，睜開眼時，覺得有些不對。

屋子裏面全都黑了，明明依稀記得睡前窗簾只拉了那層薄紗蕾絲的，不會已經天黑了吧，可外面也沒有燈火透進來。

常晚茫然地撐起身體，手無意識在床上摸着，想要找手機看看時間。

卻一直沒摸到，房間門似乎也關着，他記得因為家裏只有他自己，并沒有關門。

太奇怪了，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手機沒有找到，常晚翻身起來，想下床走出去看看，就聽見一聲細微的開門聲，像是刻意壓低，沒等常晚反應過來，室內燈光乍然亮起，眼睛一晃，伸手擋了擋，逐漸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常晚仿若石化般呆愣在原地。

康宥站在正中間，手裏端着一個蛋糕，蛋糕上插着數字蠟燭，大大的十、八兩個數字。

旁邊有溫婉、原源，還有鄒行、向明月和黎南，大家齊齊在給他唱生日快樂歌，都是面帶笑容。

常晚怔然，此刻才發現房間裏已然大變樣，牆上挂着生日快樂的氣球，張貼着一些彩帶、亮片，甚至有一個他的卡通小人形象立牌。

生日快樂歌結束後，康宥走到他面前“小碗兒，成人快樂！許願吹蠟燭吧。”

常晚有些機械地照做，合上手掌閉眼許願，眼睫阖上的瞬間卻感覺有淚意翻湧，他有種想要哭的沖動。

生日他從小就沒在乎過，又或是在意過卻沒得到回應和祝福，久而久之就不想去在乎了。

卻不想人生中唯有兩次真正意義上的慶生，都是眼前這人幫他記着，幫他準備。

康宥近日的反常都有了歸因，他還以為...算了，計較那些都沒用了。

常晚虔誠地在心中許下願望，希望能順利拿到A大的通知書，希望能給康宥一個答案，并且希望和康宥之間的喜歡能持久的維續下去。

不知道自己許這麽多願望算不算貪心，但這是他的生日诶，還是成人禮，貪心一點也不過分吧。

畢竟前面十七年他都未曾擁有過這樣的重視。

纖長的眼睫擡起，常晚嘴角忍不住抿唇笑起來，在康宥溫潤目光的注視中吹滅了蠟燭。

蛋糕自是不能在房間裏吃，一群人輾轉到外面，常晚才發現桌上還擺着一桌火鍋，還有一些炸雞之類的零食。

康宥解釋說“本來想去外面過的，但想想還是在家裏好了。”

“我們一大早就被叫去采購，回來時班長還說想個辦法把你哄出去，結果一回來發現你睡得挺熟，我們就直接布置了。”鄒行跟着接話。

“體驗了一把驚心動魄，生怕把你吵醒了。”原源也拍拍胸口。

溫婉上前來擁住他，把他往餐桌那邊帶，兩個女生大呼快要餓死了，迅速入座準備開飯。

像是一股山間清甜泉水淌過心間，常晚滿心都是歡喜和感動，雖不是什麽特別盛大的驚喜，但在十八歲這天，親人、朋友，還有他未來的...愛人，都在身邊，無疑是最平凡的幸福。

常晚很開心，看向康宥的目光星河流轉，千言萬語都在這一眼裏。

.

一群人一直熱鬧到将近十點，第二天還要上課，這邊也睡不下，幫着一起收拾打理後，康宥安排了司機把他們各自送回，溫婉也回金溪苑了，屋子裏只剩下兩人。

康宥忽然用一根緞帶蒙上了常晚的眼睛，視線被剝奪，常晚卻沒有慌亂，嘴角還挂着消散不去的淡淡笑意“幹嘛？”

“帶小碗兒去看禮物。”康宥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常晚跟随着他的牽引緩慢向前，興許是對家裏太過熟悉，他能感受到康宥将他帶進了卧室。

回想剛才并沒瞧見哪裏放着像是禮物一樣的東西，常晚不免好奇。

似乎終于走到目的地，眼前的緞帶被摘下，一片黑暗中常晚最先看見的是星星點點的藍。

康宥竟然給他帶回來了一缸熒光海，俗稱藍眼淚，曾經常晚刷到過一個視頻，講述了如何博主如何自己制造一片熒光海，知道過程有多艱難，沒想到康宥竟能将它展現在他眼前。

心緒翻湧，常晚被着美麗震撼到失語，那些過往的煩惱、經歷過的痛苦，甚至是這段時間學業帶來的壓力都驟然消失。

走上前，常晚蹲下身看着這些浮動的藍色光點，像是怕驚動它們，他動作很輕。

康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祝我的小碗兒，未來光明璀璨，萬事順遂。”

常晚側臉去看他，随着他的俯身，借着這微弱的光，常晚好似看見康宥挂在脖頸上的吊牌跑了出來，在半空晃動，上面似乎多了一行刻字，常晚将它抓住，指腹撫摸着“你去刻字了？”

“今天去的。”

常晚摸出是一串英文，沒等他詢問，康宥就自己開了口，低沉緩和的聲音流動，像是那沉默無語，卻蘊含無窮力量的大海。

“kangyou is Changwan’s.”

“康宥屬于常晚。”

心髒鼓動，像是密匝鼓點一般跳動，常晚腦袋驟然空白，下意識湊上前問住了康宥。

唇瓣緊密交纏，互相揉撚，室內溫度攀升。

直到呼吸變得急促，快要喘息不過來，兩人才分開，望向彼此的眼神都帶着灼燙的溫度。

常晚嗓音暗啞，目光炯炯“康宥，等我拿到A大的通知書。”

無需過多解釋，康宥知道他在想什麽，手克制地揉了揉常晚的頭發“好。”

今天的一切都如同一場绮夢，但常晚清楚它是真實發生的，他會在記憶中永久珍藏這一晚。

夜色沉靜似海，藍眼淚在黑暗中湧動，它們終究會熄滅消逝，但那點亮的熒熒光點，已經在常晚心裏種下了夢的種子。

“康宥，等到拿了通知書，我們真正去看一次熒光海吧。”

“好，和小碗兒一起去。”

常晚正式步入十八歲的年華，和康宥許下了共同的約定，靜待夏日的某一天，一起去将它實現。

未來道路漫長，他們前方的路皆是坦途。

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完結啦！後續就是番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