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兇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窗外鳥雀叽喳，陽光熾熱，班主任把常晚叫到辦公室無非也就是一些例行問題。

常晚說了一遍自己周五包括整個周末，以及今天早上回學校的行程，康宥全程都可以作為人證幫他證明。

班主任并沒有懷疑他，聽他說完擰起眉，問最近有沒有和哪個同學鬧矛盾，常晚茫然搖頭，他已經安分好長一段時間了，即便是以前還很混的時候，矛盾也是和外校學生的矛盾。

自己學校裏常晚只是疏遠所有人，唯一可能鬧矛盾的也只有身旁這人。

那會兒可是對視一眼，老師都會擔心他們打起來的危機關系，誰知現在竟能如此親近。

康宥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哦，我想起來，這段時間除了我們走得晚，何濡也走得挺晚的，他說不定能注意到點什麽？”

常晚挑眉看了他一眼，這人真的很聰明啊，半點髒水沒潑，但已然将對方推入了懷疑對象。

班主任沉思片刻讓他們先回去，說實在不行就去教務處申請調監控。

兩人毫不心虛，坦坦蕩蕩，班主任悄悄觀察了一會兒，聽見他說調監控，兩個少年都沒有一絲慌亂，這定然不是他們了，只是找不出真正證據也不好還常晚清白。

讓常晚和康宥先回去，還讓康宥将何濡叫過來，兩人剛要轉身離開，班主任忽然又叫住了常晚“...你那草稿紙？”

常晚眉心一抽，撒謊不打草稿“老班，真是練字用的，找不到素材，借班長名字用用。”

班主任當過學生，也教書多年，沒少見過少男少女暗生情愫，在草稿紙上寫對方名字的，好像那名字多寫一遍，對方就能更喜歡自己一點兒似的，真是青澀天真的行為。

但實在想不通兩個男生寫對方名字幹嘛，姑且信了常晚和康宥的說辭。

一個人這樣說還有得懷疑，兩個人都如此，那應該是真的了。

常晚見他信了，膽戰心驚地出了辦公室，腳步都比來時要快了幾分。

走出辦公室一大段路後，才松了口氣，打算回去就把那張草稿紙銷毀，這東西決不能再存在于這世上，不然哪天沒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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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教室的時候，慢悠悠跟在他身後的康宥卻忽然加快了腳步，路過何濡身邊淡淡扔下一句“班主任找你。”就離開了。

絲毫沒顧得上何濡大驚失色的神情。

常晚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見他走回座位，卻見他率先将那張草稿紙拿在了手裏。

眼皮一跳，常晚疾步上前，伸長手要去搶“你拿它幹嘛？還來，我要扔了。”

“扔了幹嘛，小碗兒把我的名字寫得這麽好看，我要珍藏。”

此話一出周圍響起一片起哄聲，大家見兩人沒事兒人一樣回來，還玩鬧起來，都将早晨發生的事兒忘在了腦後，看着兩人争來搶去，時不時還要打趣兩句。

班上只有兩個人面色難看，一個是許菁菁，另一個是何濡。

何濡腦袋上已經浸了一層汗珠，教室裏分明開着空調，他卻像是進了桑拿房，被灼烤得焦躁不安。

打鬧中的康宥忽然将視線投向他，眼眸和聲調都一同冷了下來，那一瞬仿佛地獄來的死神“何濡，跟你說老班叫你，沒聽見嗎？”

康宥說着臉上還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班上同學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都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兒，平日裏溫柔和煦的班長大人，沉下臉來竟然如此兇狠。

何濡連忙顫顫巍巍地走了。

被這一打斷，康宥成功“繳獲”了那張草稿紙，常晚再想搶，上課鈴已然響了，瞪了康宥一眼，只得作罷，想來也不過一張寫了名字的紙，康宥願意要就拿去好了，本來也是廢紙一張，沒什麽用了。

誰知康宥像是能猜中他的想法，上課後悄悄在本子寫了一句話，遞過來。

常晚淡漠地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卻是忽然怔住，紅雲攀上耳朵尖，在那裏安了家。

空白紙業上只有康宥寫的那句話，字體勁瘦有力，潇灑飄逸，大大地寫着“謝謝小碗兒的禮物。”

常晚什麽都沒回，把本子退回去，心裏嘀咕着誰沒事兒拿張廢紙當禮物。

但還是因為這張廢紙被當做了禮物而感到一絲愉悅。

常晚想還好他成績雖不太好，寫字卻不算難看，頂多比不上康宥的字體，卻沒像原源那樣歪七八雜，連老師都看不下去，親自送了他一本字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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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是化學課，最近化學老師對待幾個要去參加比賽的同學很是重視，每天都要詢問一下複習進度和情況，剛才在辦公室見到何濡，還有些擔心。

這孩子是三個參賽同學中心态最不好的，也是成績受心态影響最大的，化學老師還想說找個時間和何濡好好聊一聊，就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這會兒又被他們班班主任叫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

化學老師也不好多管，開始認真上課，中途發了一張小練習下去讓同學花二十分鐘做完。

趁着這點時間他來問了問常晚的進度，康宥倒是不用他多操心。

哪知問的是常晚，回答的卻是康宥，化學老師疑惑“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們住一塊啊，室友。”康宥坦然回答。

常晚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抿着唇沒說話，但實際上兩個男生搭夥兒做室友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前面的鄒行也連忙轉回來幫腔“老師，他們在學校附近住，為了上學方便。”

化學老師驚訝一瞬，随即感嘆“難怪不得是學霸呢，為了學習這麽拼啊？住處都要挨着學校。”

“我們現在的任務不就是好好學習嗎？”康宥淡笑着回答，視線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注意着這邊的許菁菁，女孩兒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将視線收了回去，總覺得康宥剛才的話裏也暗藏着諷刺和威脅。

化學老師倒沒注意到什麽異樣，拍拍康宥的肩說他這樣的想法是正确的，還鼓勵同學們都向班長學習。

一旁的常晚落下一口氣，乜了一眼身旁抖包袱的康宥，他發現這人還帶有顯眼包屬性呢？

快要下課的時候何濡才回來，化學老師讓他把練習題補上，之後交給他，何濡不知道和班主任談了什麽，一臉恍惚的，連化學老師和他說話也只是懵懵地點點頭。

下課鈴響後許菁菁又被叫去了辦公室，回來後眼圈紅彤彤的，跑到何濡位置前，把對方放在桌上的東西一把全都掀在了地上，全班同學都不明所以，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倒是讓他們心中也有了點猜疑。

常晚和康宥全然置身事外，好像半點都沒波及到，冷冷看着那兩人拍戲一樣互相指責。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班主任來了，把教室的前後門都給關上，神情嚴肅，對同學們說“大家都知道今天班上發生了一點兒事情，俗話說家醜不外揚，咱們就關上門來自己解決。”

“許菁菁，何濡，請你們上來說說事情的全部經過，還常晚同學一個清白。”

全班同學聽得雲裏霧裏，更是吃驚許菁菁和何濡這兩人會攪和在一起，要知道何濡是班上的隐形人，許菁菁确實整天驕傲得像一位真正的公主一樣，多少有些看不起何濡，沒想到還能搭起夥兒來搞事兒。

在聽完兩人抽抽噎噎講完事情全部經過後，班上一陣沉默，所有同學都很唏噓。

說得好聽是幼稚無知，說難聽一點兒那就是生性惡劣，何濡和許菁菁都看常晚不順眼，許菁菁更是因為對康宥存着一份喜歡的心思，輕易被何濡說動。

周五許菁菁原本是走了，想起項鏈忘記拿又回來了，正巧撞上鎖門的何濡。

何濡那雙藏在眼鏡片底下的眼睛骨碌一轉，便想出了栽贓的這個歪點子，還讓許菁菁一定要把班主任的注意力引到那張草稿紙上，殊不知那張草稿紙的作用遠沒他想象的這麽大。

他們闡述完後，班主任讓他們跟常晚道了歉，常晚不習慣被當成焦點中心，匆匆一揮手表示沒放在心上。

默了班主任又警告班上的同學，這件事情不要拿出去亂傳，班上知道就行了，大家都紛紛答應、保證。

只是看向許菁菁和何濡的眼神确實變了，兩人接下來的半節課都感覺如坐針氈。

放學鈴聲一響，就一前一後匆匆收拾書包離開了。

常晚感覺自己過了相當魔幻的一天，這會兒都有些神思恍惚，慢條斯理地收拾書包，跟着康宥離開教室，夕陽的金光給少年背影鍍上一圈柔光。

那道高挑欣長的背影像是融進了這片夕陽，常晚看得有些恍惚，忽然拽住康宥的手腕，對方疑惑轉頭，淺笑着問他“怎麽了？”

“你...就沒懷疑過真是我拿的？”常晚遲疑發問。

康宥臉上的笑染上些許無奈，伸手捏了捏常晚的耳朵，被一把拍開，盯着瞪圓眼睛的炸毛小貓看了一會兒。

就在常晚以為他不想說時，康宥忽然湊近，貼在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悄聲道“寶貝，對自己自信一點，以為我為什麽喜歡你？”

“我的小碗兒，才不會稀罕那些俗物，我猜小碗兒更稀罕的...是我。”

常晚心跳變得劇烈，掀起驚濤駭浪，他一把推開康宥，匆匆邁步走了，不打算等這個臉皮堪比城牆厚的自戀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