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兇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常晚的胃病已經很久沒犯過了，這大半年的時間裏，康宥對他飲食上的照顧很用心，只是沒想到還是因為一根兒冰淇淋引起來了。

睡到半夜，康宥就感覺到懷裏的人有些不安分，小動物一樣發出嗚咽。

迷迷糊糊睜眼看，卻發現人蜷縮着，一抹臉頰全都浸着細密濕汗，身體在細微的發顫。

康宥一顆心被驟然抓緊，連忙查看常晚的情況，懊惱不該給小碗兒吃那根冰淇淋。

淩晨兩三點，康家燈火通明，康父康母也被吵醒，直接叫來了家庭醫生。

醫生檢查後，發現是常晚晚飯吃得太撐，又加上冰淇淋的刺激，可能還有一部分情緒刺激的原因，這才犯了胃病，開了一瓶液體給常晚挂上，又留了一些藥。

不算什麽大問題，康宥卻很是自責，原以為已經把小碗兒照顧得很好了，卻不想還是有疏漏的時候。

藥物的作用起效很快，常晚已經沒有多疼了，意識也清醒不少。

康父康母送走了醫生回房間休息去了，康宥仍在身旁守着他，沒睡。

這人在自己面前不着調的時候太多，以至于偶然瞧見這張多情桃花面如此嚴肅，還有些不習慣。

生病總是會讓人變得脆弱一些，常晚也不再和平時一般強撐着一副堅硬外殼，伸出沒紮針的那只手，用手指觸了觸康宥的眉心，難得語調溫柔“皺眉幹嘛？又不是你的錯。”

康宥捉住他的手，放在臉頰邊，再近一點就會碰到柔軟的嘴唇。

溫情在兩人之間悄無聲息蔓延。

“是我的錯，以後會更注意。”康宥真的在常晚微涼的手背上落了一道輕吻。

常晚心髒鼓噪，變得格外吵鬧，周圍似有一圈鬧哄哄的聲音在撺掇，讓他現在就和眼前這人定下私情。

但還不行，常晚心中仍舊有一些自己堅持的東西，說了要等到能和康宥并肩的時候，那便就是要等到那時候。

倦意重新覆上來，眼皮又變得沉沉的，常晚迷糊間感受到康宥輕拍他的背，哄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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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常晚睡着後，康宥又收了一會兒才貼在對方身邊睡去，像是守着寶藏的獒犬。

天光漸亮，是個晴朗天氣，天空淨藍，明亮得好似一面鏡子。

這天常晚請了假，康宥是一個人去學校的，只是在上學前把人送去了學校旁的公寓，常晚一個人留在康家不自在，卻又擔心回金溪苑惹得溫婉擔心，就來了平日住的地方。

請了病假正好也不用一大早回去拿書包了，常晚進了門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繼續睡回籠覺。

康宥說放學後會繞過去幫他拿，讓他不同特地跑一趟。

常晚點點頭應了，他和康宥現在也沒什麽麻不麻煩的，兩人常常都會幫對方做一些事情，這樣的相處狀态已然常見。

在旁人眼中這兩人已經是如膠似漆的狀态，乍然瞧見只有康宥一人來學校還有些意外，尤其是高二三班的同學們。

鄒行和拉着黎南的向明月來問了問，得知常晚生病後，約着說放學去看看他。

康宥自然答應，雖然他對常晚存在一定占有欲，卻也不會妨礙小碗兒交朋友，只是這幾人若是瞧見他們住在一起，估計會想原源一樣露出驚掉下巴的表情。

康宥更覺有趣的是，小碗兒到時候的反應，應該會臉頰泛紅，手足無措，不好将人趕走，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光是在腦海裏琢磨一下常晚的模樣，康宥已然想要曠課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沒有常晚在的學校沒意思極了，康宥随手翻了兩頁書，還是收收心，開始聽課，家裏還有等着他回去補課的炸毛小貓。

身旁的位置空了，康宥身邊的人卻多了起來，倒有些恢複從前的意思。

沒和常晚成為同桌之前，一下課康宥座位周圍半點也不得空，大多數都是來借口問題找康宥說話的同學，成績好、高顏值光是這兩個條件就足夠吸引很多女孩子的傾慕，更何況康宥還待人親和，總是一副溫潤模樣，誰都做過能和這樣的人開啓一場轟轟烈烈青春戀愛的夢。

但康宥雖待人客氣有禮，倒是沒見過他對誰比較特殊，更別提什麽早戀了。

連個愛慕對象都沒讓人瞧出來。

後來康宥身邊多了個常晚，大家便不敢輕易上前去了，畢竟之前在大家眼裏，常晚是個千萬不要招惹的惡人，是身為校霸的存在，光是那雙清冷眸子一橫就讓人感覺脖頸微涼。

奇怪的是，這樣的常晚卻和康宥走得越來越近，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一小部分同學開始嗑起他們的cp，當然也有人不屑一顧。

許菁菁恰好掐中常晚不在的這個空檔，少女圓亮的大眼睛骨碌一轉，抱着習題冊就找了上來。

康宥在她之前已經給三四位同學講過題了，她此刻湊上來倒也不顯得突兀。

加上兩人之前總是一道去綜合樓排練，雖沒在一間教室，卻也是一路去一路回，多少讓許菁菁覺得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

上來就坐在了常晚的桌面上，沒發覺康宥的視線輕輕掃了一眼她坐下的位置，又淡淡收回，目光冷冽了一瞬，又揚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問“哪道題？”

許菁菁立刻俯下身湊上前，指了一道數學大題，正好還是前兩天康宥在家裏給常晚講過的。

許菁菁沒聽過他給常晚講題，不知道康宥省略了好幾個步驟，講得也不算詳細，總之她聽完還是雲裏霧裏，不過她本來目的也不是真的問題，待康宥講完就自覺收回習題冊，接着又磨蹭着沒走，帶着少女嬌羞的表情問康宥“班長，周末我過生日，你有空來玩兒嗎？”

過生日倒是真的，許菁菁已經在班上問了一圈了，大部分同學都會去。

以前也有人邀請過康宥，對方都賞面子的答應了。

但這次他嘴角輕淺笑着，禮貌回絕“周末有事，就不去了，祝你生日快樂。”

許菁菁臉上一陣失望，想問他什麽事情，卻又瞧見康宥已經低垂下頭，似在翻找什麽，她只好洩氣地轉身離開。

待她走後，康宥從抽屜裏找到一張方巾，疊了兩下，在她坐過的位置擦了又擦。

這一舉動被路過的鄒行瞧見，鄒行一笑，揚聲道“班長，你對小碗兒真好，他沒來還幫他擦桌子啊？”

“髒了。”康宥淡笑着回答。

許菁菁沒走遠，兩人對話聲音也沒收着，聽得一清二楚，猛地一轉身“你！”

康宥朝他投去疑問的眼神，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仔細地将方巾反折了一面，又擦了一遍。

他全程表現自然，題也講了，禮貌地給了祝福，也沒明确說是因為許菁菁坐過，所以髒了，許菁菁拿捏不到錯處，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在一旁的鄒行注意到，問康宥“班長，她咋了？”

康宥聳了下肩，表示不知道，上課鈴響了，鄒行也沒多問，回了座位。

康宥卻趁着老師還沒來，慢條斯理走到教室後面，把方巾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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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是班主任的課，一來就帶回兩張獎狀，都是他們班在藝術節上得到的。

名次早就在文藝彙演上宣布過了，獎狀今天才下來。

康宥的獨奏演唱無疑拿了第一，許菁菁排的舞蹈緊随其後拿了第二名，班主任很開心，把這兩人并在一起誇了又誇，許菁菁剛在康宥那裏受了點委屈，現在又好了些，一雙眼睛悄悄向康宥望去，帶着點嗔怪。

可惜對方目光直視，一直看着講臺上的老班，一點兒餘光都沒分給旁邊。

許菁菁又憤憤地收回視線，手指攪着，拿了獎狀也沒見得多開心，眼睛都氣紅一圈。

康宥全然沒顧上這些，他捏着獎狀有點惋惜，小碗兒不在，不然還能在對方面前嘚瑟一下。

一整天都沒見到人，康宥早有些沒耐心，是真的很想翹課，卻又因為要給常晚帶課堂筆記和作業忍耐下來。

好不容易憋到放學，康宥收拾東西的速度較平時快了不少，但沒幾個人能看出來。

鄒行、向明月和黎南幾人湊過來，康宥給了他們地址讓他們先去，他還得去金溪苑那邊一趟，幫小碗兒取書包。

到金溪苑後，正巧撞上溫婉在家，開門見是康宥有些意外。

康宥也沒瞞着她，小碗兒雖沒說，但他猜測對方其實是渴望母親關心的“阿姨，我來幫小碗兒拿書包，他昨晚吃壞了肚子，犯胃病，今天在家休息沒去學校。”

溫婉一下着急起來，拉着康宥的手問了一連串問題，直到康宥解釋說昨晚就輸了液，也吃了藥，已經沒事兒了才放下心來。

待康宥拿了書包要走，溫婉又拽住他，說小碗兒成長期間缺乏家長關愛，遇到委屈忍耐慣了，她畢竟和孩子分別了這麽多年，孩子在她面前始終也是報喜不報憂，讓康宥平日裏多照顧着些。

康宥自是答應，何況不用溫婉說，他已是對常晚照顧有加。

從康宥第一次撞見常晚在小巷子裏掉淚珠，他們的關系就悄然發生了變化。

事到如今，康宥雖有耐心可以慢慢等一個答案，卻是再不能放開常晚的。

拿了書包後，康宥抱着一整天累積的想念，急迫地趕回公寓去。

已經一天沒見，再見不到常晚他就要像離了水的魚，枯竭幹涸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