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兇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常晚決定要和康宥走當場就返回房間收拾東西，他要帶走的東西還挺多的。

收着收着不禁有些苦惱，這麽多東西，跟搬家似的，可他又能在康宥那裏住到什麽時候呢？常晚忽然很想有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但他現在還沒那個能力。

在一旁幫忙的康宥看出些許他的困擾，柔聲說“都搬過去也沒事兒，讓司機伯伯送我們就行。”

“或者你不想拿過去的，就先放在我家，放我房間。”

常晚隔着點距離看着康宥，耳畔是常豈隔着門的叫罵聲，那人見他要走，在外面大喊着別想再拿到一分錢、走了就再也別回來之類的話，心情有些複雜。

常豈大概是知道得罪了康家，沒有提合作的事情，他現在估計要盤算着要怎麽跑路，畢竟把人關起來這麽久，若是能找到當年溫婉并沒有病的證據，常豈就可以進去吃飯了。

但常豈聽見康宥說的話之後沒有立刻跳腳，說不定有什麽把握。

常晚深深感受到此時年少的他的無力，同時發現康宥是他唯一可以拽住的繩索。

內心是混亂且別扭的，但康宥伸出來的手，他不得不握上去，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兩個人一起動作，東西很快就收拾好，快要收拾完時，康宥拎着床上的兩只玩偶問常晚“小碗兒，它們要放哪裏？”

常晚本來還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看見康宥手上的兩只，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其中一只是大象，一只是小狗，都是毛絨公仔，也都是他那對哥哥姐姐不要了，淘汰給掉的玩具，雖然它們之前屬于常晚不喜歡的人，卻不耽誤常晚喜歡它們，明明一個線頭都沒松，卻要被扔掉。

幼時的常晚悄悄把它們從大紙箱裏撿回來，清洗幹淨，一直放在床上陪伴他到現在。

此刻看見兩只被康宥拎着，常晚面頰泛紅，那是被別人窺見他興趣愛好而不好意思的表現，常晚總是要比平常人更別扭一些。

他急速上前兩步，一把從康宥手裏奪過大象和小狗，抱在懷裏背過身去，視線不敢和康宥對視，語氣強裝冷硬“我抱着。”

康宥無聲地上揚嘴角，他已經見過常晚太多校霸外表下的反差，早已見怪不怪，反而覺得他的小碗兒愈加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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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整理完東西下樓時，常豈已經處理好了額頭和腿上的傷。

醫生是康宥叫來的，對常豈的态度不冷不熱，完全公事公辦的狀态。

常豈見他們真的要走，這才追上來，但不是為了挽留常晚，在他看來這個兒子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他打算直接和康宥接觸。

常晚拽了一下康宥的衣袖，擰眉示意他快走，康宥卻叫他先上車，常晚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上車。

透過車窗遠遠觀察着在常家院子裏交談的兩人，常晚心底有些不快地想，康宥不會真的要答應幫常豈的忙吧？

片刻常晚又覺得不可能，康宥比他聰明深沉多了，不可能不知道和常豈合作是條泥濘坎坷的爛路，想着常晚不再看那邊，摸摸大象的耳朵，又捏捏小狗的尾巴，思考他今後的生活該怎麽辦。

那邊康宥确實根本就沒打算答應常豈，讓常晚先上車，也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小碗兒再繼續面對眼前這個惡心的人。

面對着康宥，先前還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似的常豈，現在卻笑得滿臉褶子。

真是諷刺，對着自己親生兒子非打即罵，對別人家的兒子倒是笑臉相迎。

“小宥，你看能不能抽空幫叔叔跟你父母約個時間。”

“就一兩句話的事情，不會耽誤你平常學習的時間，就在電話裏提一提就行。”

康宥心裏對常豈故作親昵的稱呼感到惡心，面上笑容卻恰到好處，“您還是自己聯系他們吧，我從來不過問家裏生意上的事情。”

“父母也不讓我接觸這些，只希望我能好好學習。”

說完康宥就轉身離開，沒給常豈繼續勸說的機會，他不想再和這人周旋半秒。

常豈還想追上前去，被康宥叫來幫忙搬東西的保镖攔住，保镖身形高大，肌肉強健，常豈不敢和對方硬來，悻悻地退了回去。

康宥一邊往車上走，一邊思考常豈似乎對他提到溫婉的事情毫無觸動，這點讓他不禁有些擔憂，常豈難道真有什麽絕對的把握？

難道溫婉的病是真的嗎？

康宥壓下心裏的猜測，不管溫婉的病是不是真的，對常晚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他曾經想過溫婉不來看他，也許是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不希望被打擾，但現在知道母親一直在醫院裏遭受折磨，常晚就恨自己為何沒能早些知道，為何還這麽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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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康宥吩咐司機往學校外的那套公寓去，路上常晚短暫地睡了一會兒。

睡得很不安穩，驟然驚醒時，才發現康宥已經叫了他很久。

下車後，看着自己的東西一點點被搬進這個他來過一次的公寓，不禁有些感慨，人生真是複雜多變的，曾經的常晚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尋求康宥幫助的一天。

所有東西搬完後，常晚也跟着康宥上了樓。

進屋後常晚立刻就想去規整物品，讓混亂的心緒也跟着靜一靜。

康宥卻拽住他，帶他到沙發處坐下，随後又去翻找出了醫藥箱，常晚這才想起他追打常豈的時候好像是被一些破碎的碎片劃到過。

在給他上藥時，康宥離得很近，常晚看見他似乎是有些心疼的眼神時，心底一震，應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他沒覺得康宥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厚，更可能的是抱着一種戲谑的态度在逗他玩兒，但那眼底深深的心疼是騙不了人的。

若是騙人，那康宥何必走學習這條路，直接進軍演藝圈，說不定能一炮而紅。

常晚把這點發現壓在心底，他沒戳破，不敢戳破，也不願戳破，他自己的人生還一團糟，再去考慮感情的事情，豈不是要亂套了。

何況他始終都知道自己和康宥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總有一天是要分道揚镳的。

殊不知，康宥早就在心中暗自決定，拽也好、拖也好，強捆着也好，都要讓常晚跟他走一條路，否則他現在花費這麽多心思是為了什麽？

氣氛太過沉默，常晚有點不自在，他手裏還抱着兩個毛絨玩具，有些不安地扣了扣它們的絨毛，試探詢問康宥“你說能帶我去見我媽媽...什麽時候可以去？”

“...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常晚需要确認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康宥。

康宥看出他的不安和困惑，耐心細致地給予解釋“等到伯母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你也做好準備的時候，可以嗎？”

見常晚點點頭，康宥才繼續回答另一個問題“你之前不是給了我一張寫着德文的單子嗎？那是一張病歷，我那時候就在懷疑，所以私下去查了一下，希望你別介意。”

康宥認真的時候，沒了平日裏面對常晚的那股漫不經心，身上的氣質溫潤可靠，任誰也不能想到這是個才剛要滿十八歲的少年。

常晚不禁誇出了聲，他的聲音恹恹的，顯得有些頹喪“你好聰明...”

康宥幫他處理好最後一處傷口，在上面貼了一個卡通創可貼，這是他在計劃着讓常晚搬過來時就準備的，當時的想法康宥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是有些逗趣的成分在的，想看校霸常晚貼卡通創可貼會是怎樣的別扭表情，現在貼上了，卻發現，異常可愛。

站起身，康宥揉了一把常晚的腦袋，也就這時候的小碗兒能讓他随便揉了，不趁機占點便宜，康宥可不甘心，他對常晚說“小碗兒也很聰明。”

常晚只當他在說玩笑話，見康宥轉身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關心了一句“你的比賽...怎麽樣了？”

康宥聽見他還記得這個，頓時爽朗地笑起來，眉眼挂着小小的得意“當然是第一名。”

是驕傲的，仿佛金秋暖陽般的康宥。

常晚有些移不開眼，半晌才在康宥略微疑惑的眼神下放開還抓着對方衣擺的手，垂下眼眸有些微不好意思，眼神也不知道該落在哪裏。

但暖陽般的康宥消失得很快，在常晚松開他的衣擺後他卻沒走，陡然轉身湊近常晚，唇角和眼睛裏是狡黠的笑“啊，對了，小碗兒，忘記告訴你了。”

“這裏只有一間卧室，其餘都改成功能房間了。”

“所以...你只能和我一起睡了。”

說到最後一句，康宥還适時歪了下頭，好像動漫裏讓人又恨又愛的角色。

常晚愣了一瞬，想把手裏的東西扔出去砸他，卻又想起懷裏是他心愛的兩只毛絨公仔，只好揪了沙發上一只抱枕扔過去，但是錯失了最佳時機，被康宥靈敏地躲開了。

常晚氣悶，漂亮的圓眼睛瞪着他，竟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康宥是好人，自己可真是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