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時間轉眼就到了第二周,天氣更涼了,常晚終于在康宥的督促下在校服外套裏面穿上的厚實一些的衣服。
讓常晚有些介意的事情是這些衣服都是康宥買的,其中還有以前胸前修了一只可愛兔頭的毛衣,常晚死活不肯穿,後來被康宥威脅不穿就把他哭鼻子的事情說出去。
并且康宥還告訴他,不止見過他一次哭鼻子,有意無意提起了之前在小巷子裏撞見他的事情。
常晚大驚失色,表情呆滞,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在康宥略微得意的目光中屈辱地把兔子圖案的毛衣穿上了,不過穿這件毛衣的一整天裏,常晚的校服外套都拉得嚴嚴實實,就連上體育課都沒脫過。
這天晚上常晚回家有些磨蹭,到了家門口該和康宥分開時,忽然聽見對方說“小碗兒,今天來我家吧。”
“你知道我明天要比賽了,有點緊張,好嗎?”康宥裝作一臉純良地誘哄着。
常晚瞥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常家的方向,反正他也不想回去,踢了一下腳下的小石子,低聲咕哝了一句“麻煩。”
轉身朝康宥家走去,他似乎對來康宥家已經很熟練了,就連門上的指紋鎖都錄上了他的。
康宥跟在他身後笑笑,覺得他的小碗兒真的很好哄。
其實常晚心裏也有點不舍,這幾天康宥雖然不會去外地,但是還是沒辦法待在學校,并且出行時間肯定是和他有出入的。
想到這裏,常晚忽然意識到和康宥一起這件事已經在無形中成了他的習慣,這個認識讓常晚有些微心慌,他開始不确定以後沒有了康宥他還能不能習慣。
但他又安慰自己,沒關系,習慣都是慢慢培養的,時間一長他總能習慣身邊沒有對方的日子。
何況,早在之前他們不是也沒有交集,彼此的生活中也沒有對方嗎?
常晚暫時把這個煩憂抛在腦後,上了一天課,又打了一晚上工,他已經很累了,現在只想好好休息。
他沒發現自己自然而然就進了康宥的卧室,又等着對方幫他找睡衣,在接過睡衣和浴巾後又很自然地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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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宥對于常晚的這種習慣感到欣慰,他就要讓小碗兒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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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顧房間,屬于常晚的東西也逐漸多了起來,康宥的床上原本只有一個枕頭,現在也變成了兩個,衣櫃裏多了一些标着常晚尺寸的衣服,鞋櫃裏也有兩雙常晚的鞋。
還有對方不經意落下的習題本,用過的鋼筆...
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常晚正在侵入他的生活,但這是康宥自己允許的,他的世界早就對小碗兒敞開了大門,就等着對方放下戒備走進來。
等到入睡時,說着緊張睡不着的人反而很輕易睡熟,累極了的常晚倒是有些失眠。
他借着被窗簾隔開,隐約透進來的月光打量着康宥的面容,最近常豈催他催得越來越厲害了,常晚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但他又不希望即将參加比賽的康宥被其他事情打擾,康宥是優秀的,沾上任何污跡好像都不應該...
常晚看了又看,思緒忽然從常豈的催促,跳到了作文比賽的題目上。
比賽他已經偷偷看過了,常晚自己覺得還是有些難度的,但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要寫的方向,他沒告訴康宥他會參加比賽,甚至還沒決定好是不是要參加,作文大賽的投稿時間還有段日子,常晚想到時候再說好了。
自從和康宥相熟起來後,他的生活發生了不少變化,這些變化似乎都是好的,至少在常晚目前看來它們都是好的。
他開始自己賺取生活費,成績也有了起色,上課不再渾渾噩噩的補覺,很就沒有和別的同學發生沖突,也很就沒打過架。
現在竟然也在考慮參加作文比賽的事情了。
生活似乎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常晚再次感到些許惶恐,他開始擔憂之後的自己還能不能脫離這樣的生活。
但是找到母親後,他必定是要帶母親離開的,要賺錢養活他自己和溫婉,沒有那麽多餘錢和閑工夫再去上學、讀書。
常晚猜測到母親的處境和狀況必定是不好的,但他不願意去深想,想要逃避面對母親的真實境況,他怕自己受不了。
但他也在做心理準備,準備好以後是他肩負起母子倆生活全部的可能。
常晚思緒繁雜,想到很晚才睡着,他不知道在他睡着沒多久,康宥睜開了眼睛,原來他之前一直在裝睡。
康宥心底暗暗期待着在他睡着後,小碗兒會不會對他做些什麽,但很可惜,什麽都沒發生,常晚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那灼熱的目光如有實質。
康宥把人哄過來,也不是因為他真的需要人陪,而是他感受到最近的常晚需要人陪伴。
小刺猬看似堅強,毫不在乎,實際上內心是慌亂的,是沒有底氣的,常豈一天天的催促和威脅都像一枚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引爆。
康宥輕輕撫了一下常晚白皙光滑的臉頰,在心底嘆聲承諾,等他比完賽回來吧,到時候就帶小碗兒去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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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因為競賽,康宥是不用太早起床的,只要能在競賽開始之前入場就行。
但他還是在往常起床的時間陪着常晚一起起來了,常晚有點低血糖,早上沒睡醒總是迷迷糊糊的,這時候的常晚很軟乎,可以随便揉捏,康宥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一直陪着常晚吃過早餐,出門坐上車,到校門口,這期間康宥捏了常晚不下五次臉頰,揉了不下十次軟蓬蓬的頭發,悄悄環抱了三次腰。
已經對他逐漸熟悉的常晚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在下車後,才回過神來,略微蹙着眉心,有些別扭的嘟囔“真是操心命,有機會睡懶覺都不用。”
康宥這次可不用躲躲藏藏,直接撈過常晚的脖子,把人夾在手臂下好好揉捏了一通,“這是為了誰?沒良心的小崽子。”
常晚掙紮開,沒跟康宥說再見就下車往學校裏走,走了兩三步又到了回來,眼神偏向別處,耳朵尖都泛着紅“你...別緊張,平時不是挺厲害嗎?肯,肯定沒問題的,走了。”
看着別扭至極也要安慰他的小碗兒,康宥心底像是打翻了一碗熱燙,滾燙的液體流淌心間,驅散掉寒冬的淩冽冷氣。
一直目送常晚進了學校,康宥才讓司機掉頭去比賽場地。
競賽對于他來說肯定是沒問題的,他找來緊張的說辭也不過是為了博得常晚一星半點的心軟,但沒想到小碗兒的心是棉花做的,一戳就是一個小窩,認真又難為情安慰他的樣子真的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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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宥的時間要寬裕很多,完全能好不會和常晚的時間錯開。
今天一天沒有康宥在身邊,常晚并以為他會恢複到以前的德行,一上課就睡覺,一下課就去廁所抽煙,但實際上他今天課沒落下一節,老師講的所有知識點都進了腦袋。
下課時原源來找他,他也只是真的去上了個廁所,手裏捏着煙時忽然覺得沒意思,他其實根本就不會抽,每次都不會過肺,還會暈陶陶的,難受。
和康宥相處久了之後,他抽煙的次數少了很多,到現在看見煙盒都沒了興趣。
常晚沒想到自己已經被康宥“改造”得這麽徹底,一時間有些郁悶,等到放學時才發現自己今天一天,除了在上課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康宥。
甚至在這時,還想着不知道康宥晚上還會不會去club,還能不能遵守承諾,晚上陪他一起回去...想到這裏常晚又煩躁地刨了一下頭發,什麽承諾啊...搞得他們似乎真的有什麽親密關系似的...
慢悠悠地晃出校門,打算就這樣走去club。
可剛剛踏出校門,常晚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少年欣長的身影立在夕陽下,陽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笑容也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是康宥。
“小碗兒,我來接你了。”
這天放學常晚怔愣了半晌,也望着眼前的人看了很久,後來無數次回想,他都沒辦法準确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
從小到大都沒人接送過他放學,小時候在周圍小朋友都被爸爸媽媽接走時,小常晚只能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裝作不在乎,自己認真過馬路,慌張地朝着家的方向前進。
對于幼年時期的他來說,街道和馬路都是危險的,但他就像一個需要獨自闖關的勇士,必須過關斬将才能回家。
現在他不再害怕了,街道是他走過無數次很熟悉的街道,也明白了過馬路的規則,但在看見康宥的那一瞬間,他似乎又變成了年幼時的自己,等不到父母來接他放學的小常晚,等來了一個比賽也要來接他的康宥。
常晚停駐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邊的雲霞再次變換了顏色,但因為夕陽總是變換很快的,所以實際上并沒有常晚以為的那麽久。
他滿不在乎地走上前,右肩抵靠在康宥的左肩上,輕輕說了句“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