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蔥雞蛋餅
野蔥雞蛋餅
在官府的調停下，總算是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虎子耳朵不大好使，江清澈說了句什麽，可能不是針對他，但是被虎子給聽岔劈了，這才開了頭，江清澈也是不大靈活，被激怒之後也不會解釋，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虎子今年也不過十歲，都是小孩，官府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叫來了父母，兩方在縣衙裏面調停，這樣的小事根本輪不到縣太爺出面，師爺象征性地出面就行了。
江家可不幹。
江清舟哪裏吃過這樣的虧，宋氏也不幹啊，虎子的父母同意調停，可宋氏卻不依不饒的，非要找到縣老爺要個說法！
雙方僵持不下時，杜含聿開口道：“這事兒，的确是虎子不對，這虎子年歲大，這父母是咋教育的，咋能讓這麽大的孩子當街打人？現在是打小孩，要是再年紀大點兒是不是就打大人了？得漲漲教訓。”
杜含聿此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雖然在外人眼裏他是憑着縣太爺老丈人的關系進的衙門，但是進來之後這兩年多，人家确實也辦了不少事，現在衙門裏面不少人都對他心服口服的，在縣太爺面前也算能說上兩句話。
這不，一開口，那師爺的口風就變了。
“也是啊……那這樣吧，虎子爹，你讓虎子給人老江家孩子誠心認個錯，帶着人孩子去醫館好好看看，這虎子啊，在家好好關幾天反思反思吧！”
師爺話說完，虎子娘就要跳起來了，還好虎子爹是個明理的，眼看這場面還有啥不懂的，只好認下：“您教訓的是，我一定照辦……”說完回頭看了眼自己兒子：“逆子！還不過來給人賠禮道歉！”
虎子不服氣，但是他害怕自家老爹，也害怕……
虎子看了眼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杜長雲，默默走了過去。
“對不起我錯了……”
“你大點兒聲，沒吃飯啊！”虎子爹喊道。
“對不起！我錯了！”虎子臉都憋紅了，站在江清澈面前乖乖認錯，宋氏還想說什麽，被江永博給攔下了。
“行了！你長教訓了就行！看病的錢就不用你們出了！”
宋氏聞言，狠狠地掐了一把江永博，江永博眼角抽了抽。
從縣衙出來時，宋氏氣不過：“你裝什麽好人！為什麽不讓他帶着咱兒子看病！出事的時候你不在，這會兒裝好人的時候你倒是積極！”
江永博無奈：“我看了澈哥兒的傷，沒啥要害，那孩子也不過才十歲，沒必要這麽咄咄逼人地。”
“什麽叫沒啥要害！我兒子眼睛都腫了！”
江清澈此時一個眼睛紅腫着，好不可憐。“娘……”
宋氏把兒子摟到了懷裏。
江永博還準備說什麽，餘光看見了正往外走的杜長雲，夫妻兩便沒吵了。
宋氏抹了把眼淚，指着杜長雲道：“剛才多虧了這小哥兒攔着，要不然澈哥兒還要被打。”
江永博聞言，連忙向杜長雲道謝，“敢問勇士姓甚名誰？”
杜長雲還沒開口，一旁的江清舟悶悶道：“他叫杜長雲。”
杜長雲沒想到她真的記住了自己的名字，眼中漫上一絲笑意。
“叔嬸喚我三郎就行，我在家中排行老三。”
宋氏忙道：“那三郎下午沒事吧，去家中吃個便飯？”
江永博也立馬盛情相邀。
杜長雲看了眼江清舟，對方也在看他，杜長雲點了點頭：“行，我沒啥事，那就麻煩嬸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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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小院。
杜長雲進屋後，視線在這個溫馨又樸素的小院裏看了幾眼，宋氏忙着先去看兒子的傷勢，便讓女兒招待客人。江清舟抿抿唇道：“進屋坐吧。”
杜長雲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所以在江清舟給他端來茶水時小聲問了一句：“你好像不高興？”
江清舟一愣。
“沒有的事。”她否認。
可杜長雲的眼睛很毒，就這麽盯着人看，明顯是要看穿人的內心，江清舟這會兒心裏的情緒也的确急需找個出口，眼睛眨巴眨巴，忽然一紅：“都怪我……是弟弟問我要糖，我随手扔給他錢讓他自己去買的……”
“要是我陪着她去就好了……”
江清舟漂亮的一雙桃花眼瞬間就紅了，杜長雲心中一緊，趕忙道：“這事不怪你，你也沒想到，再說了，只是在家門口買個糖，誰會想到這樣的事，要是人人都這麽想，以後都別單獨出門算了。”
江清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怔愣片刻，還沒領會這話裏的意思呢，宋氏就在那邊叫了。
江清舟連忙擦了擦眼淚：“來了娘！”
然後趕忙轉身去廚房了。
宋氏正在生火做飯，道：“春杏不在，這還挺忙的，舟舟幫我去地裏割兩把蔥來。”
這幾日春杏老家有事告了假，昨天回來之後就走了，沒客人的話宋氏還行，這一來客人，她就有些忙了。
江清舟：“早上不是買了大華家的野蔥？”
宋氏一聽這話，拍了拍腦門子：“對哦！差點兒忘了，快，那野蔥正新鮮呢！”
江清舟平時很少下廚房，但不代表她不會做飯，見宋氏兩眼也紅紅的，便主動洗了手過來幫忙。
“娘……”
江清舟愧疚的很，将買糖的事也跟娘說了，宋氏和杜長雲的說辭一樣：“這事和你無關，要照舟舟這麽說，我把你們姐弟抛下單獨去二房那邊才是原罪了……”
江清舟：“娘別這麽說。”她趕忙開導了一通宋氏，同時也開導好了自己。江清舟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這會兒想通了，就跟着宋氏一起罵虎子一家。
“這野蔥咋做？炒雞蛋？”江清舟問。
宋氏想了想：“煎雞蛋餅吧，來客人了嘛，然後你去剪一條臘肉來，你弟弟不是吃豆角吃膩了，喊叫幾天想吃肉了嘛……今天就讓他吃個夠！”
野蔥和蒜苗炒臘肉也是極香，江清舟二話不說就轉身去了，江家的臘肉挂在房檐下，江清舟個子小，每次都要用一根竹竿幫忙才能取下來。
杜長雲原本坐在堂屋，無意往外一看，就看見了屋檐下的那一抹身影，他先是一怔，而後快步走了出去。
“我來。”
江清舟正在費力勾上面的臘肉，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自己的面前，她需要踮着腳借助工具才能夠到的東西，杜長雲輕輕松松就能取下來。
江清舟：“謝謝……”
杜長雲把肉遞過去：“不必準備太麻煩，簡單吃個便飯就行。”
江清舟笑了笑：“這就是便飯，我們家雖然比不上大戶，招待客人的肉還是有的，你多吃點！”
杜長雲一愣，笑着點了點頭。
江清舟回廚房了，心裏越發堅定了杜長雲家中應該十分困難，一頓臘肉對他來說都是大事，于是回到廚房告訴了宋氏，宋氏唏噓不已，“要不是今天來不及了，幹脆殺只雞得了。”
“沒事，您多做些，我看他飯量大！”
宋氏笑了：“這還用你說。”
新鮮的野蔥切碎，汁水帶着一股辛辣的香味，雞蛋攪打成均勻的液體，将野蔥碎、胡蘿蔔丁倒進去攪勻，少許鹽巴調味。鐵鍋燒熱，刷一層薄薄的油，待鍋中冒氣白煙，将雞蛋液均勻地倒進去，宋氏手腕相當的穩，輕輕一轉，一個均勻的蛋餅就出現在了鍋裏。
伴随着滋滋啦啦聲音，雞蛋和野蔥的香味被熱油激發了出來，平素宋氏是舍不得用豬油的，但想到今日寶貝兒子受了傷又招待客人，狠心刷了豬油，這豬油可比豆油香多了，不出片刻，整個廚房都是香氣。
更別說，過一會兒還有臘肉下鍋了。
煎過雞蛋餅的鍋油光锃亮，不用涮，再刷一點兒油，就可以将切好的臘肉片下鍋去炒，這臘肉都是上好的豬後腿，肥瘦均勻，過年的時候宋氏忙活了整整兩日抹料烘幹，在屋檐下面風吹日曬，能吃一年！
這會兒臘肉在鍋裏發出滋滋的油，香得讓人恨不得吞舌頭，翻炒幾下，放入切好的蒜苗、野蔥還有新鮮的蒜頭，不用加鹽巴就能直接出鍋，臘肉片的肥肉部分已經變成了透明色，完全不肥膩，焦香還富有彈性，這臘肉還真不能只吃瘦的！
除了野蔥雞蛋餅和炒臘肉，秋天的小白菜也算不錯，簡單的清炒一下就行，用豬油炒的菜，不用放肉也能聞到肉香。
最後，江清舟早上買的絲瓜正好也派上用場，宋氏煮了一大鍋雜菌湯，秋雨過後也能挖到一些新鮮的菌子，和粉條、絲瓜一起煮湯喝，啥也不用加，出來的滋味就很鮮美！
主食是一大鍋饅頭，白面和雜糧面各一半，娘倆在廚房忙活了好一會兒，江清舟吆喝一聲：“開飯啦！”
話音剛落，江清澈就沖了過來。
這家夥，回來的時候哭哭唧唧了一會兒，現在大概是不疼了，心情也好了，剛才就饞了半天廚房的肉香，一聽說開飯，立刻就竄了進來。
“有肉！有肉肉吃！”
江清澈手舞足蹈，宋氏無奈搖頭：“平時好像克扣你了似的！”
杜長雲也準備過來幫忙端飯，被江永博給拉住了，“你是客人，你別忙活。”
杜長雲只好作罷。
三菜一湯還有主食，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夥食了，宋氏一次性給杜長雲的碗裏放了四個大饅頭，笑着道：“多吃點兒！不夠還有！”
杜長雲吃了一驚：“夠了……嬸兒。”
全家人坐下吃飯，江永博還拿了一壺糧食酒出來，不由分說給杜長雲倒上了。
“少喝點，不礙事。”
杜長雲趕忙接過。
江清澈激動壞了，一個夏天了！他就沒吃到這麽香的肉！哐哐哐大口炫！一口饅頭一口肉，再咬一口軟嫩的雞蛋餅，簡直幸福的要哭了出來！
江清舟見他這麽沒出息，默默地将自己的饅頭分給了他一個：“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江清澈咧嘴笑：“謝謝姐！”
江清舟寵溺地笑了笑，又給弟弟盛了碗熱湯。
“舟舟，也招待客人呀。”
宋氏在一邊提醒。
江清舟這才看了眼杜長雲，方才她淺淺一笑，斜對面的人就怔愣了一瞬，此時兩人在飯桌上對視一眼，一向沉着冷靜的杜長雲竟率先低下了頭，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紅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