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墜落的童星16
第16章 墜落的童星16
很快, 許危衡就知道姚容拿這些東西來做什麽了。
按照姚容的需求,許危衡親自跑了兩趟木材市場,才順利買齊她要的所有工具。
在這些東西裏, 還有不少是未經加工的木料。
既有便宜的幾十塊錢一個, 也有貴的上千塊錢一個。
姚容從裏面挑出一個褐色的木料,開始有條不紊地打磨木料表面,待材料表面平滑度達到她的要求後,她挑出刻刀,在木料上來回轉動。
在許危衡看來, 她的每一次動刀都很流暢,沒有任何凝滞感,仿佛不是在木料上雕刻,而是在平整的紙張上落筆。
他忍不住拿起同款刻刀,在一塊最便宜的木料上輕輕一劃。
刻刀打滑,險些劃到他用來固定木料的左手手背。
姚容瞥了他一眼, 确定他沒傷到自己, 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木料上。
從始至終,她手中動作都沒有停下來過。
沒過多久, 姚容将刻刀放回原位。
而她手中那塊木料,已經變成了一個長柱形的“火箭”。
許危衡為這種精湛的手藝驚嘆:“這是怎麽做到的!?”
姚容将“火箭”遞給他:“你仔細看看這款火箭, 有沒有覺得它很眼熟?”
許危衡來回翻轉, 最終在火箭頂端的整流罩發現端倪:“這個形狀好像跟尋常的火箭不太一樣。咦,HX, 這個編號不是《星空》裏男主乘坐的那艘火箭的編號嗎?”
作為一個把《星空》看過三遍的讀者, 他瞬間反應過來:“所以這個形狀是馮卡門曲線頭錐?”
別說, 在知道這個火箭就是HX號後,許危衡越看, 越發現它和小說裏描述得一模一樣。
他先是驚嘆姚容的一手好木工,但很快,許危衡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你……你在寫小說的時候,不會真的能夠把裏面的每樣東西都想象出來吧?”
他看文的時候就在想,她描述的實在是太過細節了,不僅連外部形狀能形容出來,就來內部構造都說得頭頭是道的。
這種驚人的細節,也是《星空》如此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姚容拍掉膝蓋處散落的木屑,随口回道:“我仔細描述過的東西,都能。”
許危衡有了個可怕的想法:“那你買這些木料是為了……”
姚容微微一笑,證實了許危衡的想法:“為了把它們都雕出來。”
許危衡眼眸睜大:“所以這是作者親自出手做周邊?”
“等到時雕出來,全部都送給你。”
許危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用力點頭。
姚容想雕這些模型,也是突發奇想。
但這确實是很一舉多得的事情。
首先,這樣的手藝絕對足夠技壓群芳。
其次,在節目開始錄制的時候,她的小說也是時候上市了。
《親愛的一家人》節目組想要借她和許危衡的話題度來炒作,借此吸引更多觀衆觀看綜藝,她也想借節目組的熱度,來給自己的小說引流。
雖然《親愛的一家人》這部綜藝的熱度已經不複第一季時的輝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直播間粗略來算也有幾百萬人次。
當這幾百萬人看到了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空間站和宇宙飛船,又知道這空間站和宇宙飛船都是她按照小說完美複刻出來的,他們會不會由此對她的小說産生好奇?
只要這幾百萬人裏,有一小部分人好奇并去搜索了她的小說,那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到頭來,她只廢了一些材料和時間,就能将宣傳效果最大化。
這種免費的廣告,不打白不打。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許危衡很喜歡她的小說。
這樣的小擺件能哄得他高興,何樂而不為。
許危衡捧着火箭來回看了幾遍,愛不釋手,突然想起一事,問姚容:“外公是個木匠,這份手藝你是跟他學的嗎?”
在他很小的時候,外公就去世了。
不過許危衡還記得,他曾經收到過外公給他雕的東西,他用的嬰兒車就是外公自己做的,結實耐用又美觀。
姚容道:“是跟他學的。”
這倒也不算假話。
應許危衡的要求,姚容又給他雕了一個衛星。
他将這兩個擺件放在床頭,心滿意足繼續出門采購。
夏日炎炎,現在幾乎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許危衡為了躲避太陽,選擇在天剛亮就出門,傍晚太陽落山才回來。
姚容見他不算累,就随他去了,只在每天冰鎮好解暑的東西,讓他一回家就能吃上。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許危衡也難免會遇到很多問題。
比如在購買裝修材料時,被人以次充好,還有被人當冤大頭宰。
一開始,許危衡還有些臉皮薄,隐隐知道自己被坑了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但吃了幾次虧,他就鍛煉出來了,沒有再踩過坑。
這天,姚容出門散步,隔壁的陳爺爺還跟姚容感慨:“危衡這孩子,看上去越來越有活力了。”
姚容笑吟吟應是。
确實越來越有活力了。
今早上還爬到院子那棵龍眼樹上摘龍眼,後來爬下來才發現自己的手臂被蚊蟲咬了好幾個大包。
從外面散步回來,姚容打開電腦,幾條消息争先恐後彈了出來。
【天工視界:姚女士,你提供的模型圖紙,我們已經查驗過了,它确确實實是能夠搭建出來的!!!】
【天工視界:你能把設計理念交給我們嗎?你的要求我們同意了,1000萬+技術入股,換天工視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上面兩條消息是在半小時前發過來的。
這1000萬裏,有500萬是許危衡的精神損失費,另外500萬,是節目組給的通告費。
也許是因為姚容很久都沒有回複他們的消息,那邊在五分鐘前又弱弱發來三條消息:
【天工視界:這個股份确實不少了。我們團隊在公司砸了至少一個億,還有好幾年的心血,所以我們必須保證擁有絕對話語權。】
【天工視界:額,你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們還可以再談的】
【天工視界:不然……百分之三十五?】
姚容将這幾條消息看完,開始在鍵盤上敲擊,回複他們的消息。
***
另一邊,遠在H市的天工視界。
天工視界的裴柔癱在辦公椅上。
他有着一個很女性化的名字,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鏡,看着不過二十六七歲,神情沮喪。
在他身後,還站着幾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
“你們說怎麽辦啊,對面還沒回消息,難不成是覺得百分之三十五太少了?”裴柔頭疼。
一個同事長嘆口氣,累得直不起腰。
“有可能,我們現在的資金周轉已經出了問題,對方這一千萬能夠解我們的燃眉之急。她要是趁火打劫的話,這一千萬就能買我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更別說她手裏那個模型了,要是我們能夠掌握住那個模型,我們公司肯定能馬上跻身進一流特效公司。”
“你們知道嗎,我說的一流,不是國內一流,而是世界一流!”
裴柔喪着臉,哭嚎道:“完了完了,我們的夢想曾經距離我們那麽近,難道就因為我們不肯多給股份,就要離我們而去了嗎?”
團隊裏的一個女性成員聽不下去了:“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萬一對方是臨時有事沒看到我們發的消息呢?”
裴柔剛想說話,突然,他眼前一亮,猛地撲到了電腦前,緊緊盯着對話框上顯示的那句“對方正在輸入……”
【姚容:就百分之三十吧】
随後,姚容還給他們吃了一計定心丸。
【姚容:你們放心,公司還由你們團隊來管理,我不會參與進公司的決策,只負責拿分紅】
裴柔尖叫一聲,險些要撲過去抱住電腦。
團隊其他人雖然沒有他那麽失态,也都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合作能談成功就好。
而且從這短短一句話就能看出來,他們這位股東是個厚道人。
在他們已經提出可以給百分之三十五股份的前提下,對方還是只要了最開始的百分之三十。
裴柔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咬得咔咔響,兩只手也沒閑着,迅速回道:【好,姚姐你放心吧!我們等會兒就将合同傳真給你!】
姚容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稱呼上的轉變。
她輕笑了下,關掉聊天頁面。
說實話,天工視界只是她的一筆閑棋。
所以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對她來說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但對方占據的股份越多,話語權越重,幹活的積極性也更高。
這樣良性循環之下,她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分到的利潤未必就比拿百分之三十五少。
而且她真正要的不是錢,是特效技術的進步。
天工視物很快就将合同發了過來,姚容查看過合同,确定沒有問題後,直接簽下了她的名字。
随後,她很爽快地将一千萬轉到天工視物的賬戶裏,又将裴柔他們心心念念的模型設計思路發給他們。
【姚容:都在上面了,你們先去研究,要是有什麽問題再跟我溝通】
裴柔他們很久都沒回複她。
姚容理解他們的激動,合上電腦,起身活動筋骨。
窗戶上突然多了一罐紅色的旺仔牛奶。
姚容一愣,伸手去拿。
拉開易拉罐,姚容喝了兩口,還是沒見許危衡現身,不由說道:“還躲什麽呢?”
許危衡歪了歪頭,從窗戶後面試探性露出半邊身子,手裏也握着同款飲料,牙齒用力咬着吸管。
對上姚容的視線,他吐出吸管:“沒躲啊,就是不知道你忙完沒有,擔心打擾到你。”
“都忙完了。”姚容這段時間過得非常充實,“那一千萬,我真的都拿去做投資了。”
“哦。”
許危衡表示自己知道了,連眉頭都沒擡一下。情緒毫無起伏,還沒有他喝旺仔的時候激動。
姚容被他打敗了:“你就不好奇我投資了什麽?那一千萬裏,可是有七百五十萬是你的。”
許危衡順着姚容的話問:“你投資了什麽?”
姚容:“……謝謝你給我這個面子啊,願意問我這個問題。”
許危衡哈哈一笑:“不客氣。”
姚容哭笑不得,旋即又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說起來,明天就要開始錄節目了吧,節目組還沒到呢?”許危衡轉移了話題,将目光探向門口。
他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幾道汽車剎車的聲音。
“就是這裏吧?”
“沒錯,看地址是這。”
“瞧着有些普通啊,就是間一般的民宿吧。”
“門沒鎖,上前敲個門看看。”
門外幾人的交談聲傳入院子,随後,有人敲了敲門,将染上歲月侵蝕的木門輕輕推開一半。
當院子裏的景致映入眼簾,幾人驚得險些把下巴都弄掉下來。
門口的爬山虎郁郁蒼蒼,葡萄架下,玫瑰花海搖曳生姿。
桂樹與龍眼樹中間做了秋千,若是不細看,幾乎以為秋千是一棵形狀詭異的樹。
其中用來做點綴的石塊,以及石凳、石桌和水井,全部都刻上了精美的紋飾。就連那原本平平無奇的翹角飛檐,都雕上了鎮脊的神獸。最驚人的是,神獸被特意做舊了,看上去真的像是矗立于此,經受過千年風霜洗禮。
這個地方乍一看,不像是什麽民宿,倒像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樸老宅,亦或是曲徑通幽時誤入的世外桃源。
“我們真的沒走錯地方嗎……”有人讪讪說道,恨不得給自己嘴巴來一巴掌。
瞧着普通?
這要是還叫普通,那就沒什麽特別了。
相比之下,其他嘉賓住的現代化豪宅才顯得平平無奇。
“沒走錯。”許危衡跳下臺階,将跑來湊熱鬧的平安趕到一邊,朝幾人道,“進來吧。”
“你,你是許危衡!?”跟組的副導演上上下下打量着許危衡,臉上浮現出訝色。
副導演原本還以為,許危衡和他媽媽生活在縣城裏,又剛剛遭遇過那麽多不好的事情,狀态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就算有一個月的過渡期,也來不及恢複狀态。
但是,副導演怎麽感覺,眼前素顏的許危衡,比精修圖裏的他還要好看?
當副導演一行人走進屋裏,看到站在院中迎接他們的姚容,剛剛壓下去的驚訝又再次蹦了出來。
這,這真是許危衡的媽媽?
看着可真年輕。
副導演其實去過一次許家,見過許意遠的媽媽。
許意遠的媽媽保養得很精致,畫着淡淡的妝,燙着微卷的發,看起來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太太。
可她那種精心包裝出來的精致,與姚容天然去雕飾的美一比,就徹底落了下乘。
“你好。”姚容穿着運動服,與副導演打招呼。
“哎,姚女士你好。”副導演回道。
他暫時把其他想法抛到腦後,先跟姚容溝通起拍攝細節:“我們會在院子幾個特定地方架起攝影機,全程二十四小時直播。這在合同裏有提到過。”
“沒問題,我們會好好配合。”
“對了,還有住的地方……我之前跟你溝通過,你說可以給我們幾個提供住的地方。”
姚容唇角微彎:“沒錯,二樓有幾個空房間,足夠你們住了。不過我這裏不包住不包吃,你們的住宿費就按照民宿正常收費來收,吃食由隔壁來提供,你們看可以嗎?”
做人不能忘記老本行。
趁機做民宿生意,帶着陳爺爺一起賺節目組的外快,難道不快樂嗎。
“可以的。”副導演大手一揮,果斷答應下來。
他們節目組別的不多,就是經費很寬裕。
再說了,一間民宿的正常收費能有多貴。
然而副導演在這麽想的時候,忽略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這間經過改造後的民宿,已經不再是一般的民宿。
看着姚容遞過來的價格表,副導演心頭滴血:“……”
他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
閉着眼睛簽上自己的名字,副導演催促其他人趕緊找好位置擺放攝影機,他自己則是氣勢洶洶殺上二樓,打算看看這間民宿到底為什麽敢收費這麽貴。
他來到二樓最靠裏那間房子,刷卡開門。
當裏面的景致落入他眼裏,副導演啞然,心裏那一絲絲不快消散了。
對方确實沒坑他,價格很公道。
“噔。”
副導演的手機突然響起提示音。
他拿出手機一看。
是工作群的人在聊天。
《親愛的一家人》在這一季總共邀請了四組嘉賓。
當紅小花和她的爸爸,當紅影後和她的媽媽,許意遠和他的爸爸,還有許危衡和姚容。
在這四組嘉賓裏,許危衡這組的人氣是最差的。
其他三位跟組導演正在群裏發豪宅照片,讨論着三組嘉賓的看點和爆點。
跟許意遠那組的跟組導演小西還在最後特意@了副導演:【怎麽樣,許危衡那邊的環境還可以吧,鄉下地方,條件也就那樣了,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你就忍忍啊】
副導演狠狠比了個中指。
他跟小西的關系非常差,差到兩人的矛盾直接攤在了明面上。
這回兩人分別跟在許意遠和許危衡的組裏,聊天時就更多了一重火藥味。
副導演回道:【環境特別好】
小西:【切,你就裝吧】
副導演懶得跟小西逞口舌之利,回以高貴冷豔的“呵呵”,将剛剛拍好的照片删掉,并迅速轉身下樓。他得去提醒其他同事,讓他們不要把民宿照片提前洩露出去。
“西哥,怎麽樣?打聽到什麽消息了嗎?”許家,許稷給小西遞了根煙。
自從打聽到小西是他家的跟組導演,許稷就一直在想辦法跟小西套近乎,好酒好煙都是成箱搬到對方家裏的。
一番走動下來,小西也樂意給許稷行個方便。
剛剛小西就是應許稷的要求去打探消息的。
小西接過煙,讓許稷幫他把煙點上,抽了一口說:“說是環境特別好。我了解他,他那人最嘴硬不過。”
許稷一邊附和小西的話,一邊在想別的事情。
自從知道節目組要邀請姚容母子後,許稷心裏一直有股莫名的擔憂。雖然他和許意遠媽媽一樣,看不起姚容,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家人都在走下坡路,跟頭栽了一個又一個。而這些跟頭,全都與許危衡母子有關。
這讓許稷特別警惕。
可惜,他沒有姚容街坊鄰居的聯系方式,讓他親自飛一趟D市去打探消息,他又不樂意,所以他才拜托小西幫忙打聽一下。
環境特別好?
一個貧困小縣城的民宿,環境再好能好到哪裏去?
想來就是面子上過不去,對方才瞎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