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從電玩城回到家,路春宵感到了深深的疲憊。
他爸之前管得嚴,幾乎不讓他和姐姐去那些地方,因此他對電玩游戲很不在行,只有抓娃娃機能玩得不那麽像生手。最後離開前統一退手環的時候,付款的男生還驚訝了一句“你怎麽才用了幾十”,惹得盛昱和其他人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看那男生的反應和态度,從對話框裏給他轉賬怕是不會收。
路春宵幹脆打開臨走前加上的聯系方式,從支付寶搜索對方的手機號,把門票費用及用掉的金幣費一同以轉賬的形式轉了過去,并附言名字和簡短感謝的說明。
做完這些,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不好說對今天的“約會”持有百分百消極,畢竟跟盛昱真切待了一整個下午,還一起玩兒了幾個項目,體驗是很難得的。
難得歸難得,結束後巨大的空虛感仍是爬滿了他的身心。
隔天到了學校,心髒失一拍的空虛還是在身體裏揮之不去。路春宵想了又想,趁着較為閑散的大課間去到國際班所在的樓層,裝作若無其事的自然模樣把盛昱喊了出來。
不同班級的同學在課間互相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路春宵做這件正常的小事卻比誰都緊張。他擔心被鄰班的林雙雙看到,不懂該怎麽解釋,也怕其他路過的同學會疑惑他何時跟盛昱這麽要好,進而生出猜測。
“緊張什麽。”盛昱看到他不自然的神情,一眼明白了,“怕有人注意?”
路春宵咬住嘴唇,沒想好該不該承認自己的膽怯。
盛昱看起來并不為此困擾:“想多了。只要你不去說,別再做些不合适的動作,沒人會在意你心裏喜歡的是誰。”說着,他偏過頭淡淡笑道:“畢竟學校裏你這樣的是少數,他們也不會把你我往這方面想,是吧。”
盛昱口中“這樣的”路春宵很輕地“嗯”了一聲,然後說明此次來意:“對了,昨天的錢我算好給你朋友轉過去了。本來想把你的份也一起轉了,但是我想還是下次吧。下次我單獨再請你,昨天的先不算。”
盛昱聽罷,收起了笑意,臉上劃過一閃而過的鄙夷。
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間今天你買單,後天我買單,原本是再小不過的事情。路春宵是他帶過去的人,頭一回見也沒有讓新人跟着出錢的道理。而且人家已經明确說了不用,路春宵還執着着要AA那錢,把你來我往算得清楚仔細,着實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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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昱說:“正好你跟他們約的趕上同一個周末,讓你請客就是句玩笑話,你怎麽這麽較真兒。”
路春宵滞了滞,他以為盛昱帶他過去和朋友們見面是有意介紹,便于他靠近他的交際圈——相當于約會時相互了解的階段。
原來不是。
沒有那麽多感情摻入,純粹是時間湊巧撞上了而已。
路春宵同樣自我感覺有些較真兒,可是他沒辦法不認真對待他和盛昱之間的每一件事情。他解釋:“主要我跟他是第一次見,還不熟,不好意思花他的錢。”他向盛昱保證:“如果你覺得不好的話,下次我不會了。”
雖然跟那些朋友相處有點兒尴尬,但他仍希望多些和盛昱待在一起的機會,留有“下次”。
盛昱看着他,本欲說你跟我第一次見,你就得了這所學校的入學名額,相比起來幾百塊算什麽。可是路春宵的順從太溫和,太柔軟,他實在說不出重話。
最後盛昱沒有多辯,丢下一句“随你”,轉身回班了。
回到教室,離上課還有幾分鐘。盛昱的前桌見他回來,轉過身來問:“盛昱,剛才找你的那個是路春宵吧?”
“嗯,認識?”
“不怎麽認識,之前在隔壁班好像見過他,現在對上人了。‘春宵’,家裏怎麽想的給他取這名字,挺怪的,聽起來就色。不知道是不是人如其名。”
盛昱沒理會他話裏帶的葷味兒,對“奇怪”的評價倒是贊同。
路春宵是怪,名字怪、性取向小衆、帶出去玩兒也要跟人家搞不同。更甚的是路春宵口中的喜歡——他幫着促成別人追自個兒喜歡的人,又幫喜歡的人給別人寫情書,只說他能忍都不夠,盛昱怎麽回想他那些做法都難以理解。
盛昱這麽想着,順口問前桌:“要是你喜歡的人喜歡別人,你會幫着她追嗎?”
前桌聽了,扯了扯嘴角,不敢信這問題是由盛昱口中問出的。
“當然不會!”前桌說,“我又不是傻叉,喜歡姑娘還把人家往外推,看他們倆在一起我不就更苦了。說路春宵呢,你怎麽突然扯到這個了?”
答案如盛昱所料。
盛昱聳肩道:“沒事兒,随便問的。”
路春宵心心念念多跟盛昱單獨相處,可惜他們現如今的空閑時間總是不匹配。
他要參加國內高考,周末得了空基本會去學習會組織的模拟考或是到圖書館自習,時間常常不太夠用。相較之下雖說盛昱也得進行重要的早申以及筆試面試,但他本身成績優異,早早考到了高分雅思及托福,又能将時間安排得合理舒适,依舊有工夫做到理想化的勞逸結合。
好不容易周六的模拟考取消了,路春宵立刻發消息問盛昱有沒有空下午去看場電影,放松一下。
盛昱發來一個定位,位置顯示在某國際馬會俱樂部。
路春宵知道這裏,盛昱從初中開始就在這兒辦了會員學習馬術。
早前兩年過節,路春宵跟父親去盛家拜年。閑聊間隙父親說到他放假總喜歡宅在家裏,提出都在北京的兩個同齡孩子以後有空可以一起多出去玩兒。當時盛國成笑着應下,還當即囑咐盛昱下回去馬會俱樂部的時候務必得帶上路春宵。
那時路春宵在盛家擺放照片的桌上看到了盛昱穿着馬術服在馬上拿獎的模樣。盛昱上身着筆挺的黑藍色西裝外套,內搭白領襯衫,跟在學校穿制式西服是全然不同的感覺。身下的一雙黑色長靴則将他本就長的腿襯得更長,整個人盡顯飒爽英姿。
看到照片後萌生的心動,路春宵久久記在心。
此刻,路春宵盯着這個定位,思緒被過往悄然把控。他打下「注意安全,那改天再約」,還沒發出去,盛昱又發來一句:「來嗎」。
路春宵無法跟任何人形容看到這兩個字的激動,他的心髒肆意地随着它們狂跳,好像幾年前的心動乘着時空來赴一場遲來的約。他快速删掉原本的話,改為「好啊,我現在就去!」,然後查了定位就背上包趕了過去。
這份心動的代價是漫長的路程。路春宵的家和俱樂部幾乎在北京的兩邊,乘坐地鐵得換乘四次,到地方将近要三小時。
路春宵怕盛昱等得不耐煩,咬牙叫了滴滴。要價一百八,但是一個半鐘頭就能到了。
為了不浪費路上的時間,他請司機關上車內音響,拿出包裏的練習冊複習還沒消化掉的錯題,直到車子停在遠郊的大門外。
後來分開的很多年,路春宵每每回想起此事,心中總是一陣鈍痛。可他并不嘲笑那時候的自己,相反,他無比感激。
在最青春年少的時刻,他能夠懷揣着赤誠的真心和充盈的愛意從北京的一頭跑到另一頭,只為心上人的一句邀請。
因為真正喜歡,他與那段路程充滿共情;
因為真正喜歡,他才逐漸有了要跟盛昱站到同一高度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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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有點兒無聊,但是會加油盡快把現有存稿搬完滴!感謝前幾章一直願意理我的幾位魚魚,我都記在小本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