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原來
24原來
自己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李建軍頭都擡不起來。
他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知道——子不教，父之過。
他沒想，許曼曼還能笑着喊他叔。
他有什麽臉呢？！李建軍真想狠狠用力扇自己幾巴掌！他怎麽就養出這樣的兒子呢！
只一夜未見，許曼曼就發現，李建軍精神氣散了。
現在他就像垂垂老人，一向挺直的背弓得厲害，兩鬓白發叢生。
李建軍可是說是看着許曼曼長大的。
早些年許爸還在的時候，兩家就交好。許父去世後，李建軍沒少幫她家忙，當初許媽生病，李建軍愣是不顧張桂花的反對，把家裏能調動的閑錢都拿了出來。
許曼曼承他的情。
“叔……”她想勸勸李建軍。
李明輝是李明輝，他是他。
她不會因為李明輝而疏遠他，她也希望，李建軍不要把李明輝犯的犯的罪，怪到自己頭上。
“曼曼。”李建軍沒擡頭看她，只低着頭道，“我知道當初你讓我給你管着養豬廠，是想貼補我。”
去年初，他在路上被酒駕的人撞翻，傷着腰椎，在家躺了半年。
許曼曼上門請他幫忙管理養豬廠的時候，他還在發愁以後怎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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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這樣的身體，哪裏容易找到工作呦！
然而許曼曼非但把工作給他送上門，還給了豐厚的報酬。
李建軍苦笑。
人家這樣對他們，他們怎麽對人家呢？
兒子想侵犯人家，老婆是幫兇，事情敗露還倒打一耙說人家壞話。
他真是……
“我給你重新找了個管養豬廠的人，就後鄰你蘭英嬸子。”李建軍抹了把臉，繼續道，“她你也知道，也是養豬的好手，人也實在，不偷奸耍滑。你把養豬廠交給她，完全可以放心！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也應了。等現在廠裏那一批的豬崽大點，我和你蘭英嬸子做好交接工作……”
許曼曼沒想到李建軍會這麽果斷，聽着他對養豬廠的安排，一愣：“叔，那你……”
“我想好了，等事情完了，出去打幾年工。”李建軍擠出一個笑，“趁着有這個時間，好好出去轉一轉。早些年一直想出去看看，一直也沒機會。”
許曼曼抿唇：“叔，其實我不……”
“曼曼啊，啥也不用說了。”李建軍道，“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拿臉面對你啊！
許曼曼看着一臉痛苦的李建軍，不再勸說讓他繼續管理養豬廠了。
周晟回來了。
看到客廳裏的李建軍，周晟眉頭一皺，他來做什麽？難道是給自己兒子求情的？
李建軍沒有再說什麽，對許曼曼和周晟點點頭，便往家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許曼曼嘆了口氣。
“他跟你說什麽了？”周晟将劉奶奶執意給的土雞蛋放在桌子上。
“也沒說什麽，就是說，他不想再管理養豬廠了。”
“是因為怨恨你？想把養豬廠搞得一團糟？讓你賠錢？”
許曼曼搖搖頭，道：“他已經替我找了另一個人，等工作全部交接完成後才離開。”
周晟看了眼李建軍離開的方向：“還算明智。”
不過……
“他沒求你放過他兒子？”周晟有些意外。
許曼曼抿唇：“建軍叔不是這樣的人。”
周晟遞給許曼曼一杯茶，幸好他不是，不然就別怪他再把他加上去。
“爸！你怎麽不相信我！到底誰才是你兒子啊！”周浩宇氣得頭發都快被自己撓禿了，可不論他怎麽說，周父都堅定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周晟挑撥離間他們兄弟的詭計。
“你啊，還是太小，不懂這世間人心險惡。”周父穿着羊絨背心，正拿着一沓文件“認真”翻閱。
要不是周浩宇知道他有幾斤幾兩，恐怕還真的以為他多麽勤勞，就連休假也毫不松懈。
周浩宇看着文件封皮，“刷”地一下把文件抽出來，翻了個個，再塞到父親手裏。
“我爺爺在的時候，你水平就這麽爛。”文件拿翻了都不知道！別以為他沒看到，剛才他進房間的時候，周父正在和朋友商量着明天去哪裏打球。
周父臉上閃過一絲難為情，咳嗽兩聲，又擺出父親的威嚴：“有你這麽和長輩說話的嗎？”
“爸！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周浩宇仰天長嘯，恨不得掀開桌子把他爸揪出來，把他爸腦子裏的漿糊都倒出來，将自己說給他聽的話灌進去，再拿膠帶纏上幾層！
“你知不知道陳華軒的狼子野心？你以為他跟一直圍着你的那群人一樣，甘心在你手下當一條揮之及來揮之即去的狗嗎！”周浩宇道，“爸！你清醒一點啊！哥雖然對你不親熱，可畢竟不會害你！那個陳華軒才真的是……”
“浩宇啊！你要是一直這麽單純，我怎麽能放心把咱們這麽大的家業交給你？”周榮軒一臉哀痛，“你如此敵我不分，我真的是……唉！你為什麽會相信周晟的那個秘書呢？周晟和他那個秘書狼狽為奸，他們深知你單純好騙，就想從你這裏下手，讓你對他卸下心房，好借機一舉将自己的東……那個咱們公司奪回去。他對咱們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你以為如果他大權在握，咱們能有什麽好下場嗎？再說你叔叔，他不是那樣的人！我認識他這麽多年了，對他的性子再清楚不過，你不要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就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周浩宇：“……”
外人？周晟是外人？爸你裏外分一分好不好？
“你啊，別脾氣那麽急躁！”周榮軒看着兒子鼻子眉毛眼睛都快皺在一塊兒了，好脾氣地勸道，“多跟你叔叔學學，處事不驚。那天我把你跟我說的話告訴他，他還哈哈笑呢。”
“爸！”周浩宇尖叫，“你怎麽什麽都往外說！你，你……”
兒子猛地一聲吼，差點沒把他耳朵震聾了，周榮軒皺眉：“一驚一乍幹什麽呢？都是一家人！說說又怎麽了？！”
周浩宇看着周父拎不清的樣子，咬牙切齒地捏着拳頭摔門走了。
再呆下去，他恐怕要氣得血管都堵住了！
他氣呼呼地沖下樓。
“兒子，快過來！”宋初晴笑地對兒子招招手，“蘇小姐過來了，你們都是年輕人，有話聊……”
周浩宇立住，看着面容溫婉動人的蘇盼夏，突然勾了勾唇：“大嫂好。”
蘇盼夏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咖啡一抖，雪白的大衣上斑斑點點。
“浩宇！你說什麽呢！”宋初晴驚得風度都維持不住了，風風火火地就去揪兒子的耳朵。
周浩宇輕而易舉“鉗制”住母親，看着站在沙發旁臉上雪白的蘇盼夏，他又是一笑：“大嫂怎麽站着？坐啊！我哥不在家，大嫂是來替大哥來家裏看看的嗎？”
蘇盼夏微微一笑：“浩宇真是客氣。”
“瞧這話說的。”周浩宇笑，“雖然你和我哥還沒結婚，可這圈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和我哥……”
蘇盼夏面色不變，可垂下來的手悄悄握住。
周浩宇冷然一笑。
都說人走茶涼，可像蘇家吃相這麽難看的，可真是少見！
現在他都有點懷疑，周晟出事是不是也和蘇家有關系！
“這是怎麽了？”清潤如水的聲音打破一室寂靜，陳華軒笑着走進客廳，“一開門就聽到裏邊吵吵着，我還以為大家在打麻将呢，這麽熱鬧。”
“嫂子，浩宇。”陳華軒微笑着同宋初晴周浩宇打招呼，視線微移，對蘇盼夏颔首，“蘇小姐也在啊。”
蘇盼夏微微一笑：“陳先生好。”
“華軒，你來了。是找你哥的吧？他在樓上，等着你呢。”宋初晴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笑容滿面地和陳華軒說話，“你也是，都是一家人，家裏又不是沒房間，幹嘛非得一次次來回跑，住在家裏，不也省事嗎？”
“媽！”周浩宇心裏咯噔一下，什麽住家裏？！這是什麽時候說的話？他怎麽不知道！
“鬼喊鬼叫什麽！”宋初晴掐了兒子一下。
陳華軒假裝沒聽到眼前母子倆地對話，面上一片坦然。
“嫂子，這文件要的急，我先給我哥送去。”
“你忙你忙。”宋初晴笑着道，“等下在家裏吃飯吧，我讓廚房做你最愛吃的……”等等，陳華軒最愛吃什麽來着？
“謝謝嫂子。”陳華軒笑得溫柔，“難為嫂子還記得我最愛吃松鼠桂魚。”
陳華軒慢慢往樓上走，走到拐角，突然察覺有一道目光似無意落在他身上。
他偏頭，看到了正凝神看着他的蘇盼夏。
蘇盼夏不想陳華軒竟然如此敏銳，忙假裝喝咖啡移開視線。
許久，如毒蛇一般讓人發抖的視線終于移開，蘇盼夏的背猛地放松，她張開手，原來不知何時，她手心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盼夏啊，你可千萬別把浩宇的話放在心上。”宋初晴坐在沙發上，握住蘇盼夏的手，被她冷冰冰的手吓了一跳，看着她如白雪一般的容顏，越發肯定了心裏的猜測，肯定是被兒子的話傷着啊！
“他啊，指不定就是打游戲又輸了！”宋初晴道，“他那水平，連三歲小孩都不如！上次我看他打游戲，一小學生還笑他菜呢！”
蘇盼夏回過神來，對宋初晴笑笑：“伯母，沒事，我知道浩宇不是那樣的人。”
周浩宇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網上那個河豚表情包，渾身都是氣！
他坐在車裏深呼吸，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沖進家裏把陳華軒暴打一頓！
“咚咚咚。”
誰啊！沒看到他心情不好？敲什麽敲！
周浩宇瞪着眼睛看過去，在看到是誰時，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陳華軒彎着腰，見他看過來，沖他一笑。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能慫！
“幹什麽？”周浩宇打開窗。
“浩宇啊。”陳華軒還是一副老好人樣子，眯着眼睛笑，看不出一點不懷好意，“你還小，叔叔告訴你啊，人啊，得識相。”
周浩宇握緊拳頭。
“你和齊光打的什麽主意，我知道。利誘，可以。可是，你們手裏的砝碼太少，人家，看不上。”陳華軒嘴角笑意此時多了一抹諷刺，“沒用的東西，只能棄之如履。”
“你……”
陳華軒笑笑，轉身走了。
周浩宇看着他的背影，狠狠錘了兩下方向盤。
他又驚又懼，拿出手機忙給齊光打電話：“你在哪？我有事告訴你！”
“他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周浩宇等不及齊光坐下就問。
“之前咱們找的那幾個，不成了。”齊光臉色也沉得厲害。
“怎麽會這樣？”周浩宇目瞪口呆。
“就像陳華軒說的，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齊光咬着牙道，“那些人都以為周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那我再找我的朋友……”周浩宇着急道。
話出口看到齊光看過來的目光，他一噎，頓住了。
是啊，跟他混在一起的，哪個是有本事的？
兩個人齊齊發呆。
手機鈴響，齊光接通電話。
周浩宇就見，齊光臉色越來越暗。
“怎麽了嗎？”看他挂斷電話，周浩宇忙問。
“陳華軒又把他的一個心腹安排好了。”齊光捏着手機臉色隐隐發青。
照這個速度，公司早晚要落到陳華軒手裏。
周浩宇臉一白，旋即想到另一件事：“那他會不會對我哥動手？！”
四目相對，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顯而易見的答案。
這天從醫院回來，天已經黑了，周晟先把許曼曼送回屋裏，自己一個人去廚房做晚飯。
他擇着青菜，往屋裏看了一眼。
果果最近似乎在背着他做什麽事。
還有，假期過完了，他應該回帝都開始工作了，雖然沒有再去醫院檢查，可他覺得自己已經休息夠了。
最近他一直很慌，有一種，自己現在閑着是在浪費生命的感覺。
他是不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周晟摸摸胸口，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描繪不出那種情緒，很複雜。
似乎是生氣，是不耐，又似乎是着急，還有一點點……
傷心？
他傷心什麽？
更令他驚詫的是，這種情緒，他很熟悉。
怎麽會……
許曼曼不知道此刻在廚房裏帶着粉紅小豬圍裙正苦惱不已的周晟已經隐約察覺出不對了，她再一次撥通齊光的電話。
最近周晟已經跟她提了兩次要回帝都，她以自己腳傷為理由，好歹先說服了他，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你那邊究竟怎麽樣了？”許曼曼壓低聲音問，“他一直說要回去工作，我快擋不住了！”
門簾動了動，許曼曼立即看過去，見被風卷起的門簾後沒人，才松了一口氣。
吓死了，她還以為是周晟過來了。
對面齊光說的話又把許曼曼的思緒拉了回去。
“什麽？陳華軒威脅你們？他還想把周晟怎麽樣？”許曼曼激動，臉頰碰到手機屏幕，手機那頭的聲音一下子清晰起來。
“他哄着周總父親，現在基本已經把公司攏在手裏了。我和周浩宇擔心，他下一步會對周總動手。”
門簾忽地又抖了抖，旋即又歸于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