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形兵器】4
【人形兵器】4
以骨折名義暫住修養的有栖川平躺在小床上,安詳且平和地聽着邊上清水泉對着比自己矮一頭的中原中也不斷灌輸着文學知識。或許準确點描述,灌輸屬于他們世界的文學知識。
有栖川涉眯眼,感受着枕邊被山雀拟态設定,有着機械式的規律呼吸的輔助系統。
0077并沒有出言警告,看來洩露原世界的知識體系在它看來不算是影響劇情。但不管怎麽說,在自己這個病患邊上念語文書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他伸出沒被固定的右手,頗為虛弱地出聲:“喂——你們為什麽不去外邊講故事。”
中原中也和清水泉同時看向了他。
好了,他明白了…有栖川咕哝一聲,縮成了一團。不就是雖然因為愧疚把他留下來,但是還是在懷疑他背後是誰麽。話說回來,中原先生為什麽不去懷疑一下清水泉既然始終被當成人形兵器,又從哪來的知識儲備呢?
總不能說是天賦異禀或者反派組織人美心善,還給一次性武器開展掃盲教育吧。
有栖川從縫隙中窺看,橘發的中原中也正跟着清水泉逐字逐句念着詩歌,相似的聲線一道清亮,一道柔和,如果不是在自己床邊念詩,這個場景可以說是一張完美的過場CG圖。
因為相信,所以從不懷疑嗎。
因為被當成家人般信任,所以你才不願意離開嗎,清水泉。
有栖川涉用右手碰了碰心口,穩健而有力的心跳聲在血液中流淌。
徜徉在世界詩歌中的清水泉看到床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閉上了眼,呼吸深且均勻,眼動平緩。遂輕輕合上了書,對着中原中也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中原中也瞥了眼床上縮成一團的人影,跟着清水泉走了出去。
在聽到他們離開宿舍時的腳步聲後,有栖川一霎睜開眼。他要去補上一個謊言裏的漏洞,趁着他們對自己的警戒還沒有拉到最高的時候。考慮到羊本身都是群未成年人,并沒有收藏的書籍,那本書大概也是他們随意當廢品回收過來的邊角料。
現在這個時間,COSER應該是和中原中也一起去書店買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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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川掀開被子,穿上了昨天的風衣并一把将還在待機的輔助系統0077薅了起來,讓它将橫濱的實時地圖全景展示出來。
确認書店位于擂缽街之外,兩人最少也給他留出了一個小時左右的空餘,只要繞開各個通道守衛的小羊,不讓他們發現自己曾經離開過,問題就不會太大。
有0077的實時導航,有栖川将目的地定在了幾個勢力交戰下的混沌中立區域,成功找到了一個看起來位置十分尴尬,不管是誰奪取都會引起另一方強烈不滿的倉庫。
位于緩沖點的倉庫離羊并不算太遠,繞開留守人員在0077的運算下,也成為了并非不可能的任務。有栖川艱難地用單手爬過了窗戶,悄然無聲地落在地上。
在小羊們交換守衛的間隙,有栖川像一道影子輕飄飄掠了過去,融進了日光下建築的陰影之中。
一路上躲着流浪漢和貧民窟居民的視線,他抵達了緩沖地帶。
推了推鏽死的門鎖,有栖川面色不變。他上下打量了下眼前這個由水泥蓋出的廠房倉庫,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上的刮擦痕跡—這個門曾經的打開方式所造成的痕跡。他頗有些無語,再一擡頭,果然看見了吊杆。
吊杆上應該也生了鏽,有栖川稍微廢了些力氣才把側滑的鐵質大門推動,沿着吊杆方向推到了另一側。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把小山雀放到地上。
一箱又一箱的無标記紙箱被0077從鳥翅膀下的空間紐中拽了出來。
一共五箱。
有栖川随便挑了一個箱子打開看了眼,确定這是他從鐵公雞時管局手上訛來的五箱藥品。
在本身極為嚴重的心髒病影響下,他并沒有選擇去訛些經費或者生活物資,而是選擇了藥品,惜命是不管哪個世界都通用的法則。
掃了些附近的塵土簡單布置了下現場,有栖川将五箱藥品僞裝成了一個在緊急搬運過程中遺漏的少量物資。至于進入時留下的腳印,那當然不用蓋掉。不如說這些腳印也是一種證明,證明他在這間倉庫裏出現過。
在0077出聲提示中原中也已經帶着清水泉離開了橫濱街頭上那僅有的幾家小書屋後,有栖川涉緊趕慢趕才終于在他們之前回到了床上。
深呼吸讓心跳迅速平穩,簡單把黑色的風衣外套放回他出發前的位置,将主要褶皺調整成和原來相似的大小與位置。
好在之前他們并沒有關注過自己的鞋底,有栖川将黑色的皮鞋放在床下,特意将腳尖向外擺放。
他蜷進薄被中,揉了揉頭發,讓略微有些汗濕的發絲重新蓬亂,如同睡着時被枕頭蹭亂的模樣。
進來查看的人是清水泉。
有栖川背對着門口,從略重的腳步聲确認了來者。他察覺到清水泉在他背後戳了戳,又不放心的撩開擋在他臉上的頭發瞧了一眼。
清水泉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小聲自言自語:“是真人啊……還以為會是被子卷出的人或者是別人呢。”他看了看床腳放着的衣服,轉身離開了宿舍。
有栖川這才吐出一口長氣,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從風衣口袋中翻出那兩盒藥品,沉思起如何才能用這只有一批的藥品獲得最大的效益——不是
金錢,而是一個讓中原中也選擇站在自己身邊的理由。
有栖川涉面對着窗外黃昏,露出了一個淺淡又狡猾的微笑。
暮色下沉時分,清水泉來給有栖川涉送飯。
兩片白面包和一杯水,就是羊所能給出的最大誠意。
畢竟,收留一個不知來處,極可能是被更加危險勢力追殺的未知人物,提供給他住宿用的床和一日三餐,對于這群擠擠挨挨靠在一起才能活下來的小羊崽來說,已經是非常反常的決定了。
他又不是中原中也的哥哥。
有栖川叫住了放下餐盤就打算走的清水泉,将藥盒遞給了他,溫和的笑了笑說:“這兩盒藥是我本打算與中原先生做交易的定金。既然現在也成功見到了泉君,還麻煩你把這兩盒藥帶給他。”
清水泉猶疑:“……什麽藥?”他總感覺自己大概率又是一腳踩進了坑中。
有栖川涉微笑不變:“消炎藥。我想,最近那些外出搜集物資的小孩子們應該是很需要這些藥的吧。”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呀,泉君。”他親昵的喊着coser的名字,“我只是不希望那些小孩子受傷而已。”
清水泉猶豫了一下,選擇接過。
“謝謝。”他低聲說。
的确,羊最近外出的小孩子在這周幾乎都帶了些傷回來,因為藥品不足,又不能輕易得罪醫生,他們都只能強撐着靠抵抗力熬過發炎。
據他所知的,兩個被要求外出搜集物資意外受傷的孩子已經有些發燒症狀了。
有栖川的這兩盒消炎藥,确實正好派上了用處。
清水泉離開不久,有栖川涉如願看到中原中也大步跨進了宿舍,直向他走來。
“中原先生。”
“我記得,你昨天說你有一批藥品。”赭發少年躊躇了一下,在有栖川涉邊上的床上坐下,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更加放松。他是被要求來收取那批藥品的。
有栖川有些疑惑的樣子:“是的?”
“呃,我們、我們現在需要這批藥品。”中原中也有些羞惱,含含糊糊勉強說完了一句話後不悅地咋舌:“啧,收留你是我做的主意,但是他們要求你必須支付羊承擔風險的代價。”
中原中也放棄委婉,更直接且迅速地說清了自己的态度。他的雙手插在口袋中,整個人的姿态像是一張繃緊的弓箭。沒有絲毫猶豫地補了下一句話:“那批藥品,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有栖川涉恍然大悟:“可以啊。”有栖川露出了中原中也一看就嫌煩的笑容。
“畢竟本來就是打算給羊之王的。”
“我只是恰好拿了副好牌,別總用那個稱呼來叫我。”放松下來的中原中也也放棄掩飾,面上充滿了對那個稱呼的不耐。
“不過,羊組織應該消耗不掉那麽多藥品吧。我想問一問你們對于這批物資的規劃。”有栖川涉拉回話題,控制着談話的走向。
中原中也不确定地回答說:“大概……會用掉幾盒吧?”
有栖川涉笑容不變,還是那副好像你打他一巴掌都不會有變化的模板式微笑:“但是,我有五箱哦。一箱八十盒的數量,我有五箱。”
他對着不知道資源規劃的中也強調道。
昨天聽到那個帶路的小女孩說管理這方面的其實是一個叫做白濑的人後,有栖川就已經明白中原中也的存在更類似于武力震懾,幾乎不經手這些。
“五箱……四百盒?”中原中也皺眉,他不怎麽接觸物資管理,但也知道四百盒是一個很微妙的數字,再多幾百盒,這會成為其他組織—特指港/黑,不要白不要的甜蜜餡餅。少一兩百盒,這就可以被羊悄無聲息的吃下。
畢竟黑市上的藥品流通在哪個勢力眼中都是極為重要的資源,這幾百盒藥品下去,羊恐怕會成為群起攻之的對象。
中原中也終于麻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