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謝玉書才有了童梧的消息。
“謝董,找到了。”助理匆匆忙忙進來,手上還拿着平板,“童小姐的位置最近一次出現在這裏。”
謝玉書立馬奪過平板來看,位置顯示在一片海域。
謝玉書一宿沒睡,風雷的事情結束後,很多人都給他打來電話。
這些人都是原來風雷的合作夥伴,現在風雷倒臺,這些人便找上了他,他明白如果想讓風雷再無翻身的機會,他應該接這些電話。
可是童梧的失蹤讓他沒有精力去應付工作上的事。
助理繼續報備:“已經報警了,還沒立案,我們的人先去查了監控。”
“能查的都查了,吳淞口碼頭的監控正好壞了,什麽都沒拍到,但是我們在碼頭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的監控裏發現了宋裴,他出現的時間有點巧。”
“去追,”謝玉書也跟着站起來,前天晚上他就沒睡,昨天晚上童梧失蹤,他擔憂了一整晚。連續兩天的通宵讓他看起來狀态很不好,眼中布滿血絲,胡子也冒出了青茬。
“海城的搜索也要繼續,不,擴大搜索範圍到周邊的城市。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确定人就是宋裴帶走的,萬一是別人……”
”還有,再去報一次警,我們已經确定她失蹤了,有警方幫忙搜索,效率會更高。”
助理有些擔憂,“謝董,您看起來狀态很不好,我們會拼盡全力去找的,您先休息一會兒吧。”
謝玉書擺擺手,“沒事,就是沒休息好而已,通宵兩個晚上,還不至于死人。”
“可是……”
“我就算是留在這兒,也睡不着,還會擔心焦慮,”謝玉書:“還不如讓我跟着,我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消息,也安心。”
助理自知勸不住謝玉書,嘆了口氣,“是,知道了,船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謝玉書一行人來到港口,發現除了他們的人以外,還多了一批人,是薛良帶來的。
薛良看到謝玉書的模樣,難得沒有責怪他不愛惜自己,只是說:“我也帶了點人,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一起去吧。”
從前他總覺得謝玉書為了童梧恨不得把自己搞死的模樣簡直像個傻逼,但是當他自己也陷入情網之後才發現,有時候人的情感其實并不受自己控制。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謝玉書點點頭,兩撥人彙合成一撥,浩浩蕩蕩往定位顯示的方向去。
謝玉書一宿沒睡,童梧這一晚上也沒怎麽睡着,她一直在想自己怎麽才能逃出去。
她是不可能跟宋裴這個瘋子在一起的,一個打着以愛為名義就什麽都能做出來的人,保不齊哪天就為了他口中的愛而殺了她。
但是該怎麽逃出去,是個問題。
謝玉書應該已經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來找她,在此之前她能做些什麽?
想了一晚上,做了各種計劃和方案,她覺得自己還是什麽都不做比較好。
現在是在海上,她就算成功逃出房間,也逃不出這艘船,如果謝玉書來找她,她的出逃還可能給謝玉書帶來麻煩。
所以她要做的應該是穩住宋裴,好讓謝玉書能盡快找到她。
宋裴昨晚是抱着她睡的,可能是還沒到目的地的緣故,他什麽都沒做,今早醒來就出去了。
離開房間之前,宋裴扔下了一句:我去準備早餐,很快回來。
但兩個小時過去,這個很快回去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又過了半個小時,門口有了響動,宋裴終于回來了。
他手上端着餐盤,臉色很難看。
床上的小桌子支了起來,宋裴把餐盤放好,不陰不陽說了一句:“他來找你了,動作可真快。”
童梧擡起頭,這個他是誰,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宋裴嘴角扯起嘲諷的弧度,“我們在海上走了一夜,他就算是再快,也追不上來。航線已經改變了,我們去另一個地方,他不會找到我們的。”
“你放心,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或許是謝玉書來尋找的消息讓她心裏有了底氣,又或許是被限制了一夜的自由讓她的情緒到了臨界值,童梧忍不住反擊了一句:“可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你有沒有想過,全世界都阻止我們的原因,是我們根本就不該在一起,包括我自己也這麽覺得。”
宋裴的嘴角放了下來,連那一點嘲諷的弧度都沒有了。
宋裴長着一張很具有欺騙性的臉,可當他撕下僞裝的時候,這張純善無害的臉與表情眼神形成反差,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吓人。
童梧也意識到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撇過頭,沒再說話。
宋裴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拿起勺子,開始一口一口給童梧喂東西吃。
這似乎是他的興趣,童梧雖然方案,但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沒拒絕。
吃完飯,宋裴準備端着餐盤離開,童梧叫住他,“我的鏈子,給我解開。”
宋裴偏頭,“你想幹什麽?”
“你這鏈子最多夠我到馬桶上廁所,再往裏面就到不了了,我想洗澡。”童梧:“我有潔癖,一天不洗澡不舒服。”
宋裴沒說解開也沒說不解開,“你想洗澡,我可以幫你。”
童梧立馬警惕的往後縮了縮,“宋裴,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嗎?”
宋裴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沒說話,開門出去了。
就在童梧放棄解開鐵鏈的想法的時候,宋裴又回來了,他手上拿着鑰匙,很小巧,至少跟房間門鎖不匹配。
童梧看着他走近,彎腰,把鑰匙插進鎖着她的手铐裏,輕輕一轉,鎖開了。
童梧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你不怕我跑了?”
宋裴笑了,“不是你說的嗎?我總不能一點都不在意你的感受,況且你也跑不出去,門外有保镖,你連房間都出不去。”
童梧皺眉,“那你為什麽要鎖着我?”
宋裴笑意微收,“因為……我想永遠把你鎖在我的床上。”
童梧被他盯的頭皮發麻,恐懼與厭惡交織在一起,她垂下眸子,掩蓋住眼中的情緒。
宋裴退開了些,“但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對你的尊重,所以你的要求,我答應了。”
童梧不鹹不淡回應:“那真是謝謝你。”
“不客氣,”宋裴手指插.進童梧的頭發,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不用想着逃跑,你跑不出去的。”
宋裴離開後,童梧拉開門看了一眼,門外确實站着保镖,是上次鉗制她的兩個女保镖。
除此之外,走廊裏還有兩個來回走着巡邏的女保镖。
保镖專門安排成女的,就是為了好抓她。
看了外面的情況,童梧又慢慢把門關上。
防的這麽嚴,确實不容易跑出去,她逐漸放棄了出逃的想法……才怪。
昨天晚上她放棄出逃的想法,是因為還不知道謝玉書有沒有找到她,現在已經确定了謝玉書在找她,而且聽宋裴的語氣,謝玉書至少已經出了海,行駛速度還比他們要快,那她肯定不能在這兒幹等着。
最好的情況是,她能在謝玉書來的時候,及時跑出去。
這是在海上,如果謝玉書跟宋裴兩方真的起了争執,會很危險。
童梧的房間裏沒有窗戶,但剛才開門的時候,她看到走廊裏是有窗戶的。
窗戶直接連着外面,推開窗把頭探出去,能聽到船鳴笛的聲音和海浪拍打的聲音。
她特地把整個身子都往出探了一下,這個窗戶她能翻出去。
本來門口的保镖是不讓童梧出來的,踏出房間一步都不行。
但是童梧說自己覺得一直待在密閉的空間裏很悶,還不能上網打發時間,她無聊的都出現幻覺了。保镖被纏的沒有辦法,童梧真出什麽事她們也逃不了懲罰,于是四個人把她圍成一個圈,确定她跑不出去,便讓她在走廊裏打開窗戶透透氣。
童梧站在窗口吹了一個小時的海風,她的視角看不到海面上的情況,但能聽到聲音。
船在海上行駛,就算沒有鳴笛聲,也有發動機的聲音,她可以通過辨別聲音來确定謝玉書是否找了過來。
還有一點,謝玉書如果來了,船上肯定會引起騷動。
會到房間,童梧開始尋找房間裏的利器,但搜索無果。
顯然,這些能幫助她逃跑的東西,都被宋裴提前收起來了。
唯一能有些重量的,大概就是通着電的臺燈了。
童梧心裏默默有了盤算。
宋裴又來送了兩次飯,童梧看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時針指向12的時候,安靜的走廊終于有了聲響。
船上的條件不比陸地,房間隔音效果不那麽好,童梧先是聽到門口有人說話,斷斷續續只聽到了‘來了’、‘戒備‘等關鍵詞,之後門被打開一條縫,外面的人似乎是在确定她是否還在房間。
開門的瞬間,她聽到了外面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就是現在了。
門重新被關上,童梧貼着耳朵聽了下外面的動靜,似乎守着她的人更多了。
她去浴室,把花灑水龍頭打到最大,很快水就浸濕了地毯,地毯吸水度飽和,水又往外面跑。
童梧把對着桌角磨了一下午已經磨斷了的臺燈線放到地上,門外的人叫聲響起。
童梧仔細聽着,等外面沒有動靜了,才開始挪動腳下的木椅子——房間裏有一把木椅子,她在把臺燈線放下去之前就站在了木椅子上。
地上有電,她只能踩着椅子保持平衡,一點一點挪到門口。
好在門外的保镖都被電暈了。
童梧拉開門,走廊上的地毯也被水浸濕了,雖然靠着窗戶的地方是幹的,但是保險起見,她還是踩着椅子一點一點挪了過去。
順利到窗戶邊,她打開窗戶翻了出去。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比較順利,但到了船艙外就不那麽順利了。
謝玉書帶人追了過來,甲板上站了很多人,宋裴也在。
幸好這會兒是夜晚,她方便隐藏身型。
另一艘船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追上來,很快,變成了兩艘船并列的局面。
兩邊的船上都有很多歐美面孔,個個都是彪形大漢,童梧借着月色看到他們手裏拿着槍。
童梧長這麽大,第一次離開國土,眼前這種場景她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那些都是真刀實槍。
兩邊似乎開始喊話了,童梧隐約聽到了謝玉書的聲音,具體說了什麽沒聽清。
但她聽到了宋裴的回答:“她不在這裏,我們中途經過日本,我把她留在日本了,我在這兒,就是為了等你。”
“不信?不信也沒辦法,我是不可能讓你上來搜的,如果你硬要上來……那我也只好不跟你客氣了。”
接着童梧便看到他們這邊船上的人開始有動作。
更糟糕的是,身後走廊裏已經有人發現她離開了,順着窗戶找了過來。
童梧目測了一下兩艘船之間的距離,不算遠,她直接跳到對面的船上應該不太可能,但是跳進海裏撲騰一會兒,應該能得到謝玉書的及時救援。
實際上她從這個角度的目測結果并不準,但前後都有人,她好像也沒有辦法了。
身後的保镖從窗戶翻出來,發現了她,童梧立馬跑到圍欄旁邊,對謝玉書大叫:“謝玉書!我在這兒!”
感受到對面的燈照過來,她跳起來使勁揮手,“我在這裏!”
宋裴沒想到她會跑出來,愣了一瞬,随後立馬讓身邊的人來抓她。
到了船邊她才發現,其實兩艘船之間的距離比她目測的遠得多。
眼看着宋裴身邊的彪形大漢朝她走來,馬上就要抓到她,童梧一閉眼,從船上跳了下去。
成敗在此一舉了,要是不跳,被宋裴抓到,謝玉書指不定會怎麽被他威脅。
海水冰冷刺骨,被水包圍着,童梧感覺自己的四肢一下子就變得僵硬,怎麽動都有一股力量阻撓着她。
耳朵進了水,聽不清聲音,眼睛也被海水刺激的睜不開。
恐懼一瞬間漫上心頭,她開始後悔,開始害怕。沖動了,應該确保沒有問題再跳,萬一她真的死在這兒怎麽辦?
童梧感覺自己身體的能量在迅速流失,一開始還能感覺到害怕,後來連恐懼都感覺不到了,意識越來越模糊。
就在這個時候,童梧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住,有一股力量将她帶起來。
随着身體浮出水面,空氣大量湧入肺中,童梧貪婪的呼吸着,呼吸過于急促,引起劇烈的咳嗽。
接着立馬就有手撫上自己的後背,替她順氣。
“別怕,沒事了,我來了。”
童梧順着聲音擡頭,看到了一樣被水打得渾身狼狽的謝玉書,心頭的恐懼慢慢消散。
緊繃着的神經松開,童梧漸漸失去了知覺,耳邊最後響起的聲音是謝玉書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童梧睜眼的時候,外面的日頭正盛,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刺得她眯起眼睛,适應了光線才緩緩睜開。
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入眼滿屋子的白,右邊還有一個挂着輸液瓶的架子,她應該是在醫院。
對面的牆上挂着時鐘,日期顯示距離她被綁架已經過去兩天了。
童梧發着呆,正巧有護士進來換藥,見她醒了,立馬出去叫人。
童梧聽到聲音往門口看,但進來的不是謝玉書,而是謝玉書身邊的助理。
童梧往他身後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助理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解釋道:“謝總在隔壁的病房。童小姐,您感覺怎麽樣?”
“還可以。”
護士進來替她做了簡單的檢查,正好瓶子裏的液體輸完了,順便把針也拔了。
童梧按了一會兒手背,等到不出血,她從床上下來,問還站在房間的助理:“我沒什麽事了,可以去看看他嗎?”
助理等在這兒,似乎就是為了這件事,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帶着童梧去了隔壁病房。
謝玉書已經醒來了,正靠着床頭處理工作,手背上還紮着針,還得操作電腦。
聽到聲音,謝玉書看向門口,見是童梧來了,他把電腦合上,放到一邊。
“醒了?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童梧:“倒是你,還輸着液呢就得處理工作。”
“都處理完了。”
童梧在他床邊坐下,“怎麽樣?我這綁架沒有耽誤你工作吧?”
“沒有,”謝玉書把新聞調出來給她看,“風雷宣布破産了,今早剛宣布的。”
童梧不太清楚謝玉書具體想幹些什麽,但大體也了解一點,“怎麽破産了?你不是想把風雷變成你的嗎?”
謝玉書跟她講了一下張岚跟宋裴私下做交易的事,童梧震驚,“怎麽會這樣?她是蠢嗎?胳膊肘朝外拐。”
“那誰知道?”
童梧斟酌着問了一句:“這是不是多少跟我也有點關系啊,要不是我的話,可能宋裴也不會針對你了。”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謝玉書摸了下她的腦袋,“就算沒有你,張岚那種人,也會搞出新的幺蛾子。”
“雖然沒了風雷,但我覺得也不錯,我想争奪風雷的本意就是報複高宏,經過這件事,高宏直接進了精神病院,這可比我預計的要好。”
确定自己沒有妨礙到謝玉書的計劃,童梧放下心來,但還有一個問題。
“宋裴呢?”童梧問:“那天跳下海裏之後,我就沒有意識了,你們後面發生了什麽?”
提到這個,謝玉書眼神冷了下來,“他現在還在看守所,應該馬上就要進監獄了。”
“那天他也從船上跳了下來,想跟我搶,我告訴他現在情況危急,不是搶的時候,先上船再說,但是他想帶着你一起死。”
童梧瞪大眼睛,她一向知道宋裴是個瘋子,但沒想到瘋的這麽厲害。
謝玉書:“我的人先從船上下來,所以我順利把你帶上了船,後來警察來了,就把他帶走了。”
謝玉書輕描淡寫講完了那天發生的事,但童梧知道,當天一定是驚心動魄。
不過不管怎麽說,結局總是好的,他們兩個都平安回來了。
謝玉書出院一周,海城的收尾工作完成,兩人一起回了北城。
童梧從小破出租屋裏搬了出來,住進了謝玉書的小別墅。
謝玉書公開了自己的身份,童梧終于知道了為什麽那天在高爾夫球場,那些讓羅白畏懼的人都對謝玉書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原來是因為七納米的芯片。
果然,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陸瑤得知她親愛的副總監跟新老板是一對的時候,恍惚了半分鐘,忽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來就針對你,原來是因為你以前渣過他啊……”
童梧:“……”
童梧的母親在北城過世,謝玉書的母親也是北城人,一個周末,兩人分別開車去探望了彼此的親人。
他們兩個都不是喜歡将感情外洩的人,喜歡對着墳墓說話,所以去祭祀的一整天,兩人都很沉默。
晚上回家,童梧剛脫下外套,一扭頭,一枚戒指怼到了她眼前。
童梧吓得後退一步,震驚地看着謝玉書,“你幹嘛?!”
謝玉書一臉認真,“見過家長了,該求婚了。”
童梧:“……”
童梧撲哧笑出聲,“你怎麽這麽呆啊。”
謝玉書皺眉,“哪裏呆了?”
童梧搖搖頭,把戒指拿過來,銀環一周內嵌了七種顏色的細碎鑽石,在燈光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裏面刻着字,童梧看了一下,她和謝玉書的名字縮寫,還有日期。
2017.01.01。
童梧驚訝地擡起頭,2017年,五年前。
他們是五年前夏天分手的,一月的時候,他們還在一起。
謝玉書偏開頭,輕輕咳了一聲,“那個時候,就想着這輩子非你不娶,就把當時的繼續都拿來買這枚戒指了。”
童梧愣愣盯着戒指看了一會兒,良久,她笑出聲,“原來那個時候就……”
她把戒指遞回去,謝玉書眼中閃過一陣慌張,“你……”
“你給我戴上,戒指不都是男方單膝下跪給女生戴上嗎?”童梧把手遞過去,“我願意。”
——正文完——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啦,感謝看到這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