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錄的節目是個競技類綜藝,嘉賓分兩隊進行各類PK,最後積分高的隊伍勝利。
這個節目很老牌,收視率高。主持人同時也擔任隊長,兩位都是著名演員,能說會道,很會來事。
中場休息的時候,筱安給尹凡棠遞毛巾,她有些驚奇地說:“尹老師,沒想到你運動細胞這麽發達啊。”
尹凡棠擦掉頭上的汗,笑了笑:“我大學的時候還是校籃球隊的。”
筱安第一次聽尹凡棠提以前的事,就好奇問了一句:“那你是哪個大學的?”
“我在南航讀的商務英語。”尹凡棠說。
筱安驚呆了:“985啊。”
尹凡棠笑了笑:“高考運氣比較好。”
筱安不解:“公司為什麽不拿這個來營銷一下?貨真價實的學霸,還很有運動天賦,多好的人設。”
尹凡棠喝了口水:“這也不算什麽吧。”
筱安壓低了聲音:“尹老師,您可能不知道,現在娛樂圈平均學歷很低的。”
筱安說完還謹慎地轉頭看了一圈,很怕被別人聽到她說的這句實話。
尹凡棠被她逗笑,輕聲說:“我只是個演員,觀衆看的是我的戲,用不着關注我這個人的。”
筱安直皺眉:“我的尹老師,現在營銷很重要的,這可是互聯網時代。你看隔壁隊那兩個愛豆,一直在制造話題。”
尹凡棠開了句玩笑:“我明白了,我應該去跟小宋賣腐。”
筱安徹底服了:“好奇怪,有時候我覺得你是斷網的老年人,有時候我又覺得你什麽都懂。”
尹凡棠沖她眨眼,很愉快地講:“在圈子裏要适當裝傻,比如下半場的游戲環節,我就可以休息了,風頭不能出太多。”
“您怎麽這麽無欲無求?”筱安不解地問。
尹凡棠微笑着說:“可能因為年紀大了吧。”
筱安看着尹凡棠好看的臉上露出的完美笑容,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她坐在下面看,下半場錄制開始之後,尹凡棠果然低調起來,看似無意地把機會都讓給了別人。
筱安其實不太明白,在這個錄制現場,人人都想着争鏡頭,多說話,只有尹凡棠像個局外人。
他不喜歡拍戲之外的鏡頭,筱安有時候覺得尹凡棠只願意通過角色和觀衆對話,至于他本人,是無可奉告。
這是一種逆着時代洪流的選擇,所以旁人會覺得他清高得太傻。
筱安不太明白,但她覺得尹凡棠的堅持很可貴。
節目錄完已經是半夜,尹凡棠沒去聚餐,他回酒店睡了一覺,第二天退了自己回北城的機票,跟筱安說他要回家一趟。
筱安知道尹凡棠家在杭州,去年過年的時候幫他訂過機票。
“那什麽時候回來?”筱安問。
尹凡棠笑了下:“先躲一個禮拜吧。”
“文嘉姐會瘋掉的。”筱安嘆口氣,“您是在躲工作嗎?”
尹凡棠搖搖頭,很真誠地說:“最近太忙了,我想調整一下狀态,有事聯系我。”
筱安也拿尹凡棠沒辦法,只好說:“那可不準關機啊。”
尹凡棠應了,笑着說:“行李幫我拿回北城吧,我空着手回家。”
上海回杭州坐高鐵最方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尹凡棠買了商務座。
到站之後家裏司機來接他,尹凡棠坐進車裏,微笑着說:“張叔,好久不見了。”
張叔給他們家開了二十多年的車,是看着尹凡棠長大的,他很高興地說:“前兩天我去看了你的電影,拍得真好。”
張叔從小就疼他,尹凡棠放松地靠在後座上,笑着說:“我拍什麽你都說好。”
張叔有點驕傲地說:“那肯定。”
尹凡棠看着窗外掠過的風景,心裏平靜了很多。
車子駛進一處別墅區,尹凡棠的父母退休之後就搬到了這裏,這個小區地理位置絕佳,出門走兩步就是西湖。
尹凡棠走進去,先進了書房,陳曉川正在研究棋譜,見他來了,點了下頭,說:“來一盤?”
陳曉川喜歡下象棋,以前忙工作沒時間,退休之後沒事就在家研究殘局。
尹凡棠坐下來,把棋子擺上,陳曉川也坐,拿掉了自己一個馬,笑着說:“老規矩。”
尹凡棠執紅,先手當頭炮。
“今天心情不好?”陳曉川慢悠悠地選擇順手炮應對。
尹凡棠沒說話,沉默地下棋。
十五分鐘不到,尹凡棠就被将了軍,他笑了笑:“果然會輸。”
陳曉川點點桌子,說:“因為你心浮氣躁,着急冒進,處處都是破綻。”
尹凡棠無法反駁,轉開話題:“我媽呢?”
“去劇院幫忙了。”陳曉川說。
尹凡棠的母親是省昆劇團的演員,唱青衣,年輕時名噪一時。現在沒事也常去劇院幫忙,收了兩個徒弟。
“那哥呢?”尹凡棠又問。
“出差。”陳曉川說。
尹凡棠家裏四口人,他跟着媽媽姓,哥哥跟着爸爸姓。兩個人的名字都是外公起的,哥哥叫陳方硯。
陳家追溯到曾祖父那一輩,是個茶農,後來包茶園,做品牌,如今産品遠銷海外。陳方硯接手之後,涉及的産業更不止于茶葉板塊。
“今天不是你回來的日子。”陳曉川看他一眼,已經猜到了三分,他慢悠悠反問,“工作受挫?”
尹凡棠點點頭,誠實地講:“最近很困惑。”
陳曉川嫌棄道:“當初讓你別去蹚娛樂圈這趟渾水,你又不聽。”
尹凡棠去做演員這件事,家裏另外三個人一開始都不是很贊成,直到現在也沒改變态度。
“我不知道我應該順應現在的潮流去做大衆喜歡的事,還是堅持自己但是沒有回報。”尹凡棠看着陳曉川。
陳曉川雖然一直不滿意尹凡棠做演員,但孩子有困擾,他還是認真對待。
“凡棠,今年過了生日你就要35歲了,榮耀和低谷你都經歷過,有些話不用我來說。問我的建議的話,對于現在的工作,你找不到平衡點,不如改變一下方向。”陳曉川說,“不拍電影的話,話劇怎麽樣?”
尹凡棠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可我還是喜歡拍電影。”
這話聽着有點孩子氣,好像是被拿走了喜歡的東西那樣。
陳曉川無奈道:“實在不行,跟你哥說一下,讓他投資,給你拍電影。”
尹凡棠知道陳曉川是在哄他玩,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說:“當初我們都說好了,家裏不要插手我的工作,是好是壞,我會自己承擔。”
陳曉川笑了笑,重新把棋子擺回棋盤,說:“那我們再來一盤。”
又陪陳曉川下了兩盤棋,尹凡棠心頭那點煩悶漸漸消退,棋路也穩當起來。
陳曉川下得盡興,笑着說:“這盤勉強還湊合。”
“爸,我哪下得過你。”尹凡棠很放松地說。
随後尹凡棠起身,悠閑地伸了個懶腰,說:“我上去睡會兒,午飯不吃了。”
因為尹凡棠偶爾會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回家,所以家裏他的房間是一直讓阿姨準備好的。
尹凡棠簡單沖了個澡,換了睡衣,房間裏的香薰是他媽媽準備的,淡淡的桂花香味,有點甜。
尹凡棠把自己裹進被子裏,柔軟幹燥的被子帶給他安全感和舒适感。
他這一覺睡得很好。
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尹凡棠有些餓,換好衣服下了樓,尹年歌已經回來了。
歲月不敗美人,他的母親氣質溫婉恬靜,那雙眼睛靈氣最盛,美目盼兮,見之忘俗。
尹凡棠遺傳了尹年歌眼睛的一半美麗,他笑起來看人的時候,眼睛裏會淌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風流态,格外抓人。
尹年歌也不問尹凡棠怎麽回來了,她笑了笑,很自然地對他說:“吃飯了。”
他們很少主動問尹凡棠工作上的事情,只是在他回家的時候,會囑咐阿姨做他喜歡吃的菜。
“哥什麽時候回來?”尹凡棠問。
陳曉川說:“一周後吧。”
“你這次住幾天?”尹年歌問他。
尹凡棠想了想:“說不準,可能兩三天,可能個把月。”
陳曉川看他一眼,皺眉:“真有什麽擺不平的事,你跟我們說。”
尹凡棠悶咳一聲,他總覺得他爸産生了一些誤解,就是不知道是誤會他在躲債,還是誤會他得罪了什麽人。
尹凡棠連忙搖頭:“爸,你能控制一下你的想象力嗎?”
陳曉川表情嚴肅起來:“年歌他們劇院的投資商,包養了新來的小姑娘,結果原配找上門了,又是打又是罵,還拍了照片發布到網上。”
“其實那個女孩子也很可憐,年紀小,家庭條件也不好,這件事上她幾乎沒有選擇權。”尹年歌有些可惜地講。
尹凡棠這下明白了陳曉川在腦補些什麽,他尴尬地說:“我年紀大,家庭條件也挺好的。”
陳曉川不信任地看他一眼:“前幾天又看到你和女明星談戀愛的事。”
“那是炒作,我最近潔身自好,清心寡欲。”尹凡棠舉手投降。
陳曉川嫌棄道:“也沒不讓你談戀愛,但你也該收收心。”
尹凡棠嘀咕一句:“這不是能讓我收心的人還沒出現嗎?”
“行了你倆。”尹年歌笑了笑,“待久了就要鬥嘴,趕緊吃飯。”
吃完飯,尹凡棠陪尹年歌看了會兒電視劇,流水線出品的古代偶像劇,濾鏡厚得快把演員的臉磨平,收視率卻很好。
“我看你也能演這樣的。”尹年歌指了指男主角。
尹凡棠表情很嫌棄:“我才不要演。”
尹年歌忍不住笑:“小孩子脾氣。”
對着母親确實可以任性,尹凡棠舒服地靠在沙發上,有點幼稚地點了點頭。
他又在杭州呆了兩天,有些樂不思蜀。
這天晚上過了十點,尹凡棠從陳曉川的酒櫃裏挑了瓶酒,又拿了個杯子,就這麽簡簡單單出了門。
小區步行十分鐘就到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聞莺,尹凡棠找了個長椅坐下,頭頂是明月,面前是湖水,對岸是亮着燈的雷峰塔。
這個時間的西湖游人離去,顯得靜谧又安寧。楊柳拂堤,好像能聽到草木的呼吸聲。
尹凡棠自飲自酌,把腦袋放空。
喝第二杯酒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來電是鄒文嘉。
尹凡棠猶豫幾秒,才緩慢按下接聽鍵。
“尹老師,我還以為你不會接電話呢。”鄒文嘉說。
尹凡棠尴尬地笑了一下:“文嘉,我怎麽會不接你電話呢?”
“休息三天差不多了,明天給我回來工作。”鄒文嘉說。
尹凡棠裝傻:“我最近也沒有工作吧。”
“給你托關系,找了個試鏡,明天回來準備一下,後天下午去試鏡。”鄒文嘉嘆了口氣,“這麽晚給你打電話也是因為剛剛才敲定下來,楊尚詞制片的電影,你可以放心。”
聽到楊尚詞的名字,尹凡棠一愣,他看着随風晃動的楊柳枝,有些愣。
“那導演是誰?”
“明秋。”
作者有話說:
尹老師:該來的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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