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何青荷突然雙腳離地, 吓了一跳,連忙攬住傅琛的脖子,問:“你要做什麽?”
傅琛說:“先上樓。”
那也不至于像抱小孩一樣抱着他, 何青荷超級不好意思, 說:“快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傅琛低頭看他。
何青荷終于露出自己的臉, 臉頰與眼眶周圍泛着紅色,眸光溫潤, 幽幽地看過來, 帶着一絲羞怯, 同時有着某種釋然。
傅琛知道他的心态跟剛才不一樣了, 心情跟着改變。
傅琛故意說:“不放, 否則你不讓我上樓。”
剛才何青荷脆弱,所以允許他趁虛而入, 現在清醒過來, 該計較他們之間還在分居了。
何青荷更加不好意思,說:“不會趕你走。”
再矜持也太矯情了。
傅琛緊緊抱住他, 在他耳邊說:“終于承認之前故意趕我走了。”
之前他都到了樓下, 何青荷還讓他回去。
何青荷的耳朵被傅琛的氣息撩得發燙, 他幹脆放棄了, 重新把臉埋進傅琛的懷裏,繼續當鴕鳥。
因為發現有其他人在等電梯, 傅琛到底沒有把何青荷從一樓抱到高層, 一進樓棟就把人放下了。
兩個人進了電梯,到達了何青荷那間公寓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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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跟在何青荷後面進屋。
這是傅琛第一次進何青荷的公寓, 與他前段時間進入何青荷房間的感受差不多,像入侵了另一個國度, 有些許陌生。
公寓裏的東西不多,還保留着最原始的裝修,豪華有餘,精致不足,顯得有一些空,倒是收拾得跟家裏一樣整潔,但到底不如他們的別墅住起來舒坦。
傅琛沒有借機游說何青荷回家,而是問:“一個人住着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麽。”
何青荷搖搖頭,笑着說:“只是随便住住。”
潛臺詞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常住,總有一天還是要回家的。
有這句話,傅琛就滿足了。
他看着何青荷,問:“有什麽我能做的。”
何青荷擡起眼,突然又一把抱住傅琛,說:“我想你陪陪我。”
他的語氣裏滿滿都是疲倦。
今天的事對于他來說,還是太累了。
傅琛伸手撫摸他的頭發。
何青荷沒有再提父親和哥哥,但何家人對他的影響還在那裏。
就連何亦竹都曾經傷害過他,何青荷心裏的陰影,不是那麽容易就消散的。
修長的指尖插入發絲,輕柔地按摩着頭皮,何青荷靠着傅琛,舒服得想嘆息。
原來倚靠一個人,并不會撲空,而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傅琛明明是那麽高冷的一個人,懷抱卻這麽溫暖。
傅琛說:“先睡一會吧。”
傅琛看得出來,何青荷的情緒早已透支,現在站着只是憑着一口氣,如果他沒這麽堅強,恐怕在何家的時候就已經倒下了。
何家以及優塔的事要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讓何青荷休息。
卧室裏只有一張床,傅琛陪着何青荷睡下。
何青荷不再遮掩,完全展現出自己的脆弱與依賴,像孩子那樣,抓着傅琛的衣服不撒手。
傅琛安撫他:“我在這裏,陪着你。”
何青荷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傅琛知道何青荷有睡眠障礙,晚上不容易入睡,早晨低血壓頭暈,現在想想,這些都是抑郁的症狀,尋找源頭,應該跟他的家庭有關。
傅琛靠在何青荷身邊的床鋪上,側着身體摟住何青荷,撫摸他的脊背,哄他睡覺。
何青荷看似閉着眼睛,實際身體還沒完全放松,傅琛輕聲說:“想想其他事,比如綜藝,下一次不知道要去哪裏錄節目。”
《婚後觀察》的進程過去一大半,只剩下兩次集體錄制了,而下一次去哪裏,節目組一點也沒透露。
何青荷喃喃地說:“想綜藝也開心不到哪裏去,不知道網友怎麽罵我們。”
傅琛說:“那就想想怎麽罵回去。”
何青荷勾了勾唇角,身體漸漸沒那麽緊繃。
如果今晚何青荷一個人,一定徹夜難眠,但有傅琛在身邊,慢慢地,他還是睡着了。
傅琛見何青荷抓着他衣服的手松開,幫他蓋好被子。
睡着的人眉間依舊有一股郁色,不知道會做什麽樣的夢。
大家說何亦竹跟何青荷長得像,其實不完全是那樣,否則也不會何青荷上了一圈綜藝,還沒人發現他與何亦竹是兄弟。
何青荷也不像何軒柏與何豐啓,他應該最像他媽媽。
何青荷的五官精致偏柔和,只是看着,就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人安靜地睡着,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生憐愛,傅琛不懂怎麽還有人舍得傷害他。
傅琛沉默地望着懷裏的人,漸漸地開始煎熬。
他到底是個男人,跟何青荷分居以後,就沒有再開葷。
如今自己的合法配偶乖乖躺在他的懷裏,剛才兩個人又是擁抱,又是磨蹭,要不是他自制力驚人,早就破功了。
傅琛深吸一口氣,輕輕抽出摟着何青荷的手,準備去一趟浴室。
他足夠小心,沒有驚醒何青荷,誰知床頭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傅琛迅速伸出胳臂把手機抓過來,按掉電話。
是何青荷的手機,劉絮來電。
盡管傅琛的動作很快,何青荷還是醒了,迷迷糊糊地問:“怎麽了?”
傅琛說:“沒事,我去接個電話。”
大概是沒有完全醒,何青荷說出了心底的想法:“你不要走,不想你走。”
傅琛眉眼柔和,哄着他:“我不走,我哪裏也不去。”
何青荷這才放心,重新閉上眼睛。
等何青荷再次睡着,傅琛才帶着何青荷的手機進了浴室。
劉絮聯系,可能是綜藝的事。
傅琛想着也許有急事,準備聯系劉絮,結果看到劉絮發來的消息。
劉絮見何青荷沒接電話,直接發來消息,讓何青荷去看熱搜,說他們演戲的那段火了。
看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何青荷現在已經不看網友評論了。
于是傅琛把手機放下,在浴室裏待了一會,等排解以後,他才走出去,重新躺到何青荷身邊,抱着何青荷,一起睡覺。
×
何青荷這一覺睡得很沉,也許是他下意識排斥夢境,他一整晚都沒有做夢。
何青荷每天害怕入睡,同時也害怕醒來。
夢中有他不願想起的回憶,白天有他不願面對的現實。
幸好今天他一睜眼,看見傅琛正靠在床頭看手機。
傅琛近視,平時不喜歡看手機,喜歡看平板,平板沒帶在身邊,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表情特別嚴肅。
何青荷靠在枕頭上,怔怔地看着他。
傅琛真是……越看越英俊。
大概是何青荷的視線有溫度,傅琛很快發現自己被人盯着,扭過頭,放下手機,伸手撫摸何青荷的前額,說:“醒了?”
他知道何青荷早晨會低血壓,說:“再躺會。”
何青荷乖乖地躺着,眼睛沒有閉上,仍然望着傅琛。
剛睡醒,何青荷的眼眸還有點朦朦胧胧,表情看着有點呆,多了幾分平時很少表現出來的可愛。
傅琛又覺得不太好了,需要去浴室,他沙啞地說:“你再睡會,我去訂早餐。”
說着,他就要下床。
何青荷抓住他的衣服:“不要走。”
何青荷不理解,早餐在這裏也可以訂,為什麽一定要下床,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讓傅琛離開。
傅琛抿抿嘴唇,直白地說:“我要去浴室。”
何青荷呆了呆,遲鈍的腦子轉了一會才理解傅琛的意思,手指像被燙到一樣,松開傅琛的衣服。
傅琛起身,直接去往浴室。
何青荷把被子拉上來,蓋住自己的臉。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氣氛錯過了就錯過了,兩個人沒再提那些,傅琛訂了早餐,與何青荷一起坐在桌邊吃東西。
昨晚的鴻門宴實在太難以下咽,兩個人都沒怎麽動筷子,現在确實有點餓。
今天是星期天,理論上不用上班,只是做管理層的,很少有節假日的概念,何青荷詢問傅琛:“你半天有事嗎?”
傅琛說:“沒事,陪着你。”
何青荷暗暗松口氣。
倚靠一個人會上瘾,何青荷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傅琛了,這種逐漸沉溺的感覺有點可怕,又有點甜蜜,讓人欲罷不能。
傅琛吃完早餐,擦了擦嘴,望着何青荷,說:“今天聽我的安排。”
何青荷點頭。
傅琛說:“我們今天去釣魚。”
×
傅琛開着何青荷的車,帶着何青荷,出發去往承包的魚塘。
這次依舊沒有帶裝備,魚塘的老板見金主來了,還是那麽熱情,把所有東西配備齊全,甚至連何青荷喜歡的魚竿型號都記得,按照上次一樣的準備好。
現在到了夏末初秋,氣溫沒有那麽高,空氣也不再那麽悶,坐在池塘邊有一點點清涼。
傅琛見識過幾次何青荷釣魚,大概知道了流程,站在前面跟老板交流。
何青荷反而站在他身後,乖乖跟着他,看他拿魚竿魚餌。
傅琛知道眼下何青荷還在創傷期,剛學着倚靠他,表現出無比的依戀,等後面恢複了就不會這樣了。
即使如此,傅琛還是很享受,巴不得何青荷離他更近一些。
對于釣魚,傅琛到底是個門外漢,最後還是需要何青荷自己上手。
何青荷綁好魚線,調好餌料,将魚竿抛出,然後安靜地坐在岸邊釣魚。
傅琛挨着何青荷,目光盯着水面。
他們兩個之前時常不說話,本來也沒什麽,但經歷了昨天的事之後,何青荷有點敏感,問:“很無聊嗎。”
傅琛搖頭,說:“不無聊。”
何青荷繼續釣魚。
也許是被釣魚人的情緒感染,今天的魚也不是那麽活潑,這一次上鈎的魚比上一次要少。
何青荷也沒強求,順其自然。
但傅琛一直沒說話,讓他心裏打鼓。
直到剛才跟老板交流,傅琛都很正常,昨天到今天都說了很多話,怎麽現在變沉默了呢。
是不是嫌他煩了。
要是平時的何青荷不會這樣想,可這兩天太特殊,他難免患得患失。
何青荷心裏忐忑,對傅琛說:“你是不是有事,如果需要處理工作的話,我們就回去。”
傅琛撩起眼皮,說:“沒事,我在休息。”他懶洋洋地說,“昨天說了太多,現在不想開口了。”
何青荷:“……”
傅琛一向寡言少語,昨天真是難為他了。
傅琛的态度跟池塘的水面一樣平靜:“我說了那麽多,今天該你了。”
何青荷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他知道傅琛帶他釣魚是想讓他散心,也知道傅琛在等他敞開心扉,可他暫時開不了口。
傅琛擡手捏捏何青荷僵硬的肩膀,說:“不急,想說的時候再說。”
兩個人繼續在池塘邊垂釣。
老板依舊接上風扇給他們送涼氣,再加上湖光山色之間的自然風,坐在岸邊享受慢節奏的釣魚,實在惬意。
只是何青荷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收獲不算多,但也釣上來幾條。
傅琛別的不會,兜魚的水平一次比一次高,現在不用何青荷指揮,就能輕松地把魚從水裏兜上來,然後放進魚護裏。
其餘時候,傅琛不說話也不看手機,沉默地坐在何青荷身邊,望着水面。
傅琛真的什麽都沒想,他只是想學着何青荷發呆,體驗一下放空自己是什麽感覺。
然後發現的确會輕松許多,腦子裏很平靜,這跟機器人的待機有點像,但更主動一些,一點一點把數據庫騰空,就不會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以前何青荷就是靠這種方法度過難熬的日日夜夜。
傅琛正在放空,冷不防聽見何青荷說話:“其實我們家最開始也不是那樣。”
傅琛推了推眼鏡,說:“不要勉強自己,我們今天單純地休息一會。”
何青荷搖搖頭,說:“總要面對的,不能老是退縮。”
傅琛已經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水面,他不能拖後腿,也得努力自救。
而且沉重的愧疚感長期壓着他,他需要分享出來,否則他快要被壓垮了。
“我們家兄弟三個,看着挺多,其實小竹的出生是純屬意外,而我的出生是因為媽媽在大哥之後想要一個女兒。”
“誰知天不遂人願,何家最後三個孩子全是兒子,即使如此,我們一家依舊非常和睦。”
何家不至于養不起三兒子,能保證每一個孩子都受到良好的教育。
何青荷手裏握着魚竿,轉向傅琛,眸光有點空,說道:“其實在小時候,我是家裏最受寵的孩子,長輩們最喜歡我,因為我跟媽媽長得最像。”
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何青荷都很像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