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何青荷聽了何軒柏的話, 沒有第一時間回複。
何軒柏察覺到異樣,說:“我說的回家是指去爸那裏,你懂吧。”
何青荷淡淡地說:“我明白。”
何軒柏繼續說:“剛好小竹也從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來了, 我們三兄弟回家跟爸聚一聚。”
何青荷還是沒說話, 何軒柏問:“怎麽,有事情?”
何青荷心裏暗暗嘆口氣, 說:“沒事,行, 我到時候去。”
何軒柏這才滿意:“上次你說我們兄弟疏遠, 我想了想, 你說的對, 明明離得不遠, 卻不回家,留爸一個人在家裏。”
“你說我吧, 好歹還能在公司裏見到爸, 你和小竹大半年都不見人影,也該回去一趟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指責何青荷與何亦竹大半年都不回去看父親, 何青荷皺了皺眉, 說:“我知道了, 哥, 我周末會去的。”
何軒柏說:“那行吧,我再去通知小竹, 他可沒你這麽好說話。”
說完, 他挂了電話。
何軒柏的話放在那裏,不管何亦竹去不去, 何青荷都得周末回家,否則就是不孝順。
何青荷擡起眼, 看向窗外,優塔所在的樓層不算高,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車水馬龍,每次何青荷望着那些來來往往的車與人,心情便能平靜點。
他盯着窗外的景色發了一會呆,然後拿起手機給傅琛發了條消息:“周末沒辦法去釣魚了。”
傅琛立刻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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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荷:“我要回家一趟,我們兄弟三個跟爸爸一起吃飯。”
傅琛沉默片刻,回複:“明白了,你去吧。”
通知了傅琛,何青荷依舊無心再工作,繼續望着窗外發呆,過了一會,手機又跳消息。
傅琛:“我能跟你一起去麽。”
何青荷的心突然一下松了。
心髒上方壓着的沉重石頭,被傅琛輕巧地搬走,只要有傅琛這句話就行了。
何青荷回複:“不用了,我們家自己聚一聚。”大哥應該也不帶大嫂,這是他們何家的聚會,傅琛去不合适。
既然這樣說,傅琛便沒再堅持,只是說:“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麽事聯系我。”
何青荷失笑:“跟家人吃飯有什麽需要小心的。”他反過來安撫傅琛,“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傅琛又叮囑了幾句,然後忙自己的事去了。
何青荷第N次放下手機,靠在自己的椅子裏。
真是奇怪,回一趟家而已,心情卻像要上戰場一樣。
幸好有傅琛的關心。
如果是以前,傅琛絕對不會幹涉他回家,認為這是何家的家務事,可這一次居然說了那種話。
何青荷幽幽地嘆了口氣。
盡管傅琛的提議非常誘人,何青荷也很想讓傅琛陪着他,可他還是必須獨自面對兄弟與父親。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鬥。
×
何青荷花了很多工夫準備禮物,到了周末的時候,驅車去往何家。
三兄弟的父親何豐啓住在何家的老宅裏,何家的宅子還是上個世紀的産物,說歷史價值吧,也沒有,豪華也不算那麽豪華,只不過是何豐啓出來獨當一面的時候,與妻子的第一個住宅。
房子的構造與風格都落伍了,不少設施已經陳舊,不管是親戚還是朋友都勸過何豐啓,讓他搬出來換個房子住,何豐啓說什麽都不願意。
他說這裏是他和亡妻當年的安家之處,搬出去他就沒有家了。
自從妻子去世以後,何豐啓一個人帶着三個兒子住在原來的家中,直到兒子們長大,羽翼豐滿,陸陸續續離開宅子。
何豐啓是出了名的深情,他一直對亡妻念念不忘,這麽多年留守在老房子裏,也沒有再娶。
特別是這些年,他把公司的權利放給大兒子何軒柏,越發深居簡出,甚至開始不願意跟其他人來往。
何豐啓一個人獨居,所以,何青荷與何亦竹大半年沒來看父親,就顯得特別不孝順。
何青荷帶着東西回老家,他抵達的時候還沒到飯點,下午的陽光直射在何家宅子上,将牆壁照得更為老舊,就像給人照相一樣,光線越是熱烈,臉上的褶皺越是清晰。
何青荷抿抿嘴唇,拎着禮物進屋。
家裏只有兩個在何家做了很多年的幫傭,見何青荷來了,笑着喊他:“二少爺。”
何青荷聽了莫名慚愧,同樣對他們微笑,給他們塞了兩個紅包。
幫傭們告訴他,何軒柏早上就到了,現在正在書房跟何豐啓聊天。
何青荷走到書房門口敲門,何軒柏讓他進去,他深吸一口氣,拉開門。
何豐啓正坐在書房的藤椅上,見門口來人,擡起眼睛。
他頭發花白,唇角下垂,目光沉沉地望着何青荷。
依稀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些年輕時的英俊,可他倚着藤椅的靠背,姿态松弛,沒什麽精神氣,看着像七八十。
說起來何豐啓才剛六十,不該如此老态。
何青荷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拎着禮物,喊了一聲:“爸。”
何豐啓笑了笑,應了一聲:“诶,來了。”
何青荷把手裏的東西遞上去,說:“這些給您補補身體。”
何青荷找來的禮物自然是稀有珍品,但何豐啓看都不看,只是說:“放那裏吧。”接着他轉過頭對何軒柏說,“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何軒柏回答:“我們說到N城的企劃案。”
何豐啓臉上挂着祥和的笑容,說:“N城我好久沒去過了,但在那裏還有幾個熟人,你如果希望項目順利的話,可以派人去拉拉關系。”
何軒柏立即說:“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沒有突破口,還是爸有門道。”
何豐啓笑了幾聲,跟何軒柏具體講那幾個人的事。
何豐啓與何軒柏聊得火熱,何青荷插不上嘴,在旁邊安靜地站着。
說是把東西放到一邊,可書房裏哪有合适的地方,何青荷只能繼續拎着禮物。
何豐啓也沒說讓他坐下,何青荷一眼掃過去,竟然沒在書房裏看到多餘的椅子,何豐啓坐的藤椅,連何軒柏都是坐的何豐啓以前的辦公椅。
等何豐啓和何軒柏聊了大概半小時,何青荷也站了半小時,何軒柏才突然想起旁邊的弟弟,說:“你站着做什麽,自己找地方坐啊。”
何青荷依舊沒動。
何豐啓這才說:“哎呀,我退休了,反正也沒人來,就把書房的沙發撤了,多擺了幾個書架。”
何軒柏把幫傭喊進來說搬椅子,那倆幫傭論年紀是何青荷的兩倍多,何青荷哪好意思讓人家動手,把手裏的禮物交給幫傭,自己搬來兩把椅子到書房,一把坐下,一把留給何亦竹。
何豐啓與何軒柏又開始聊起來,何青荷便乖乖坐着,聽他們講話。
何亦竹闖進書房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父親和大哥親親熱熱聊得熱火朝天,二哥安靜地守在角落,沒人理他。
多少年了,還是同樣的畫面,何亦竹的火氣噌地一下冒出來。
“何必把我們都喊來呢,爸爸明明只有大哥一個兒子。”
何亦竹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何軒柏則是一開口就批評他:“說什麽呢,爸在跟我聊正事,你自己遲到不說,還一來就咋咋呼呼。”
何豐啓聽了何亦竹的話也不惱,沖何亦竹笑笑,說:“小竹來就熱鬧了,找個位置坐。”
何亦竹一屁股坐到何青荷搬來的椅子上,說:“你們在說什麽正事,讓我們也參與參與呗。”
何軒柏說:“我們聊公司的業務,你又不懂。”他本來想說何青荷也不懂,猛地想起何青荷現在自己管公司了,便說,“小荷在一旁聽着自己學就行。”
他打量何亦竹,皺起眉頭:“你就這麽兩手空空來的?”
何亦竹非常坦然:“反正爸這裏什麽都不缺,真缺東西,一個電話打給你,你也會送過來。”
何軒柏語氣嚴厲:“這是缺不缺東西的問題麽,你一點禮貌都沒有,對家人都這樣,到外面怎麽為人處世,人家會說我們家沒有家教。”
如果不是這回綜藝上跟何亦竹共事過,何青荷也會覺得何亦竹不懂事,可實際上何亦竹在外面非常知道分寸,雖然随心所欲了一點,但把自己的事業經營得很好。
何青荷替何亦竹說話:“小竹平時太忙,能回來就不錯了,他也不是沒孝心。”
何軒柏打量兩個弟弟,說:“你們兩個怎麽站同一陣線了,也對,你們都去參加綜藝,我們家現在有兩個大明星了。”
何亦竹說:“這跟綜藝有什麽關系,你要是也想去,我可以給你安排,給我們一家四個人報一個家庭綜,讓大家看看我們有多和睦。”
何亦竹每一句話都在陰陽怪氣,讓何軒柏更加惱火:“你怎麽說話呢,我們家最不和睦的就是你,你沒來之前,我、爸還有小荷相處得很好,你一來就開始雞飛狗跳。”
何亦竹:“事先聲明,雞飛狗跳的可不是我。”
眼見着何軒柏要拍桌子,何豐啓開口打圓場:“好了好了,我需要安靜,你們吵得我頭疼。”
何軒柏立即收起脾氣,說:“我也是為小竹好,都這麽大的人了,做事還像小孩子。”
他對何亦竹說:“我今天就來教教你上門的禮儀。”
他不罵何亦竹了,改成說教,一定要跟何亦竹講禮貌,一連說了一大堆。
何亦竹一臉不以為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偶爾不耐煩地嗆聲幾句,惹來何軒柏更啰嗦的唠叨。
何青荷再次插不上嘴,看了看旁邊,繼續選擇沉默。
他們家就是這樣,何亦竹沒來的時候,大哥跟父親講話,他安靜地在一邊。
等小弟來了,大哥教育小弟,小弟頂嘴,父親時不時勸兩句,他還是安靜地待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