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何青荷說完這句話, 立即有一點點後悔。
萬一傅琛就是嫌他超吵,就是不想跟他同房睡覺呢。
好歹共同生活一年多,何青荷對傅琛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 知道這個人很紳士, 只要自己開口,哪怕心裏再不情願, 也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可讓傅琛獨自在外間的椅子上過一夜,何青荷做不到。
也許是因為山區的夜晚太寧靜, 一個人待在屋子裏格外寂寞, 何青荷剛才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想, 傅琛是不是能跟他感同身受。
何青荷定了定心神, 還是希望傅琛能進屋。
傅琛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深沉地望着何青荷。
哪怕何青荷自認為了解傅琛,時常也無法從他冷漠疏離的面容上看出他的喜怒。
何青荷想了想, 說:“我把攝像頭關掉了, 節目組不會發現。”
傅琛依舊不說話,就在何青荷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 把平板放到一邊, 慢慢走過來, 說:“那就湊合一晚上。”
何青荷松口氣。
如果傅琛拒絕,他就要繼續勸說, 來來回回又是浪費時間。
可等到傅琛真正站到他身邊, 對他說“走吧”的時候,何青荷的心又揪了起來。
是他開口要傅琛過來睡, 現在又免不了不自在。
傅琛擡起胳臂,輕輕攬過何青荷的肩膀, 暗暗有催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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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即使碰他,動作也非常紳士,手只是虛虛地擱在何青荷的肩頭,沒有施加任何壓力。
何青荷深吸一口氣,轉身跟着傅琛回到屋子裏。
節目組做得決絕,只留了一張床,而且這床超級大,生怕嘉賓不夠用。
兩個人站到床邊,齊齊盯着眼前的床鋪,誰都沒動。
何青荷仿佛回到新婚之夜,內心糾結迷茫,思索要不要主動躺下。
何青荷自己也很絕望,他們兩個連這種事都要謙讓。
幸好傅琛又說了一句:“早點休息。”
何青荷聞言,像領了命令的士兵,立刻坐在床邊,直接掀開被子鑽進去躺好,接着把被子往上拉,蓋住自己的頭臉,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琛,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傅琛:“……”
節目組連床都只準備了一張,更不提被子,鐵了心讓嘉賓鑽同一個被窩。
傅琛頓了頓,然後掀開被子,躺在何青荷的身邊。
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各自占領一半的地盤,規規矩矩,絕不越界。
其實兩個人又不是沒在同一張床上睡過,負距離接觸的事每個星期做一次,不至于只是躺在一起而已,還扭扭捏捏。
可不知怎麽了,就是特別別扭。
或許是因為這裏不是家裏,節目組把房間布置得特別誇張,搞得跟洞房花燭夜一樣,又或許是因為他們破了這一年以來堅持的習慣與規律,覺得不适應罷了。
何青荷努力放平心态,忽略旁邊多出來的一個人,只想快點睡着,否則明天又該起不來了。
理智上越是想睡,神經卻越興奮,何青荷只能用老方法,無奈地在腦子裏數小羊,一連數了好幾百只,都沒能成功入眠。
這時候旁邊的傅琛突然動了動,何青荷立刻繃緊身體。
傅琛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他問何青荷:“你冷嗎?”
山區夜間的氣溫雖然低,但此時已經是初夏,再冷也冷不到哪裏去。
何青荷的身體一直在下意識戒備,肌肉緊繃,察覺不到冷,再加上他把被子一直蓋到下巴底下,他甚至覺得有點熱。
但鬼使神差的,何青荷回答:“有點冷。”
傅琛聽了他的話,往他這邊靠了靠。
何青荷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傅琛側過身體,伸出手臂。
何青荷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不是公糧日,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傅琛會對他出手嗎。
他們已經同房睡覺了,打破了一個習慣,也許傅琛不介意打破另一個。
一星期做兩次也未嘗不可。
這麽想着,何青荷的身體更熱了。
可傅琛沒有抱住他,也沒有碰他的衣服,擡起的胳臂在半空中遲疑,接着從上到下繞了一大圈再次鑽進被子,最後傅琛選擇握住何青荷的手。
何青荷:“……”
這是什麽意思,怕他冷,給他捂手嗎。
何青荷立即為自己的聯想感到羞愧,他以為傅琛會借着喊冷的機會碰他。
羞愧的同時,何青荷又隐隐有些惆悵,說到底只是拉着手而已。
更要命的是,何青荷很熱。
于是傅琛能感覺到何青荷的手熱烘烘,手心甚至黏糊糊有汗。
傅琛:“……”
這叫“有點冷”,都冷出汗了。
何青荷的手被傅琛抓着,腳趾則是在被子裏摳出一座城堡。
幸好沒有開燈,光線足夠昏暗,何青荷安慰自己,傅琛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他尴尬地為自己找補:“現在感覺沒那麽冷了。”
他想把自己汗津津的手從傅琛的掌心抽出來,傅琛沒有讓。
“就這樣。”傅琛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沙啞。
何青荷聞言,不再試着掙脫。
手心與手心相連,似乎通過相連的手,連呼吸與心跳都能感受到。
也許是因為傅琛的氣質太淡定,何青荷的心也漸漸平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身邊多了一個人,會不習慣,但也多了一份安全感。
何青荷身體放松,唇角稍微揚了揚。
傅琛問:“怎麽了?”
何青荷一驚,以為傅琛能看到他的表情,連忙說:“沒什麽。”
傅琛說:“晚安。”
怪不得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原來是沒有說“晚安”。
何青荷的聲音帶着笑意:“晚安。”
其實他笑是突然想到傅琛明明是個機器人,身體卻有溫度,熱度從手心一點一點傳遞,像握住了暖陽。
互相道了晚安,何青荷的心裏安定,倦意席卷而來,眼皮子越來越重,眼見着就要睡着,他突然睜開眼睛,掙紮着說:“明天一大早你得回去,讓節目組發現你晚上跟我睡一起就完了。”
何青荷能想象要是發現他們使用同一個房間,徐導的嘴得咧到天上去,他不想輸給節目組。
傅琛說:“知道,放心吧,快睡。”
何青荷得到保證,這才安心睡着。
何青荷的睡姿非常規整,安靜地躺在那裏,幾乎不怎麽移動,他的個子也不矮,卻只占據床鋪的一小塊地方。
傅琛接觸過很多有錢人,何青荷是他見過的最不像富二代的富二代。
明明應該是衆星拱月的小少爺,怎麽連睡覺都放不開手腳。
傅琛松開何青荷的手,何青荷在睡夢中不适應地蹙了蹙眉。
何青荷早晨低血壓,喜歡賴床,偏偏睡眠又特別淺,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這也是他們分房睡的主要原因。
身邊人翻個身,都可能吵醒他,更不說早晨提前起床了。
傅琛松開何青荷,觀察了一會,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繼續行進下一步動作。
他支起身體,稍微往上,把手臂放到何青荷的頭頂,用自己的胸膛籠罩着何青荷。
何青荷追逐熱源,翻了個身,自發貼近傅琛。
又過了一會,他睡着睡着,把傅琛的手臂當枕頭,自動睡上去。
傅琛怕鬧醒何青荷,始終克制着動作,等何青荷徹底躺進懷裏,這才放松身體,讓何青荷靠得更舒服一些。
何青荷睡得香甜,平日春水一般的眼眸被薄而白皙的眼皮遮住,挺翹的鼻子随着呼吸緩緩起伏,熟睡的何青荷顯露出幾分平時不常見的可愛。
這裏畢竟不是城市,外面的建築上雖然點着燈,到底不是特別明亮。
何青荷以為傅琛看不清自己,實際上沒發現傅琛進屋以後連眼鏡都沒摘。
傅琛一直看着何青荷,任何細節都沒放過,一清二楚。
×
第二天早晨,何青荷聽見了自己的鬧鐘鈴聲。
他潛意識裏以為還在家,待會要去公司,反正沒人管他的考勤,他可以繼續睡會。
他無意識地蹭了蹭臉頰,感覺枕頭的觸感跟平時不一樣。
他睜開眼。
直接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胸膛,胸膛上的衣服因為不明原因弄得很亂,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何青荷迷茫地眨眨眼,一時之間搞不清楚情況。
頭頂傳來沙啞的聲音:“醒了?”
何青荷揚起頭,對上傅琛的眼睛。
他這才發現自己睡在傅琛的胳膊上,何青荷徹底驚醒,問:“怎麽回事。”
傅琛不動聲色地告訴他:“你昨晚睡着睡着自己抱住我。”
何青荷愣了愣,從傅琛的懷裏退出來,說:“我睡相不好。”
真是尴尬。
他坐起身,悄悄背過去,藏起自己泛紅的臉頰。
不是沒做過更親密的事,可在傅琛的懷裏醒來更讓人不好意思。
這時候手機跳出消息,何青荷拿起手機一看,腦子殘餘的睡意徹底清除,他推推傅琛,說:“節目組要過來了。”
傅琛繼續躺着沒有動。
何青荷催促:“快起來啊。”
平時都是傅琛早起,今天怎麽輪到他賴床了。
傅琛目光深沉,說:“手臂麻了,動不了。”
何青荷臉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紅暈又冒了出來。
不好意思是一碼事,不想被節目組發現又是另一碼事,何青荷伸出手,捏住傅琛的臂膀,用力按了按,說:“揉揉就好了,趕緊的。”
傅琛本該享受何青荷的按摩,結果何青荷因為動作太猛觸動了低血壓,有點頭暈眼花。
傅琛扶住他,這才說:“不慌,外面有黃助理守着。”
×
節目組還真馬上就來了,但黃助理不讓他們上樓,說是自家老板正在開國際視頻會議,不要去打擾。
工作人員們一臉懵逼,傅琛的合同裏的确有這麽一條,有緊急工作時,節目組不得阻礙。
只是他們沒想到來真的,一大早就開會。
哪個人來參加綜藝真的會工作啊。
所有人被攔在外面,有人開始犯嘀咕:“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不會有貓膩吧。”
其他人反應過來:“難道兩個人還沒起床?”
兩個人都沒起,說明什麽?說明昨晚兩人同床共枕!
工作人員立即待不住了,無論如何都要上樓看看。
黃助理是傅琛最忠實的機器人手下,嚴格執行老板的指令,堅決不讓任何人通過。
直到他接到通知,說是視頻會議開完了,他才放行。
工作人員第一時間沖上樓,結果看到外間的桌子上堆滿了電腦以及各種設備,傅琛領着幾個助理正圍在電腦前商議他們聽不懂的話題。
吊腳樓的房間硬是被改造成了臨時辦公室。
看來總裁昨晚真的在外間通宵,沒有進屋跟何青荷一起睡。
節目組震撼,這個工作狂魔。
何青荷淡定地從裏屋走出來,跟工作人員打招呼,神色稀松平常。
節目組放棄跟他們較勁,開始新一天的錄制。
何青荷悄悄看向傅琛,傅琛同樣絲毫不顯,與平時一樣平靜。
何青荷翹了翹唇角,看來他們的演技也不錯啊。
×
節目組告訴何青荷,今天他們不用移動,其他三組嘉賓待會到他們所在的古鎮集合。
白天的古鎮另有一番風情,夜晚深邃的河水在陽光下呈現出寶石一樣的綠色,河邊的吊腳樓沒有燈光裝點,反而展現了原始的一面,更加古色古香。
少數民族的少女在古鎮的大門前載歌載舞,花一般的少女嬌豔欲滴,悠揚的山歌在空中回蕩,民族服飾上的銀飾随着少女們的動作撞擊出清脆的聲響,仿佛訴說着山民們的熱情。
何青荷跟傅琛站着欣賞舞蹈,攝像師在一旁拍他們。
何青荷明白這也是景區推廣的環節,盡力配合,這時候其他嘉賓也到了。
相比起何傅小組的惬意,其他人就頹廢多了。
特別是吳杞和聶平然,聶平然的臉色慘白,走路搖搖晃晃。吳杞疲憊地拖着大長腿,見人就嚷嚷:“這節目簡直反人類!”
何青荷心想,他們不會就是睡山洞的那兩個吧。
仔細一問,還真是,聶平然和吳杞昨天不僅睡山洞,他們抽到的任務也很變态,是到山頂懸崖附近去玩極限項目。
蹦極,高空秋千還有玻璃棧道,聽着就吓人。
任務太難,所以這兩人的分數奇低,只能晚上去睡山洞,惡性循環。
兩個人本身就合不來,整整一天又不順,一路更是從頭吵到尾,附帶着他們的跟拍工作人員都被折磨得精神恍惚。
真是太慘了。
何青荷深深地同情。
其他嘉賓見何青荷與傅琛神清氣爽,紛紛詢問他們的情況。
何青荷簡要地把昨天的事情講了一下,大家立刻表示羨慕嫉妒恨。
爾東無奈地說:“我們怎麽沒想到找人幫忙做任務。”
工作人員适時在旁邊提醒:“不是找人幫忙,是付出了金錢。”
所有嘉賓裏,只有傅琛是倒貼錢參加綜藝。
傅琛不僅倒貼錢做任務,他還是綜藝的金主之一,只不過沒有公開,大家不知道而已。
廣君也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奶奶灰都炸毛了,他擺出牙癢癢的表情,說:“萬惡的有錢人。”
他號召其他人:“太可惡了,我們團結起來推翻資本家吧。”
左文峰和嚴中喆但笑不語,只有大長腿吳杞跟着附和:“支持支持,讓資本家晚上睡山洞。”
何青荷聽着他們一口一個打倒資本家,心裏有點淡淡的不适,但大家只是開玩笑,他也不好較真,只能微笑着站在一旁。
“經過昨天一天的任務活動,大家的感情有沒有更加深厚呢?”
甜美的聲音傳來,适時地終止了嘉賓們的話題。
向蓓蕾穿着少數民族的服飾出現,頭上帶着繁複的銀飾,襯得一張小臉嬌俏可愛,真是人比花嬌。
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說:“任務雖然艱巨一點,但希望大家能享受過程,畢竟有最親最愛的人陪伴才是婚姻裏最重要的事,這就是我們這個綜藝的宗旨啊。”
甜甜的妹子灌雞湯,嘉賓們心甘情願地喝下去,廣君也不再cue何傅夫夫,而是攬住爾東的手臂,順着向蓓蕾的話,秀一波恩愛:“也對,我們家老公有把苦變成甜的本事。”
唯獨吳杞還沒反應過來,說:“這個綜藝的宗旨其實不是觀察婚姻,而是折磨我們吧,再這麽折磨,最親最愛都得散夥。”
聶平然踮起腳,伸長胳臂掐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
向蓓蕾沒有因為吳杞的吐槽懊惱,而是說:“不要灰心,積分落後的嘉賓也不是沒有翻盤的可能。”
她笑着說:“我們給低分嘉賓提供了一個機會,可以向高分嘉賓發起挑戰,挑戰成功,高分嘉賓必須把自己一半的分數給挑戰者,反之亦然。”
“充分體現了我們綜藝的公平性,這樣是不是很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