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真相
第六十九章 真相
這一方手帕是真的。
觸感極輕,又像是非常重。
時顏還沒有從沉重的打擊中恢複,身體上那些不适反應比清醒的意識來得更快,他感受到心絞痛,感受到眩暈,想要嘔吐。
他暫時沒有精力去分辨任何事實,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病房的洗手間。可此時他的身體狀況,盡管是最快的速度,也還是走得很不平穩。
阮默柏就在身後跟着他,防止他摔倒。
他護着人回病房,卻不方便進洗手間。
時顏一個人對着洗手池,使勁用手撐着臺面太勉強站穩,可他還是什麽也吐不出來。幾分鐘後,他才勉強從強烈的眩暈中掙紮着,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識。
他拿起被捏在手裏那一方手帕,展開時有了一些細微的褶痕。
時顏盯着看了許久,
一時間似乎沒辦法相信這意味着什麽。
無論是上一世地私人飛機墜毀,還是這一世地客機失事,阮默柏都不應該出現在他面前……
下一秒,
時顏身側的門被推開了。
除了阮默柏,還有一位護士。護士的表情很無奈,敲門病人聽不見,她也阻止不了非要親自确認時顏狀态的阮默柏。
可等她看清時顏的狀态時,這位深夜值班的護士立刻變了臉色:“你是因為換了藥不适應嗎?怎麽比前幾天還要嚴重!”
Advertisement
于是,
時顏被強制要求在床上休息。
值班護士再三叮囑讓她不要出門,明早醫生查房時一定要跟醫生反映情況。
時顏一臉無辜又沒力氣地看着護士。
阮默柏一旁提醒:“他聽不見。”
值班護士:“……”
護士轉而叮囑阮默柏,交待好之後離開了病房。阮默柏沒有離開,反而往裏走。
時顏盯着阮默柏。
他注意到阮默柏也穿着病號服,這是不是意味着最終飛機沒有失事,或者說至少沒有那麽嚴重?
還是說,只是湊巧阮默柏沒有上飛機?
時顏張了張嘴:“你……”
開口他才發現,即便對方回答了他也聽不見,于是又不說話了。他從床邊的櫃子裏找出了節目組還給他的手機。
開機,忽略掉其他一切消息,打開搜索軟件。
只是不到十秒鐘,手機自動關機了,因為沒電了。
時顏生氣地把手機丢到一邊,可還沒等他開始懊惱,阮默柏把他的手機遞了過來。
時顏終于看到了客機失事的新聞,原來那架客機最終并沒有墜機,而是在一片水面上迫降了。機長救了飛機上一百多位乘客。
也救了時顏。
時顏把那一則報道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他把手機放在枕邊上,隔一會就要看一下,生怕這是自己憑空産生的某種幻覺。
時顏放在枕邊的,除了手機,還有阮默柏的那一方手帕。
阮默柏本人:“……”
他不是很明白。
阮默柏靜靜地在病房裏坐下,悄悄把燈光調到最暗,然後就看着時顏翻來覆去看手機幾十次,最後終于把自己折騰睡着了。
阮默柏等時顏睡熟了,把自己的手機拿起來。
他并非故意窺探什麽,可是手機一打開就是那則客機事故的後續新聞。阮默柏指尖頓了一下,想起鄭秘書提起過,時顏暈倒時看到的就是那一則新聞。
阮默柏壓着翻湧的心緒,走出病房,撥通了一個電話。
阮默柏親自指示,醫療團隊到得非常快。時顏醒來之前,相關人員已經到位了。
時顏睡醒時還有一些懵,他看着陌生的醫生,下意識去尋找唯一認得的人。
阮默柏安撫地點了點頭,很慢地用口型說:“做檢查。”
時顏疑惑地看着他。
阮默柏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給他。
時顏這邊做着檢查,另一邊小阮總被安排回家。他剛從豪華酒店的床上醒來,整個人都有一種久違的放松,乍聽到這個消息十分不解。
“沒聽說我哥要出院啊,我還得照顧他呢!”
“您放心,董事長都已經安排好了。”鄭秘書向來有禮有節:“包括您那位還在住院的朋友,也安排了新的醫療團隊。”
小阮總好奇道:“怎麽,我哥死裏逃生之後又開發了什麽做慈善的新思路?”
鄭秘書報以微笑:“小阮總,這是董事長的私事。”
這麽暗示夠明顯了吧?
下一秒,
小阮總震驚地把嘴張成了O,看起來非常懊悔:“我哥都知道了?他每天因為我偷他的盒飯給時顏就生氣吧?”
鄭秘書:“……”
憑借着超高的職業素養,鄭秘書還是回答:“不會的。”
阮梓凡磨磨蹭蹭到快中午,鄭秘書才總算把送“董事長弟弟回家”這件事安排上,親自駕車送人去機場。
阮默柏高價聘請的醫療團隊對時顏進行了缜密的身體檢查,其中還包括長達三個小時的心理疏導。
主要因為時顏聽不見,所以溝通效率不太理想。
最終得出了和四天前相同的診斷。
心理壓力造成的突發性耳聾,是暫時的,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
至于治療方案,除了一些常規手段,最重要的是要……
靜養。
尤其要在令人放松的環境。
阮默柏對着厚厚的一疊診斷結果,讓人把整個醫療團隊帶病人一起搬家,順便還沒忘了派鄭秘書把親弟弟趕緊攆回家。
主要是怕他說漏嘴。
畢竟,阮默柏給時顏的理由是……
“小阮讓我照看你。”
至于為什麽臨走前都不交代一聲,當然是因為阮梓凡的新跑車到了,所以歸心似箭。
全程在場的鄭秘書默默不說話,今天也是見證親兄弟情的一天呢。
于是,鄭秘書被派去解決小阮總,阮默柏親自帶時顏換地方修養。
時顏被一位助理安排到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上,他還以為自己可以出院了,兩個人手腳并用地比劃了半天,溝通無果。
最終還是拿出了手機互相對着打字。
主要時顏說話,那位助理打字。
溝通結果令時顏很不理解。
他擡眼看了看自己住的這一家私立醫院,從外表看就是一個很需要花錢的地方,怎麽就不能讓病人好好修養了呢?
下一秒,
他看到阮默柏從醫院門口出來。
他好像又突然理解了。
他只是個蹭住的。
時顏的良心略微安心了一秒,随之而來的就是還沒有減輕的那些不适感,大概是昨晚眩暈得過了頭,甚至都沒覺得自己完全清醒。
反正做檢查也就是被擺弄來擺弄去,除了那三個小時的心理疏導,那也因為他現在聽不見,是一個比較手忙腳亂的過程。
最終結束的時候,他清晰地感受到心理醫生那個終于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時顏被送回病房沒多久,就又被送到了車上。
這會終于能安靜一點。
他從兜裏掏出了偷藏的小面包,慢慢地撕開包裝。
至于為什麽是慢慢的,主要還是因為他太餓了沒什麽力氣。阮默柏請的醫療團隊專業又耐心,缺點是居然不管飯。
從昨晚到現在,時顏的虛弱程度直線上升。
小面包是在心理診室拿到的,但因為雙方交流得比較艱難,時顏沒好意思繼續吃。
現在終于可以好好吃了。
下一秒,
車門被打開了。
時顏手裏還捧着一個被咬了一口的面包,擡眼看過去。阮默柏換下了病號服,穿着挺括的西裝,随時都能上臺演講的樣子。
時顏緊張地忘了繼續吃面包。
阮默柏看起來倒是很鎮定,也很自然地上了車。他對司機說:“出發吧。”
司機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又一眼。
只可惜,阮默柏沒有領會到他隐晦的提醒。
最終,司機下了車。
繞車身一周,輕輕關上了阮默柏那一側的車門。
車內的氣氛似乎在須臾間發生了一些改變。
後排的兩個人都不說話。
主要是一時間,也分不清兩個人誰更尴尬。
車內空間很寬敞,但是再寬敞,這也是一個密閉的空間。
時顏的記憶很容易被觸發。
他昨晚見到阮默柏之後,都做了什麽?
他不光看到人就跑,他還捧着人手機不撒手,還放在枕頭邊上才肯睡覺……
他現在失憶還來得及嗎?
時顏忽然覺得這面包不吃也罷,他希望自己現在立刻餓暈。
時顏閉上眼,假裝自己什麽都不記得。
他是沒有記憶的小金魚。
沉默和寂靜在車裏流淌了一路,直到時顏自己先受不了,才終于睜開眼。他轉頭,剛好撞上阮默柏看他的眼神。
阮默柏在商場混跡多年,很有一些面不改色、反客為主的本領在,分明是他偷看人被抓包,還能一臉淡然地用眼神詢問。
時顏倒沒注意那麽多,艱難地開口:“昨晚謝謝你了。”
以後也不要再提起了!
趁他現在還是個聾子,趕緊把這一頁翻過去!
他的人生還有很多難題,實在不必再給自己上這種難度了。
阮默柏也想到了昨晚時顏的樣子。
他沒有自作主張地去看時顏的病例,僅僅只是他親眼看到的,就已經非常讓他心疼。很難去想象時顏本人究竟承受着什麽樣的痛苦,又是怎樣經歷着失眠和疼痛的折磨。
阮默柏眼神柔和下來,“嗯。”
惜字如金。
好符合總裁的設定。
時顏自作主張地認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他開始掏出小面包重新吃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看他自己的病歷。
他必須要趕緊好起來,因為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聽不見聲音實在不方便。
根據昨晚看過報道,雖然那架客機并沒有乘客遇難,但還是有乘客受傷,比如在和他一同住院的阮默柏。
時顏專注着看着病歷的時候,車子也駛入了目的地。
一個私人的度假區。
面積很大,從門口到他們下車,還開了将近十分鐘。
私人度假區并不對外開放,私密性很好的同時,也意味着平時并沒有做好接待大量客人的準備。
時顏被送到的時候,身後還有一整個醫療團隊。
為了以防萬一,
團隊裏甚至還配了一個手語老師。
對此,鄭秘書深藏功與名。
主打就是一個有備無患。
因此也就導致,整個度假區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匆匆忙忙地把病人和醫生都安排妥當了,阮默柏本人沒有房間。
度假區負責人面對着阮默柏的低氣壓,笑得比哭還難看,親自幫阮總安排房間。他在前帶路,把最豪華的房間隔壁那間打開了。
“阮董,這間房剛好在您朋友隔壁,十分方便您探望。”負責人內心也很無奈,鄭秘書只說了要安排病人修養,他有說老板要一起來嗎?
阮默柏不在意這些,很快安頓妥當。
與此同時,鄭秘書正開車送小阮總。
阮梓凡聽說他哥去度假區修養,十分驚訝:“我哥不是不愛去那地兒嗎?”
鄭秘書謹慎地答:“可能是奔着做慈善去的。”
“你說時顏啊?”阮梓凡很不贊同:“那個度假區一整排全是獨棟別墅,讓時顏一個人住着,也太沒有照顧人的誠意了吧?”
鄭秘書:“……”
他不是很理解。
溫泉、湯池,獨棟別墅,沒有誠意?
鄭秘書送完阮梓凡,驅車前往下一個工作地點,
很快來到一些沒有誠意的私人度假區,鄭秘書開着景區的小電車,先跟醫療團隊負責人聯系,見面後看到了被衆人包圍的時顏。
既然這麽熱鬧,他就不湊上前了。
深藏功與名。
到了阮默柏的那一幢別墅,空無一人,鄭秘書瞬間有種自己看望孤寡老人的詭異想法,熱鬧是時顏的,他的老板什麽都沒有。
鄭秘書其實不太理解。
阮默柏搞這麽一出難道不是為了追人,結果怎麽就自己一個人呆着?
那位可是想問路都聽不見。
鄭秘書找到阮默柏,
阮默柏正在遠程會議,鄭秘書默默加入,觀察了一會之後,他發現阮默柏的心情時好時壞。總體上不算好,但是在親切地嘲諷下屬的時候就會短暫地好一些。
“不如直接發函,求求競争對手放你一馬?”
“确實沒那麽緊急,實在不行你還可以去搶公章。”
是一些不顧下屬死活的幽默了。
另一邊,時顏正在如坐針氈。
醫療團隊剛安頓好,立刻對他施展了十八般武藝,細致程度不亞于在豆腐山雕花,時顏覺得自己就是那一塊豆腐。
主要是他還什麽都聽不見。
不過這不是什麽問題,會診現場甚至還準備了一塊大屏,專門用來語音轉文字。
一些賽博朋克現場,雖然溝通效率原地飙升,可時顏他……
社恐啊。
時顏把自己縮在角落裏,面對過分的關心和照顧,提出了他的疑惑:“你們不需要去看看阮默柏嗎?他不是也病了嗎?”
醫療團隊九個人,一起愣住,面面相觑。
對哦,
他們是不是也該去看看呢?
畢竟是那位花的錢。
時顏終于逮到機會,趁機道:“我想休息一下。”
他的表情過于真誠,真的很難被拒絕。
于是時顏終于得到了安靜——雖然從音量的角度已經安靜了好幾天了,時顏反手關了那個大屏,吵到他眼睛了!
幾秒種後,
醫療團隊去而複返,把那一塊大屏推走了。
時顏:“……”
這就是專業嗎?
時顏這邊發生的事瞞不了阮默柏,鄭秘書終究是一個人承擔了所有,十分罔顧事實地向阮默柏提出建議:“……時先生可能是因為認生,獨自面對醫療專家時沒有安全感,不知您是否有空陪伴?”
阮默柏:“。”
你以為我會信這種話?
鄭秘書耐心等待着。
半分鐘後。
阮默柏開口:“你帶路。”
阮默柏:被愛情蒙蔽-
鄭秘書:愛情保安有了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