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李明望又陸陸續續說了什麽，在飯做好後止住了話頭。他從沙發上起身，說：“走吧，去吃飯。”
盛炀弓着肩背，低垂的眼睫投出一片陰影，似乎還在出神，半晌後也跟着起身：“走吧。”
李明望是生意人，同時也是高級知識分子，他講起雞湯來和老師不一樣，有着社會磨砺過的真實感，像根針一樣直直紮進心髒，紮完後還留有無窮回味的酸楚與疼。
三人吃飯時很安靜，偶爾聊些不鹹不淡的話題，盛炀捧着碗吃飯，腦海還在回想池明望剛才的話。
他說人不能沒志氣，要有目标。
他說男人是天，肩上有擔子。
他說未來時間很長，随着走過的路越多，慢慢的身後就會多了妻子、多了孩子，不再是一個人。
他說學習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不學習肯定沒有出路。
盛炀腦海裏反反複複回想着這些話，他覺得自己聽雞湯從未如此認真過，竟然每一句都能認認真真的記下來。直到他回到房間，思想還是飄忽的。
有時候差生是沒有理由的，盛炀從小就是差生，沒有一次成績能看的時候。但偏偏成年人總愛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找理由說服，比如剛剛池明望問他是不是對學習有什麽心結？
不、不是的，他只是單純對學習沒興趣。
盛炀自我慣了，往日一副懶懶散散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事實上他也是真的不在意。他從未覺得自己的人生沒了學習會缺少些什麽，學習從來都不是他人生的必需品。
這種念頭盤踞了他的腦海十幾年，像是一堵堅實不摧的牆，灌多少雞湯都沒用，直到剛剛被池明望錘開了一條裂縫。
因為他有了在意的東西，有了在意的人，這堵牆也就有了打破的缺口，池明望剛剛好就打在這個缺口上。
是啊，自己有什麽能給池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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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現在他們兩情相悅，但真的能長長久久麽？池楠或許會喜歡自己的外表，自己的性格，但這些東西都太普遍了，普遍的随便找個人都可以替代。他不是唯一。
盛炀坐在陽臺上，盯着窗外的景色，很難得的想起了未來。如果高考後他們幸運的還能在一起，但大概率也會像千千萬萬個早戀情侶一樣，在大學艱難堅持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抵不過異地與時間、學識和內涵的差距。
盛炀想到他和池楠分開的結局，眼睫動了動，指尖攥緊了褲子布料。池明望說男人是天，他卻沒有可以讓池楠一直依靠的東西。
梁小天溫藝北那樣的人太多了，如狼似虎的盯着她，盛炀不保證自己能一直留她在身邊，他沒那個信心。
盛炀低垂着頭，喃喃道：“可我想和她在一起啊……”
“……要一輩子的。”他說。
在這個瞬間，他終于明白向霏說的“你們不是一路人”是什麽意思了，或許也可以稱是終于肯直面這個事實。
李明望的話像是一杆秤砣砸下來，砸的他直不起腰，所有的開心與歡喜都被壓在了現實與未來下。
或許是寶藏太亮太重了，他怕自己拿不穩，但卻死命不想撒手。
寶藏是他的，就應該一輩子都是他的。
池楠吃完飯後反鎖上門，掏出手機給盛炀随便發了條消息，那頭一直沒有回複。
她曾經觀察過，自己的微信在盛炀那裏設置了特別提醒，發消息時第一時間能看見，池楠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咬了咬唇，直接撥過去個電話。
那頭接了。
“喂？”
池楠看着眼前的卷子，“你怎麽不回消息？”
“你發了嗎？”他似乎是看了眼微信，“哦，不好意思啊，我剛剛在打游戲沒注意。”
電話裏确實有打游戲的特效聲。
池楠輕輕哦了聲，她其實沒有什麽話要說，就是覺得有些無聊想找他而已，“那挂了吧。”
那頭靜默，沒說話。
就在池楠要挂斷時，盛炀忽然又說，“我現在在網吧，就我一個人在玩，沒意思。”
池楠啊了聲，“那我過去陪你？”
盛炀唇角輕勾了下，“行，天下網吧，你知道的。”
池楠十七年以來一直是家長眼裏的乖小孩，網吧那種混亂場所自然沒去過，她找借口跟葉英說出去一趟，葉英也沒說什麽。
天下網吧，距離她家很近。
很不打眼的一個網吧，周圍雜草叢生，上面挂了個黑色牌子，處處都顯露着貧窮和寒酸，盛炀站在網吧門口。
他黑衣黑褲，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眉眼匿在陰影裏，只露出流利幹淨的下颚線條。
淡淡靠在牆上，渾身有種漫不經心地恣意和貴氣，和這家網吧有些格格不入。
注意到池楠過來，他直起身子，“來了。”
池楠朝網吧裏面看了眼。
“放心吧，”盛炀笑了聲，“裏面很幹淨。”
網吧一樓髒亂，充斥着腐爛的黴氣和泡面味，收銀臺上也堆了許多垃圾，盛炀帶她去的是二樓包廂。
包廂确實幹淨許多。
“你是看我玩，還是一起玩？”盛炀問。
池楠沒玩過，技術很爛，“我看你玩。”
盛炀不由分說給她戴上耳機，“晚了，既然來了就一塊玩，放心，有我帶你。”
他們玩的吃雞雙排。
池楠操作的确很爛，連控制人物都有些生疏，盛炀沒有耐心的一遍遍教她，而是自己把那些強敵都解決了，再回過頭喂她。
即便如此，池楠還是被一槍秒了。
盛炀替她報了仇，随後自.殺，“還要來嗎？”
池楠搖頭，“不了。”
頓了頓，補了句，“我想看你玩。”
盛炀說，“行吧。”
池楠不會玩，但看還是可以的，沒有她拖後腿，盛炀幾乎是大神的存在，他能一個人挑一整個連隊，也能拿狙一槍一個，彈無虛發，玩得格外漂亮。
但是盛炀沒玩太久，打了兩三盤就退了賬號，池楠問，“怎麽不繼續玩了？”
盛炀看她，“怕把你帶壞。”
池楠想說這點自制力她還是有的。
“走吧。”盛炀說。
回去的路上，池楠覺得盛炀這種狀态很不對勁，具體也說不上來。
池楠蹙了下眉尖，“你不開心嗎？”
盛炀回過頭，黑眸靜靜的。
池楠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個糖，“你伸手。”
盛炀頓了下，伸出掌心。
池楠把糖放在他手心裏，後退一步，耳尖紅紅地說，“我也不太好哄人，吃顆糖應該會好很多。”
自從那天池楠安慰的方式奏效之後，盛炀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再流連網吧了，把所有收藏的漫畫書和小說都扔了，徹底改頭換面，經常拿着題問，捧着書啃。
盛炀學習上唯一的優點就是不偏科，樣樣都很差。他般了一堆高一二的教科書，自習時間就去學習落下的舊知識，上課就跟着老師學新的。
他轉變的太大，李潔男一開始以為他遭受了什麽打擊，叫到辦公室仔細問了問。盛炀說：“沒有，只是單純想學習，謀出路。”
李潔男驚訝了，高興的一拍大腿說：“對嘛，就應該有這種上進心！”
盛炀不會的題很多，但很少去麻煩女朋友，大部分都是找別人來問，其中也包括他的情敵梁小天。
梁小天講題普遍沒耐心，對他更是好脾氣，講了一般發現他還是半懂不懂就不再講了。一般這個時候，盛炀就會拿着這道題去問池楠，講完後就會徹底懂了。
這天，盛炀麻煩完梁小天後，拿着那道半懂不懂的題去問池楠。池楠拿着草稿紙邊講邊演算，最後偏頭問他：“懂了嗎？”
盛炀點點頭說：“懂了。”
“那還有別的題嗎？”池楠問。
盛炀搖頭說：“沒有。”
“沒有那就——”
盛炀打斷她的話，說：“不想回。”
池楠微微愣住。
“我最近學習這麽用功，”盛炀偏頭瞧了下四處無人的情況，輕輕附在她耳邊說：“你可不可以獎勵一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