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早上五點半,門衛大爺踩着清霧來到校門口,随着鑰匙轉動的聲音,鐵大門被他緩緩打開。大爺端着保溫杯進到門衛室,透過窗戶看外面。
六點出頭,有部分高三學生揣着本英語單詞邊默念着邊進了校門,七點多鐘,學生的主力軍才魚貫而入。
學校一下子熱鬧起來。
門衛大爺伸了伸懶腰,感嘆:“新的一天開始了!”
他伸完後又坐回椅子上,抿了口茶水,眯着眼瞧外面進進出出的學生。快八點了,學生大部分都到了,大爺準備關校門時,碰見了一位姍姍來遲的女同學。
大爺明顯認得她,笑眯眯地說:“今天來晚了。”
池楠扶着自行車,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是。”
“快進來吧,以後注意點。”大爺說。
池楠停好自行車,奔着往教室走,一路上碰見的學生不多,教學樓裏不知哪個班已經響起了朗讀詩書的聲音。
她沒有拿手表,更沒有手機,此刻不知道什麽時間,只得加快步子朝教室趕。所幸在上課鈴之前到了教室。
她長舒一口氣,敲門:“報告。”
“進。”
池楠進去後,感覺一瞬間全班人的目光都瞄向了自己,其中就有數學老師李潔男的視線。李潔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些難以置信:“池楠,怎麽來這麽晚。”
池楠抿了下嘴唇,如實道:“起晚了。”
“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也不算遲到。”李潔男說:“趕緊坐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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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楠今天确實起晚了,她昨天刷競賽試卷一直刷到了深夜一兩點,睡着那時候頭腦還算清醒,起床就非常艱難了,被徐英連着叫了三次。
她迷迷糊糊收拾好書包,早飯沒吃幾口,就往學校趕。
做題害人。
池楠這麽想着,回到座位上就看到桌上多了兩張數學卷子。白花花的卷子仿佛跟她咧着嘴笑,以往池楠一眼就能掃出答案,此刻只覺得頭疼。
她昨晚剛受到了數學的荼毒,現在需要語文或者生物這種溫和的學科緩緩大腦,還不太想做題。
數學卷子兩張,一張選擇一張大題,大題八道難度中等,最後兩道頗有難度。以往這八道題池楠半個小時就能做完,此刻踩着下課鈴聲點才堪堪寫完最後一題的答案。
郭晴看她交完卷子沒骨頭的趴在桌上,問:“咋啦,沒睡好?”
“嗯。”池楠懶懶應了一聲。
郭晴建議她課間時間眯一會兒,剛說完這話,就看見李大鼻抱着一沓試卷過來。他粗聲粗氣的說:“今天物理課随堂考試。”
試卷被分着往下發。
衆人唉聲載道,池楠不情不願的爬起來,覺得拍課表的老師可能和她們有仇。
在大課間的時候,池楠終于如願以償小睡過去,接連完成兩張卷子,她困的眼睛一閉便睡着了,以至于沒能聽見後排的聲音。
後門被突然打開,盛炀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現,他拎着書包塞進桌兜裏,沒出兩秒又拽了出來:“怎麽這麽多灰?”
李昊陽也睡着了,聽着動靜眯縫着眼朝旁邊看:“盛哥。”
“嗯?盛哥?”他猛地驚醒:“你回來了。”
盛炀捏着紙巾仔仔細細的擦着桌上的灰,嗯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的休養半個月呢,這才過了幾天。”李昊陽算了下時間:“三天,三天你就回來了。”
“我是扭傷了,又不是瘸了。”盛炀說。
盛哥把桌子擦幹淨後,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頭掏出一張卡,擡眼看着前排某個方向。教室裏睡覺的人挺多的,甚至有人響起了呼嚕,盛炀想在一衆趴着的腦袋裏找出那個挺直的身影。
但沒找到。
過了幾秒,他才發現,那小姑娘也睡着了。
這就稀罕了。
池楠睡覺的姿勢和其他人差不多,雙臂交疊放在桌上,腦袋枕在上面面向一側,呼吸清淺。
她的桌子在走道外面,盛炀不需要越過別人便能低頭瞧她。
小姑娘睡着了也安靜,嘴唇會微微嘟起,盛炀離得近了才發現,她的皮膚很白,睫毛很長,精致的像個瓷娃娃。
盛炀本來是想逗逗她把她弄醒,然而現在莫名不忍心了。他從長褲口袋裏拿出卡,一聲沒吭的放在她摞起的書上。
回去之後,李昊陽對她的行為非常納悶:“你給了學霸妹妹什麽,別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吧。”
“滾。”盛炀罵了一句,說:“這回不算保管了。”
池楠醒來後才發現那張卡,她起初還以為向霏又給她了,然而反複看了兩遍覺得不一樣,這張卡很新。
腦海裏有個猜測冒出,池楠呼吸微滞,轉頭朝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也睡着了,手肘撐在臉頰一側,修長的指尖淺淺插進頭發裏,陽光照在他身上,頭發金燦燦的。
上課鈴響起,語文老師揣着課本進來,她習慣性的掃視班級一圈,然後說:“盛炀回來了?”
盛炀本人在睡覺,他的同桌李昊陽只得替他回答:“是。”
“腳好了?”老師問。
“他說好全了。”李昊陽說。
老師皺眉:“上課了怎麽還睡,把他叫醒。”
李昊陽推了他一把,沒動靜,又推了一把,睡覺的大爺眼皮動了動,像是下一秒就要睜開眼來,結果這大爺只是換了個睡姿,附贈含糊的聲音:“別吵我。”
李昊陽:“……老師您也看見了。”
語文老師皺了皺眉,最後還是任由他睡着。
池楠睡覺時間也就那一會兒,大腦緩回來了又開始去磕競賽題。競賽題的難度比高考題要大的多,有些題明明題幹很簡單,但往往附着了一些隐藏條件。
池楠對着某一道題沉吟了許久,她找出答案發現還是半懂不懂,于是去辦公室問了李潔男。
李潔男跟她講的很細,每一步都解釋的特別清楚,池楠從辦公室出來後,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了。
已經上課了。
她拿着卷子穿過空蕩的走廊,路過廁所的時候,餘光注意到裏面出來個人。她多看了一眼,腳步就停住了。
盛炀挑了下眉:“真巧。”
“……”池楠說:“上課還能出來嗎?”
“這節課自習,”盛炀懶懶地說:“再說了,我跟別人能一樣麽。”
說的也是。
別人睡覺他看漫畫,別人上課他睡覺,确實與衆不同。
教室裏上着自習,沒有老師盯着,池楠很明顯不着急回去。她擡眼看着盛炀,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事,就收到了這人彈來的半身水。
池楠抹了下臉上的水珠,給這人下了個定義:煩人精。
他怎麽這麽煩人!!
相比之下李昊陽都比他善良溫暖許多!
盛炀洗完手後還濕答答的,灑去她一身水珠後毫無愧疚心,笑嘻嘻地說:“手裏拿着什麽?”
池楠對他的敵意達到了鼎峰:“關你什麽事。”
“問問還不行,”盛炀趁着池楠沒拿卷子躲着他時,忽的探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了大號黑體字“競賽十六套”。
“競賽題啊。”他退回身子說。
池楠沒答,她垂着眸子面上波瀾不驚,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少年剛探身湊過來時兩人距離很近,近的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
那個距離,仿佛只要她側下頭,兩人就能貼住。
池楠腳步不動聲色的朝他反方向挪了一步,調整了呼吸後,才對上他清亮的黑眸,嗯了一聲。
“怎麽,這是高考題不夠你做,還要做競賽?”他問。
這語氣特別欠,池楠撇開眼,說:“參加競賽,當然得做競賽題。”
他哦了一聲:“難怪呢。”
整個走廊裏寂靜無聲,除了他倆沒有別人。池楠本想在主任巡游前趕忙回到教室,又憋不住問了句:“那張卡……”
盛炀偏頭:“怎麽?”
覺得說多了矯情,她把原本的話咽回去,換成:“你以後給我東西,不然我不知道是誰的,就差點扔了。”
盛炀瞥了她一眼:“還敢扔?”
池楠:“……差點。”
“成,”盛炀低笑了一聲,說:“以後再給你東西,老子就昭告天下,成吧。”
他這話說的嚣張放肆,真正實施起來發現也不過如此。
隔天,池楠中午從食堂吃飯回來後,習慣性的拿出英語聽力卷子,準備接下來的聽力測驗。她的卷子都是被整齊夾在一個藍色文件夾裏,上面貼着标簽,一翻就能找到。
她拿出聽力卷子後,意外發現自己的數學試卷不見了。
數學卷子是昨天留下來的作業,足足有三張,現在一張也找不到了。池楠合上文件夾,準備大翻特翻一場的時候,發現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個便簽紙。
紙上字體很大,淩亂狂放,像自由生長的狂草,幾個字占滿了整張便簽紙。
——盛大帥哥借數學作業一用。
池楠盯着便簽紙看了兩秒,放回了桌下的垃圾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