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各自的歸處
各自的歸處
赫連雪說這話的時候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可雲幼清根本不敢想赫連華的內心有多麽的崩潰，她想問問赫連華她的母妃不管嗎，可看赫連華的樣子就知道怕是管不了的。
同為女子，雲幼清對于赫連華的經歷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她在大朔尚且有幾分生機，而赫連華卻是把自己逼進了絕路，而後向死而生。
雲幼清想安慰一下赫連華，但又不知從何開口，安慰的話到了嘴邊打了個轉，最後卻變成了一句：“他死有餘辜。”
赫連華明亮的眼睛看了雲幼清許久，而後轉過了頭看着赫連雪，她這個弟弟向來表現的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可眼下卻也是骨節泛白，下颌緊繃。
赫連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那是什麽眼神？”赫連華有些鄙夷地說道，“收起你們的同情吧，我不需要。”
雲幼清明白，上位者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赫連華擡起衣袖，掩在唇邊：“瞧瞧你們兩個，連話都不會說了，哎，說吧，你們幫我的交換條件是什麽？”
雲幼清擡起眼，看着眼前這個一身紅衣驕陽似火的女子，她早該意識到，她們是一路人。
雲幼清開口道：“我只希望，你在位時，永遠不對大朔出兵。”
大朔土地豐饒，遠比北涼适合種植農物，氣候也更加宜居，因此北涼人把目光放在大朔上也不無道理，所以雲幼清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只不過這也只是他們這一代的協議。
以赫連華的本事想要讓朝中重臣輔佐，鏟除內患不過是時間問題，赫連雪對她的幫助不過是大大縮短了這個時間。
這份人情若是延續世世代代未免有些強詞奪理，所以雲幼清的要求只是赫連華在位時不對大朔出兵。
赫連華的眸子裏映射着雲幼清的面龐，纖長的手指抵在臉頰旁邊：“我若是不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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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幼清微微彎了彎唇，眼裏不再有先前那濃烈的翻滾的情緒：“我深知以公主的本事做到太平統一不是難事，可有了我們的幫助會給你大大減少不少動亂，以及縮短不少時間。這樣，百姓就不會受那麽多苦了。”
“公主會是一位極好的皇帝，自然會為天下百姓着想。”雲幼清将一縷碎發別在耳後，為赫連華沏了一杯茶，“我們是一路人，所以，我懂你心中所想。”
赫連華撫掌大笑，接過了雲幼清沏的茶，神色暢快：“好一個一路人，弟妹，先前是我小瞧你，我在這裏對你賠個不是。不過，若是想讓我答應你們的條件，我還有一個要求。”
赫連雪掀起眼皮：“我知道的，舒雲她會留在北涼。”
赫連華滿意地點了點頭。
雲幼清拿過紙筆，草拟了一份協議，不過，這份協議上寫的是她與赫連華在位時，兩國不得兵戎相見。
這為她登上帝位又多了一個保障。
現在的大朔，最怕的，恐怕就是北涼出兵了。
而這也是雲幼清的父皇最害怕的，不過她那軟弱的父皇怕的不是百姓的流離失所，而是怕失去自己的皇位。
“你們會留下看我的登基大典嗎？”赫連華在協議上蓋上了屬于北涼的印章之後問道。
雲幼清搖了搖頭：“大朔的百姓還在等着我。”
“月華公主，不，往後就是皇上了，這一年我們在北涼積攢的民心都将屬于皇上，培養的可用之人也都會送到您的身邊，嘉松郡旁綠陽山上有不少當年為躲避戰亂的百姓，還望陛下将他們好生安置，其中名為俞淞之人心性純良，一心為民，若善用此人，必将大有裨益。”
“好，你說的我記下了，希望下次見面時，你我皆是最高位者。”
赫連華雖是這樣說，但幾人明白，今後，恐怕是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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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幼清和赫連雪走出赫連華的大殿時皇宮內正巧響起了喪鐘，一聲“皇上駕崩”昭示着一個時代的結束。
素荷拉着沉默的祝長冬走到了雲幼清和赫連雪的身邊：“公主......”
素荷的話雖未說全，但雲幼清明白她的意思，雲幼清輕嘆一口氣對祝長冬說道：“這是他的選擇，長冬，往後你還有我們。”
一顆淚珠自祝長冬的眼眶滑落。
自從知道了赫連華的故事以後，雲幼清越發覺得尉遲玺不一定非要是必死的結局，但赫連華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
尉遲玺死了，老皇帝的駕崩才合情合理，尉遲玺死了，她的皇位才會少一個威脅，尉遲玺死了，她的繼位才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順，再不能被人所诟病。
祝長冬擡手擦了擦淚：“我可以留在北涼嗎？”
“長冬，現在不行。”雲幼清看着祝長冬的眼睛，“你若是留在北涼，那你就會成為新帝眼裏的一根刺，我知道你只是想陪着那個把你救出養晦閣的人，但不是人人都知道。”
“等有一天，你有了足夠保全自己的力量，再回來也不遲。”雲幼清摸了摸祝長冬的發頂，“先和我回大朔，好嗎？”
蕭索的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在雲幼清期盼的眼神中，祝長冬終于緩緩點了點頭。
赫連雪為雲幼清緊了緊披風：“我們走吧，初陽和青果已經到宮門口候着了。”
來時五人，歸時卻只剩下了四人，尉遲玺永遠的留在了這裏，他生于此處，也死于此處，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行至宮門口時，雲幼清似有感應，回頭望去，只見赫連華立于城樓之上遠遠的為他們送行，雲幼清微微颔首，算是了解了與此處的羁絆。
“娘娘！”
青果和初陽遠遠地就看見了雲幼清，便招手跑了過來，後面還漫不經心地跟着一個緋葉，不過此時的緋葉已經恢複了男兒身，許是該叫他一聲楓影了。
“青果，初陽，你們果真都長高了。”素荷欣喜地看着這兩個孩子，把祝長冬也拉到了他們面前，“長冬也長高了不少，往後你們在一起了，可要看看誰長得最快了。”
初陽哼了一聲：“才不比呢，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是是是，初陽是大孩子了。”雲幼清點了點初陽的眉頭，又拉起青果的手，“我們該回大朔了。”
青果一雙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青果永遠追随娘娘。”
雲幼清又将目光看向了楓影：“楓影公子呢？可願與我們同行？”
楓影長眉一挑：“如今找到了弟弟，就沒有再分離的道理，自然是與你們一起去大朔，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我這個北涼人才是。”
這段時間楓影，也就是緋葉在汴京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經積累起了不小的財富，這對于雲幼清來說，是極其重要的後盾。
大朔的皇室這些年來荒唐至極，為了自己的享樂，全然不顧百姓的疾苦，激起民憤也只是早晚得事情，如今只怕是國庫空虛，到時候若是想舉兵反擊都拿不出軍饷。
楓影說，自嘉松郡來的那些學生都是算賬的好手，其中不乏可用之人，就算他離開北涼去往大朔，也不會對生意造成什麽影響。
有了楓影的這句話，雲幼清一行人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開啓了去往大朔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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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事情處理妥當，雲幼清與赫連雪去往大朔一事自然是寫了信送給了梅舒雲。
汴京的事宜告一段落，北涼的新帝也只會是赫連華，有了赫連雪在朝中的部下的支持，想必其他的皇子的勢力并不足以威脅到赫連華的地位。
現如今梅老将軍和梅老夫人已經被送出了天牢，回到了梅府，只待新帝登基，便會還梅家一個公道。
梅家還會是滿是忠志之士的将軍之家，梅家兄弟還會是鎮守一方的将軍，以梅舒朗的才學，日後也會是朝堂上的一員良臣。
至于梅舒雲，那就要看她自己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了。
梅舒景知道赫連華對他們的安排之後甚是奇怪：“她不怕我們梅家反了嗎？她爹那麽害怕的事情，她一介女子就不怕嗎？”
梅舒雲給了梅舒景一拳：“新帝識人清晰，自然不會聽信讒言，信任梅家難道不是好事嗎？怎麽聽着三哥你的意思你還有點遺憾？”
梅舒景撓了撓頭：“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今後會不會有一天她突然對我們梅家發難？”
這一次梅舒雲沒有立即給出自己的答案，她不知道現在的赫連華不會這樣對梅家的原因裏有幾分是由于對自己的情誼，若是有一天這情誼消失殆盡她又該怎麽辦。
梅舒朗碰了碰梅舒雲的胳膊：“阿姐，你在想什麽？”
梅舒雲搖了搖頭：“沒什麽。”
說完這句話後梅舒雲又看向了梅舒景：“三哥，梅家不會有事的，信我。”
梅舒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妹妹會突然變得這樣認真，只是既然她的妹妹都這樣說了，那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妹妹的。
“舒雲，你想好你今後的去處了嗎。”開口的是大哥梅舒羽，“那嘉松王已經帶着他的側妃去了大朔，你呢？總不能在軍營裏待一輩子吧。”
梅舒雲笑了笑，眼睛像是塞外的星星：“那有什麽的？征戰沙場本就是我一生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