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豪賭
豪賭
不知道赫連華從哪裏聽到了風聲,這一次雲幼清到達汴京的時候城門外已經站好了迎接的隊伍,細細看去,為首的竟是齊德全。
素荷不知道雲幼清與赫連雪上一次在齊德全這裏吃過的虧,看着齊德全身上象征着太監統領的服飾她心裏還是有些詫異的。
素荷問道:“公主,那人應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吧,怎麽會親自來迎接我們?”
素荷的聲線有些抖:“莫非是已經事發?”
雲幼清看着立在城門口的齊德全,心裏有了想法,臉上帶上了一絲笑意:“不是的,但此時确實應是月華公主出手。”
素荷不解。
雲幼清想了想,事情既然已經過去,那變也沒有什麽隐瞞的必要,于是便把上次她和赫連雪來到汴京遇到的事情告訴了素荷。
素荷聽了後自然是氣憤不已,捏緊了拳頭,語氣憤憤:“他怎麽敢!他不過一個宦官,怎麽可以這樣不把他們北涼的皇子放在眼裏!”
從上一次的待遇就可以看出,赫連雪以前在北涼的日子或許并不好過,連一個宦官都敢欺侮他,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赫連雪的真實實力藏得足夠深。
“素荷不氣,這一次,月華公主不就給了我們出氣的機會嗎?”雲幼清莞爾一笑,“不過我也不想與那齊德全有太多計較,與那樣的人交談就是平白給自己添了一樁煩心事。”
“那怎麽夠!”素荷拉住雲幼清的手,“公主,依我看,這樣的人就應該給他一個教訓,不要讓他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雲幼清點點頭:“嗯嗯,素荷說得對,不過看齊德全那副萎靡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日子月華公主沒有少磋磨他。”
“清兒。”
赫連雪的呼喚打斷了雲幼清和素荷的談話,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撩開了雲幼清所在的馬車的簾子,赫連雪就如同遺世獨立的松柏一般站在馬車旁。
雲幼清看着赫連雪含笑的眉眼,将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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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雪将雲幼清扶下了馬車。
不遠處的尉遲玺正和祝長冬說着些什麽。
雲幼清與赫連雪率先走到了齊德全的面前。
齊德全先是定定地看了赫連雪和雲幼清一會兒,而後才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彎下腰行了個不端不正的禮。
“你是誰?”說話的人是尉遲玺。
赫連雪微微回過頭,看向尉遲玺:“他是本王父皇身邊的大太監。”
聽了赫連雪的回答之後,尉遲玺拖着長音“哦”了一聲,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來并不友好。
祝長冬見此臉上帶上了看戲一般的壞笑,素荷似乎也意識到尉遲玺準備做什麽,随即也挺直了腰板。
“我是你們王爺的朋友,怎麽說也算得上是貴客,怎麽我同你說話還需要你們王爺回答我?”尉遲玺向着齊德全的方向逼近了兩步,“你自己是沒長嘴嗎?還是看不上你們王爺,不屑于說?”
尉遲玺此話一出,齊德全還未有動作時他身邊的禦林軍就先行按下了齊德全的頭,強行讓齊德全對着雲幼清一行人賠了個不是。
雲幼清心下了然,此人想必就是赫連華的人了。
赫連雪睨了齊德全一眼,便帶着衆人走進了汴京。
而齊德全還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勢,跪在一片飄零的落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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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幼清與赫連雪上次來到北涼皇宮的時候還是盛夏,如今已是深秋,那時郁郁蔥蔥的樹木如今也只剩下幾片孤零零的葉子挂在枝頭。
不知道是不是受環境的影響,雲幼清覺得這北涼的皇宮清冷了不少。
這次一行人毫無阻礙地就進了皇宮,不用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有赫連華的運作。
雲幼清和赫連雪走在最前面,随後是素荷和祝長冬,而尉遲玺走在隊伍的最末。
這裏的一切對于他來說簡直是熟悉又陌生。
從前的皇宮不是這樣的,沒有如今這麽的富麗堂皇,也沒有如今這樣的守衛森嚴。
尉遲玺紅着眼眶,打量着他原來的家。
“皇帝在哪?”尉遲玺開口問道。
雲幼清轉身:“需得先去找月華公主。”
“算了。”尉遲玺垂下了頭,“也不差這麽一會兒了。”
話音未落,赫連華帶着一衆宮人便出現在了轉角處。
“梅舒雲呢?”赫連華挑眉看向赫連雪,“她還是你的王妃嗎?”
“皇姐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赫連雪知道赫連華對于梅舒雲的感情,因此說出了這樣的話,其實就算其中沒有赫連華的原因他也會尊重梅舒雲自己的意見,沒必要因為他而蹉跎了自己的歲月。
赫連華點頭,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看向了衆人,最後又把目光鎖定在了尉遲玺的身上:“你是尉遲氏的人?”
“是。”尉遲玺嘴邊挂上了一抹無所謂的笑容,“你要殺了我嗎?”
赫連華沒有說話,只是抽出身邊的侍衛的佩劍,那佩劍只是一瞬就來到了尉遲玺的脖頸處,卻被尉遲玺徒手握住了劍尖。
赫連華揚了揚下巴:“疼嗎?”
尉遲玺推開了赫連華的劍,下颌緊繃,沒有說話。
他的心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讓他産生一種基于窒息的痛楚。
疼,怎麽會不疼。
只是他這個樣子已經夠疼的了,他不敢想象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被北涼那個皇位上的人一劍穿心的時候該有多疼。
鮮血順着尉遲玺的手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濺起了一朵又一朵不屬于這個時候的紅梅。
赫連華看着尉遲玺:“你可以殺了他,但是,我也會殺了你。”
尉遲玺擡起眼,如同夜晚中的兇獸一般盯着赫連華的眼睛:“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這是赫連華給出的回應。
見二人不再說話,雲幼清走到了祝長冬的身邊,低聲道:“長冬,你可有止血的藥。”
祝長冬點點頭:“娘娘放心,我明白了。”
不知何時,祝長冬多了一個新的習慣,出門的時候會帶上各式各樣的藥,尤其是止血的藥帶的尤為多,從前雲幼清以為這些藥很難排上用場,沒想到今天就有了用武之地。
祝長冬走到了尉遲玺的身側,給尉遲玺受傷的手細細地上了藥,又包紮了起來。
雲幼清看着現在的祝長冬,還真的多了幾分救濟天下的游醫的氣質。
尉遲玺紅着眼眶,看着祝長冬:“小長冬,以後你會想我嗎?”
祝長冬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尉遲玺嗤笑一聲:“原來你是怪我的。”
祝長冬的手一頓。
尉遲玺繼續說道:“對不起啊,不該把你擅自送到嘉松王那裏。”
“我不怪你。”祝長冬抿了抿嘴,“不管怎麽說,終究是你把我帶出了養晦閣,就憑這一點,我也沒資格怪你。”
“我雖然不怪你,但是還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把我送到嘉松王府,我明明很能幹的,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祝長冬說着說着就帶上了哭腔。
尉遲玺嘆了口氣:“小長冬,我怕我養不好你,你還是個孩子,還有大好的未來,你只有跟着雲幼清那樣的人,才有可能恢複正常的生活,跟在我身邊,是看不見出路的。”
祝長冬眼裏蓄滿了淚,但還是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原來是這樣啊,你不讨厭我就行。”
尉遲玺摸了摸祝長冬的發頂:“快跟上吧,他們走出很遠了。”
祝長冬擡眼,這才發現雲幼清赫連雪以及素荷一行人已經跟着赫連華走出了一段道路,或許是為了給他和尉遲玺一點空間,他們都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等着他們。
“嗯,我們快跟上吧。”祝長冬扯了扯尉遲玺的袖子。
但是尉遲玺卻還是慢悠悠地走着,臉上帶着的是他這些年幾乎沒有出現過的如釋重負的表情:“你先去吧,我在後面跟着,我有些累了。”
祝長冬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回頭看着尉遲玺,但尉遲玺卻推了祝長冬一把,把祝長冬推向了陽光之下,唯有他自己,還停留在圍牆投下的陰影之下。
或許,今天就是他們最後的見面了。
長冬那個小孩兒,怪是怪了點兒,可他若是交付了自己的真心,那便是比誰都要認真。
“長冬。”雲幼清喚着祝長冬的名字。
祝長冬向着雲幼清的方向跑去,可還是不放心,三步一回頭地看向尉遲玺的方向。
尉遲玺就在那片陰影下,臉上帶笑地看着祝長冬跑向了雲幼清。
其實在他心裏,祝長冬與他一樣,都是孤苦無依的人。所以一開始他是拿祝長冬當做弟弟看待的。
只是,祝長冬跟在他這樣陰郁的人身邊是不會有光明的未來的。
所以即使尉遲玺那個時候還沒有很了解雲幼清的為人,但憑着自己心裏的一點直覺,他還是用那樣一種并不光彩的手段将祝長冬送到了雲幼清的身邊。
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場豪賭。
但結果也沒有辜負他所望,祝長冬越過越好了。
這就足夠了。
而現在,又有一場豪賭停在了他的面前,這一次,恐怕是真的有去無回了。